第十六章：初窺水之道

雨，越下越大。

瓢潑的大雨似乎是在清理著戰(zhàn)場一般，血水在雨滴的沖擊下濺起，一顆顆水珠變成紅色而后爆裂，散落地面泥水之中。楊府內(nèi)外早已被黑壓壓的人群擠的水泄不通，人頭涌動，呼聲震耳。

淋濕的衣衫，從臉頰滑落的雨水，濕澀的雙眼這一切只是在為人們心中的興奮做點綴。震天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有些豪放之人更甚早已是手舞足蹈，跳起了自以為很是出色的舞蹈。

楊家的覆滅給潮確小鎮(zhèn)的居民帶來了無盡的興奮，這個久居一方為非作歹的惡霸在今天終于是得到了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這一切又怎能不讓這些長期飽受壓迫的人們而興奮。

楊府院落之中人群中央，一名黑袍少年癱坐在地，雨水打落在那略顯消瘦的身體之上濺起一顆顆水珠，少年眼神呆滯，直直的看著地面之上那兩具最為扎眼的尸體，仿若神傷。

“報仇了！報仇了！父親，母親，你們看到了嗎？”少年緩緩抬頭，天空黑云依舊蠕動，大雨似乎是從那天空之上決堤的洪水宣泄而下，雨點打在少年的眼中，有些酸澀。

眾人在歡呼和興奮的相擁，然而這一切落在那少年眼中卻是那么的不和諧。最有一些人要為大多數(shù)人作為犧牲品，但為何這個犧牲品卻偏偏是自己的父母。

“我葉飛要逆天改命！”少年猛然從地面之上跳起，仰頭對著天空瘋狂的咆哮著。那憤怒而又決絕的咆哮壓制了所有人的歡呼，塞進(jìn)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之中，一時間那歡呼聲戈然而止，人人都是面色怪異的看著眼前這個黑袍少年，不明白這個“英雄”已經(jīng)手刃仇人，為何又如此低沉。

少年目光如劍，冷冷的掃過在場眾人，凡是被這目光指向之人無不是不寒而栗，連連后退。單單只是一道目光便是能夠讓人如此畏懼，可見這少年此刻內(nèi)心深處所壓抑的憤怒是何等的巨大。

這如修羅魔神一般的年輕少年，正是接連斬殺楊家父子的葉飛。

葉飛環(huán)視一圈，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而后卻是淡然一笑。看著葉飛露出的笑容，眾人也是終于放下了心中的坎坷，誰能知道這個斬殺一方惡霸的少年，是不是另一個惡霸的崛起，然而不管如何這黑袍少年從面相看來也只是個大男孩而已，如今一笑更是顯得親和不少。

然而當(dāng)笑容正在人們的臉上慢慢的爬起之時卻是又突然凝固，瞬間極其一致的安靜之后便是刺耳的尖叫，膽寒的吶喊聲，四處逃竄的人群。

因為那黑袍少年突然雙手握錘，對著地面之上的尸體怒砸而下。僅僅是兩錘，那楊旭和楊一的尸體已是頭和身體被砸開，極度狂猛的力道使得身體身已是成塊塊碎肉，內(nèi)臟、血水夾雜著雨水和淤泥四處飛濺。

抹了一把臉上夾雜著尸體內(nèi)臟的血水淤泥，葉飛呵呵一笑，那般模樣猶如剛剛弒殺的屠夫一般。肩扛巨錘葉飛對于那落荒而逃的眾人卻是不曾理會，拾起地面之上的兩顆人頭，揚(yáng)長而去。

小鎮(zhèn)之上只留下一串串的驚慌的尖叫聲以及那惡心反胃的嘔吐聲，葉飛早已獨自離去。

……

潮確山下一處寬廣的平地中央有著兩座小小的土包，此時那土包之前正跪著一名黑袍少年，在少年身旁放著兩顆雙目圓睜的人頭，雨水沖刷著少年有些蒼白的臉頰，他已經(jīng)在這里跪了整整一夜。

此人正是從那潮確小鎮(zhèn)拎著兩顆人頭獨自離去的葉飛，在拜祭完父母之后便是長跪至此。

許久之后，那猶如雨中石雕一般的葉飛才是緩緩抬頭，看著天空之中的雨幕悠然一嘆。

“父親母親，讓你們久等了，五年了飛兒才是能為您二老報得此仇，只是這仇人已是手刃，您二老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天空漆黑的雨幕中，似乎是從那蒼穹的盡頭而來，葉飛癡癡的看著天空，哪里有著兩張慈和的臉龐正對著自己微笑。如今大仇得報卻是心中空了許多，那個支撐著自己堅強(qiáng)的走下去的理由被劃傷句號，前路便是變得茫然了。

葉飛就這樣怔怔的看著那烏云滾滾的天空，雨幕劃破蒼穹散落在他的臉頰和身體之上。然而某一時刻他似乎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水的世界。

這里沒有藍(lán)天白云，天空是漂浮的水層，呈藍(lán)色的水層映著下方的倒影，下方無際的汪洋，舉眼看去無邊無際。這里似乎本來就是一個水球，而葉飛正身處在這個水球之中的一個氣泡里，在這水層的夾層中緩緩飄落。

靜靜的，靜靜的，一切都顯得那般安靜祥和，這是水的世界，在這里只有無盡的水，別無其他。

迷茫的張望四周，葉飛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身處在這個奇異的空間之中，只記得適才還在父母的墳前遙看天空，思緒往昔種種，只覺意識漸漸淡化，再次有了知覺便是到了這里。

“啊，好美！”

這種緩緩的下墜讓葉飛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四周的水層安靜而祥和，那種久違的舒適葉飛忍俊不住呻吟出聲。

“啵”水泡破裂的聲音，似乎是自靈魂深處而出，隨即葉飛的身體猶如從萬丈高空下墜一般飛速的向著身下平靜的水面墜去。葉飛拼命的向著四周亂抓著，在眼中短短的距離卻是無限的拉伸放大，失重帶來的死亡的感覺使得葉飛瞬間便是從那種沉溺之中清醒，汗毛根根倒立而去，然而向著四周亂抓的手觸及的只有水層，而且一觸即破。

“嘭”身體在空中下墜了似乎瞬間又似乎是萬年，葉飛只覺得那種頻臨死亡的感覺已經(jīng)近乎麻木，然而就在這時那遙不可及的水面卻是瞬間便至，身體與水面撞擊所帶來的刺痛再次將葉飛拉入了“真實”。

只覺渾身刺痛，睜眼看去四周都是無盡的水，四周呈深藍(lán)色的水似乎沒有盡頭，葉飛不知道那個方向才是通向水面，只有胡亂的掙扎著，瘋狂的游動著。

那砸落在水面之上而濺起的水花，像是喚醒了這個沉睡的“巨獸”，漣漪以撞擊之處為中心一圈圈的向著遠(yuǎn)處擴(kuò)散而去，那擴(kuò)散開來的漣漪并未因為蕩出很遠(yuǎn)而緩緩平息，而是越激越高，原本平靜的水面僅僅幾個呼吸之間便是掀起數(shù)十丈高的巨浪，天空似是又水層凝聚成的云朵在水面巨浪的牽引之下也是潰散開來，應(yīng)著下方的巨浪開始躁動，不安乃至澎湃。

“呼”一個小小的腦袋在這大浪滔天的水面之上浮出，是那般渺小，即便比作螻蟻都算不上。在這水的世界當(dāng)中，一切都變了樣，又起初的靜已變成了此刻的瘋狂。

下方，浪潮一波推著一波，那前方激起的浪潮想要平復(fù)卻是又被后面緊追而上的浪潮推的更高。大浪猶如猙獰的巨獸，大張著吞天血口向著四周呼嘯而來的“巨獸”撲去，而后廝殺在一起，直到后面不斷涌來的“巨獸”將其淹沒，吞噬。

上方，水層凝聚而成的天空已經(jīng)扭曲，那深淺不一而顯出深藍(lán)和藍(lán)色的格調(diào)似云層的美景早已不復(fù)存在。起初震蕩的漣漪頻頻散開，隨著下方巨浪的不斷暴漲那震蕩的漣漪也逐漸成為了一層層倒立的浪花，互相推擠，吞噬，壯大。

“我在哪里！這里竟然是一個水的世界！”巨大的浪潮將葉飛的身體拋飛在半空，劃出一抹驚人的弧度而后還不待身體落下便是又被沖將而來的巨浪吞噬，旋即再次拋像高空。葉飛似是那無根的浮萍，被巨浪肆意的擺布著。

身體之上傳來的劇痛使得葉飛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在做夢。“難不成我又穿越了？”強(qiáng)忍著身體之上傳來的劇痛，葉飛心中無耐的誹謗著上天的戲謔。上手卻是一刻也沒有忘記垂死的掙扎，因為他不信自己的命運會被這般玩弄。

半響之后，葉飛緩緩的閉上了眼眸，平平的伸開雙手，任由這巨浪拍擊，管它潮起潮落。他累了，心更累了。越是拼命的掙扎葉飛越是覺得自己是那般的渺小，在這水的世界里那巨浪才是天神般的存在，而自己好似那大海之中的一個小小的螻蟻。這般，又豈是自己能夠掌控的了的，再多的掙扎或也只是那滔天巨浪的笑料而已。

然而就這樣過了片刻時間，原本身體之上傳來的劇痛卻是緩緩的消失了，耳旁依然是浪與浪的撞擊傳來的聲爆，身體卻是迎浪而進(jìn)，迎浪而浮沉。

“它強(qiáng)任它強(qiáng)，我自踏浪上；身若鴻毛飄，逐浪三千丈；柔時似溺潮，盤時若金剛。”隨著身體不斷的飄搖葉飛心中卻是突然冒出這三句話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在那靈魂深處久久回蕩。

與此同時，那原本雙膝跪地，抬頭望天，雙目空洞的葉飛卻是緩緩站了起來。雙目漸漸合上，似乎在享受著天地之間飄灑而下的雨，雙手漸漸的握緊了那倒插在地面之上的混元錘。

第十七章：浪逐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