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你受苦了!我如今心中卻只有你了!”水鈞元為皇后拭去眼淚。“才明白何為‘寧得一人心’,卻身后也有如此多的妃妾了!唉……你進宮時位份不高,連嫁娶的儀式也沒有。等到封后大典,我定補給你一個!”
沈寧蘭輕輕抽泣著側身依靠在水鈞元懷里“臣妾不苦!有皇上這些話,臣妾便是死,也心甘了……”
幾個時辰后,帝后在林府用午膳,賈敏見皇后面泛桃花,笑意直達眼底,心中便知定是這二人把該說的都說開了。
卻見沈寧蘭將皇上夾到自己盤子里的一塊臘梅酒釀肉脯放進水溶的碗里:“溶兒多吃點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日后方要像你父皇那般,才好!”說完,臉上卻有可疑的紅云飛過,竟似那剛剛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
沒幾日圣旨便下來了,太子與林如海之女林黛玉定親,及笄之后大婚,水溶師從林如海,二人也有同門只誼,因此不必遵從婚前不得見面的規矩。一顆炸雷扔進朝堂,文武百官又被炸了一次,似乎最近皇帝特別愿意弄突然襲擊。可憐的忠順王爺又開始研究到底誰與天書有關,不斷派人潛入存放天書的太極殿,依然不得手。他哪里知道,那天書早就成了一堆灰燼了……
皇帝的圣旨如潑入油鍋的冷水,嘩啦一下在賈家炸開了。賈寶玉哭天搶地,要死要活,央求老太太帶他去見林妹妹,定要問問妹妹如何變了心。寶釵暗恨、探春苦勸、迎春木訥、惜春不發一言,只看著寶玉裝瘋賣傻。笑話!至今尚未見過面,如何能成為變心?難道老太太說要娶誰便一定隨了心意?真不知這府里均是些什么樣的人,那心是否都是黑的?
王夫人心里雖喜黛玉不會嫁給寶玉了,卻也不想看見她過的好。臉上不露絲毫:“老太太,這話是怎么說的,這大姑娘怎么就成未來的太子妃了?”賈母半日不語,那幾日府里鬧鬼鬧得人心惶惶,說是井里爬出了小孩子的鬼,半夜里哭聲遍府。光平息流言,抄園查府便已焦頭爛額了,沒留神居然林丫頭與太子定了親!自己算計的事情眼瞅著落了空。好一會子才瞇著眼睛開口道:“娘娘那邊怎么說?”王夫人忙答:“娘娘尚在禁足之中,托了好多的關系,才傳出句話,說是勿要言、勿要動。”
“廢話!”賈母怒了“賈家扶持她勞財勞神許多,不是只讓她說這勞什子沒用的東西的!”
“是!”王夫人俯首站著。
“罷了……”賈母轉了轉眼睛“先這樣吧,這府里上上下下沒個省心的,你給我看緊了,再有什么烏七八糟的東西進了院子,別怪我在你家老爺面前不給你臉!”
“是,只是那寶玉……”王夫人實在是按不住寶玉的撒瘋賣潑。
“你且告訴他,林妹妹將來必定是咱家的人!我會讓林府主動去找皇上退親!”
王夫人倒是如那三九天一盆冷水潑下,木木地“如何會退親呢?那可是太子啊!”“讓你去你就去,別問那么多!”賈母冷聲道。王夫人方退下去了。賈母不禁氣結,自己的女兒竟然敢如此無視自己!將來也別怪她心狠了!卻又想起那焦大托人帶信來,說一時找不到,算不好回來的時間,真真讓人可惱!等他辦完差事,定然滅了口,一如當年的秦可卿!
大年除夕,王夫人用了賈母典當古董得了的銀錢,倒是也把府里弄得團花簇錦,一片喜氣洋洋。一大早,王熙鳳正在看著一群群丫頭婆子準備下晌祭祀的東西,忽然平兒過來在她耳根輕語:“奶奶,快過前邊去吧,寧安王妃來府里了,老太太叫奶奶快些過去幫襯著!”
王熙鳳嚇了一跳,最近因賈璉身上不好,更恨王夫人落井下石,也沒怎么去老太太屋子里,弄不清楚情況。知道問平兒也問不出什么,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匆匆奔到賈母上方。因見著王妃已經上座了,便站在人后,沒有吭聲。
只見王妃笑瞇瞇地說:“大過年的,在家里混呆不住,出來逛逛,沒想到閉著眼睛走到這里來了!真是打攪了!”
賈母忙道“王妃駕到,蓬蓽生輝!這府里歡喜還來不及呢!”心里卻有點打鼓,秦可卿死了兩年多,四皇子府卻一下子輝煌起來了,這是之前千算百算沒有算到的。如秦可卿在世,則是一門貴戚。可是如今秦可卿死了,還是自己命王夫人和尤氏合力勒死的,想到這里,不禁有了些許冷汗。
“聽聞府上姑娘伶俐的很,不如老太君使人請了出來與我瞧瞧?一起樂樂也熱鬧不是!”王妃笑得很和藹可親。
“卻是應該的!”賈母連忙命鴛鴦去叫幾個姑娘來!自己則與王妃說笑一番,邢王二位夫人坐在下首陪笑。
不多時,三春已至,規規矩矩地一齊上前磕頭問安。王妃趕緊免了,喚她三人上前敘話,賈母一一為她介紹。當惜春緩步上前施禮時,寧安王妃眼前一亮,果真是個冷清秀美的小丫頭!只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問她幾歲了,讀些什么書等等。惜春雖不喜迎來送往的俗事,卻也應對得體,言語有度!
“老太君,我原也有一個女兒,如今卻沒了。若您舍得,這惜春姑娘便與我做了女兒可好?”王妃笑得十分燦爛,又轉向惜春“你說呢?”
惜春十分震驚,不明其中緣由,卻只好回答到“蒙王妃不棄垂憐,惜春父母均不在了,便只能由兄嫂做主。”
賈母亦是疑惑,卻不想失去一個將來可以算計其婚姻的嫡小姐,卻也不想失去眼前與寧安王府拉關系的好機會,便道:“王妃疼愛,本不該推辭。只是這惜春丫頭無父無母,自小在我身邊混鬧慣了,恐怕禮數不周沖撞了王妃。不若那探丫頭,很識得大體,必是個能討歡心的!”
探春聞言心中一喜,趕緊上前跪倒:“探春定當孝敬王妃娘娘,不辜負老太太的重望!”
四周人聞言均深切鄙棄,這三姑娘真真是個攀高附勢的主,自己親娘還站在院子里呢,卻想著巴巴的孝順別人去了,也難怪她平日里只跟從那王夫人,本性既是如此,改是改不了的……
寧安王妃笑容轉淡:“莫非偏我看上的姑娘便是那不懂事的?下面這位卻也沒見得多懂得。四姑娘尚且懂得父母不在便聽從那兄嫂之命,這位姑娘難道也是父母雙亡不曾?你的兄嫂可是應了?”幾句話說的王夫人頓時白了臉。她可是探春的嫡母,即便那趙姨娘和賈政死了,探春也不可以被說成是父母雙亡的,這寧安王妃張嘴便亂說,可見是個沒有教養的!
賈母無言以對,只得尷尬的笑笑,虎著臉對探春:“還不快下去!小孩子家,不成個體統!”探春臉色漲紫,慢慢起身,咬著嘴唇退到一旁站立,雙手緊緊抓著手帕子,難不成庶出的身份便要限制死自己一輩子嗎?實在不甘心!。寧安王妃輕蔑地看了探春一眼,把惜春摟在懷里,對賈母笑道:“既如此,還不快去把這是姑娘的兄嫂請來!卻不知道是哪位?我也好當面詢問。”尤氏一聽,趕忙斂裙上前跪倒拜王妃,門口另有小廝飛快地去傳賈珍了。
“見過王妃,妾身便是四姑娘的嫂子,娘家姓尤。”尤氏跪倒在地,心里突突直跳。
“尤?”寧安王妃眼神一凜,忽又平和下來,近一年來派出打探消息的人回報,卿兒的婆婆便是寧府尤氏,卻因為卿兒名義上為秦業家養女,身份不高,便整日價不給好臉色,人死之后竟然連喪事都不管,只說是犯了病的。可報說賈珍特別厚待卿兒,使她最終也沒有與賈蓉圓房,不知是否有別的心思存在,現如今人已經死了,也無從查證了。
“既云長嫂如母,我要認這惜春為女,不知可行否,還請這位奶奶給個痛快話。”王妃滿臉笑意。賈母卻暗暗給尤氏使眼色,讓她拒絕,尤氏進退兩難,一邊不想得罪老太太,另一邊也不能也不敢得罪王妃,就在這躊躇不已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既然王妃如此高看我妹妹,賈珍允了!”說完便跪在外堂叩拜問安。賈政賈赦等男人們聽說王妃要認女,也都趕到了,只能坐在外堂。
王妃命賈珍進來回話,賈珍進屋里來,復又跪下請安。王妃笑著說道:“既然你同意了,如今這賈家便再無四姑娘了,惜春姑娘就是我的女兒了!”
賈珍一拱手:“我這妹子自小失去了爹娘,哥哥嫂子也并未盡到關愛之心,如今王妃肯垂憐愛惜,便是她的福分。賈珍在這里有幾句話稟告王妃!”一頓,續又道:“我這個妹子是個不同的,不若府里其他人那般,便是我那過了世的兒媳也對她疼愛有佳!我枉為姑娘兄長,卻不能時刻維護于她,今后還請王妃多加疼愛!賈珍多謝了!”說罷,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他若沒有點能力又如何能擔當這賈家族長的位置,早在老太太硬將秦可卿聘為自己兒媳的時候,便暗中調查了,幾次派人跟蹤秦業家的。結果卻心驚的很,這秦可卿竟然是四皇子的女兒!雖不能妄言卻也多加照顧,日子一久,竟然生出了種種情愫,便想盡辦法阻止兒子與她圓房。萬萬沒想到人忽然就沒了,打死都不能相信,平日里溫柔和善、天生貴氣的可卿,會去偷老太太的東西,一個普通纏金鐲子!不知道今天王妃來是不是報仇。看起來她這女兒也是定要認的,與其說留下惜春將來任由老太太她們買賣,不如賭一把!就賭可卿疼愛的人王妃也會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