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回到我們四人幼時在山上學藝的日子,淘氣的抓來調皮的松樹放到恩師的睡踏上,惹得他老人家拿著荊條氣憤的在后面追打我們;還記得一次山雨來襲,你身體孱弱,被刮倒滾落在石縫中卡著,我為了找你弄得渾身是傷,最后只能無力的抓著你冰涼的胳膊,吊在石縫上一天一夜;那時,你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第一次喊我哥哥;從那日開始,我便真心待你如親弟弟般疼愛;雨,若我不在,請帶我好好地照顧自己;風只是去找師傅,替我們四人提早向他老人家盡孝而已;還有,聽我一句話,離開尊主;他,早晚有一天會容不下我們。”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可剛邁步,就被一股扯力拉回來。
風低頭一看,眼眶更是變得嫣紅,就見雨這個愣頭小子不知在什么時候,緊緊地攥著風的衣袖,死死的拉著,怎樣也不肯放手。
風緊抿著嘴唇,一個一個搬開雨的手指,看著眼前這個頑皮的小子哭的稀里嘩啦的,清淡淺笑:“雨,我有沒有說過,你哭起來沒我好看;笑,才適合你呢。”
說著,就不顧身后之人無聲的哽咽,大步離開。
雨抽搐著看著離開的那個銀白的身影,想要動彈卻根本動不得;緊握的雙拳早已攥的腫脹;無聲的眼淚,卻似聲如洪鐘,響徹心扉。
風,我的大哥;你不要離開……!
無力的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見淚水簌簌滑落,沾濕了離別的臉頰。
圣女殿外
風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悲傷地站在原地,深深凝望。
這里面,住著一個讓他今生駐足的女子;她美麗孤獨、清雅脫俗、邪惡純真,看似堅強,實則軟弱無靠;本來,一切都來得太過美好,牛郎織女情,本欲美滿幸福,豈料天公不作美,注定了要分離相思、兩地相盼。
就在風要抬步朝前走時,一個華麗的身影像是毒蛇一般,忽然由遠及近飄忽其來。
凌烈的氣勢、陰毒的眼神,幾乎要將他吞噬撕裂。
風一個轉身,險險的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就見來人,欣賞的站在圣女殿的高處,輕甩袖袍,一張如妖孽般俊美異常的臉頰慢慢隱現,嬉笑的神色,讓人看了卻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身上邪氣的味道沖煞天地。
“風,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們兄弟四人中,就你最敢作敢當;也只有你,不適合生存在魔教,因為你身上暗有正氣,邪惡之念并沒有真正占據你的所有思想。”
風恭敬地看著站于高處的尊主,認真開口:“尊主謬贊,風只是個簡單的人,以前是您的手下,聽命于您的命令,現今,風決定大逆不道,從魔教中脫離,只為救得心愛的女子,相守終身、永不分離。”
聽到這話,西門灼哈哈大笑,好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忍不住的搖頭:“可惜了,一代英雄,竟毀在那種下賤的女人身上;真是不值啊……!”
聽到這話,風惱怒的回斥:“青鸞至情至性、妙不可言,是世間難得的懂情之人;風能得到這般女子的垂愛,已是今生之福;倒是有些人,人面獸心、蛇蝎心腸。”
西門灼聽出風在出口罵他,但也并不是很生氣,而是一記轉身,飛落在風的面前,可憐的看著風。
“是嗎?至情至性的好女子?是啊,若不知情怎能去那青樓之中,當那勾魂攝魄的女寵?若不解趣,怎能十四歲就跟了我,當我的禁臠、在我的身下承歡嬌喊?”
風緊咬嘴唇,最后的一絲理智也在聽到西門灼的話后,消失殆盡。
就見風大袖一揮,頓時風華絕代,無數飛鏢像是離弦的箭、萬勢齊發,只朝西門灼要害直沖而上;西門灼倒也不緊張,快退幾步,抽出腰間佩戴的長劍,‘乒乒乓乓’幾下揮舞,就漂亮的擊落所有的浸了毒汁的飛鏢;然后騰身而起,像條華麗的彩蛇,幾個閃身就出現在風的面前,看著風驚訝的神色,嗜血的笑容蕩在嘴角,幾不可聞的聲音,宣判了他的命運:“為了防著你們兄弟,我已習得至高武學,你,既然不為我所用,那就死吧。”
說著,就一劍封喉,風練氣都沒有喘幾口,就無力的朝身后倒去。
身后大片的牡丹花,被壓在身下,妖艷的花瓣似世間最美的顏色,飄落在風的身側,發出濃郁的香甜;猩紅的血液悄悄地滑落在地上,浸透了暗黃色的大地,融進花莖中。
風看著頭上快要落下的殘陽,溫和釋然的笑容掛在嘴角;青鸞,再次鼓起勇氣出現在這里,只是為了告訴你,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決定今生永隨、絕不背叛;今日,我用鮮血見證了我給你的誓言,也可以瞑目了。
眼前,不覺又出現他們第一次遇到的場景;頑皮又有些膽怯的男子,趴在墻頭之上,看著心愛的女子,激動的連手心上都蒙上一層薄汗,為了引起女子的注意,他竟學起了幾歲孩童兒才會做的事,拿起懷中晶亮的寶石,透著陽光折射出五彩光環籠罩在那美麗的少女身上;就見那少女輕抬手臂,美麗的眼睛慵懶的瞇起,勾出月牙的輪廓;嬌美的容顏,似帶著天間最美的香風,吹起男子的心房,從此再也放不開。
青鸞,愛上你;是我一生都不后悔的決定。
星月神教外,厚黑崖上,一個絕美的女子乘坐在馬車上,無神的低頭輕吟。
那人就是剛離開圣女殿的——趙青鸞。
青鸞緊蹙眉頭,秀美的素手輕按在隱隱發痛的胸口,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采兒見青鸞這樣,忙爬到她身邊,關心的問道:“小姐,你怎么了?”
青鸞抬頭,蒼白的臉色上,竟沒有一絲血色;就見她不解的搖搖頭,說:“不知道,總是感覺,心,好像缺失了一小塊。”
“啊?”采兒奇怪的驚詫,忽然,就見這丫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出一方素色的手帕,遞到青鸞面前。
青鸞看著采兒神秘的樣子,接過手帕,小心打開;誰知在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眼神一怔,痛苦的神色,再也偽裝不住的流露出來。
“小姐,采兒覺得風尊使似乎并沒有我們看到的那樣薄情寡欲,他,似有苦衷。”
青鸞傷痛的看著采兒,不知怎么開口。
就見青鸞小心的放下手帕,打開原本屬于自己的粉色荷包,就見里面竟放著一縷烏黑的頭發,拿到鼻尖聞了聞,清淡的青草味,那是屬于風的味道;看著,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打開屬于風的藍色荷包,就見里面果真如自己猜測一般也放著一縷青絲,只是那熟悉的甜香在告訴她,這頭發,是屬于自己的。
眼淚,再也無法止住的留下來,青鸞痛苦的拿著兩個荷包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大哭不止。
風,我終于知道你的心思了;‘結發夫妻’,原來你早就暗中許下對我的承諾,希望我們能夠結為夫妻啊!
風,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你為什么不早些說出來,這樣,我就不會心灰意冷的離開圣女殿,我一定會乖乖的等你,等你來救我;為什么,為什么要我現在才明白你的心意,為什么……!
忽然,青鸞挑起車窗簾,回頭看著那越來越遠的厚黑崖,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萬花樓
白日的青樓妓院,都是門廳清冷,毫無人跡;因為這些‘吸血的狐貍精’只有在夜幕降臨時,才會邁出窈窕之姿,細走在各式各樣的男人中間,嬉戲玩樂。
可是今日卻有所不同,就見那一個個嬌媚的姑娘們,在自己的貼身丫鬟的扶持下,耐心的等候在大廳之中,雖然哈欠連天、眼皮直垂,但心里的好奇還是讓她們強撐著嬌弱的身子,觀望著。
萬花樓執事月姨有些著急的行走在華麗的走道上,不停地抬頭朝外張望。
就見這月姨年紀輕輕,卻生得極其花容月貌,身上更是有股香甜靜逸的幽香,絲毫沒有一點風塵女子的氣息;一雙精明的眼睛里,除了女子應有的嬌柔,還有一股隱含的堅韌之色;清麗的身影,身著淡裝,卻也絲毫不輸于在坐中的那些穿金戴銀的姑娘們;這樣的一個女人,能夠經營起周朝最大的青樓,實在堪稱奇才。
樓中其他姑娘見一向沉穩的月姨,今日不知怎么總是有些心緒不寧,雖然想要知曉,但還是不敢張口詢問,只是回憶著月姨三天前講的一番話,很是咂舌不服,所以便出現了眼前這幅景致,大白天的,樓中各位姑娘端坐在兩側,等候著那個被月姨連連稱贊的女子的出現。
話說這萬花樓,在這周朝盛世中,哪個男人不知是這渝州有名的‘銷魂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