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著閉閡起來的房門急急的喘了口氣,受寵若驚的一面搖首、一面用手壓住活蹦亂跳的心。這么說,他來看過我!那么,那滴“水”就是他的嘍!想到此,克制不住自己越跳越快的心,嘴唇時爾咧開,嘴角時爾下垂,不曉得自己想笑還是想哭。
緊張等待,半晌后聶光回歸。我望著他身后,空無一人。這一刻,面上笑容退去,蹦跳的心恢復平靜,受寵若驚蕩然無存。
“弟妹,明野他……”聶光神色尷尬,一面緩步上前、一面遲疑著該如何向我開口。
“將軍,不必說了,我懂。”我搖了下頭,長長舒出口氣。呵……我真傻,他怎可會屈尊移駕我這簡仆“蘭苑”?那滴“水”應該只是我燒糊涂時的錯覺,不能當真!
聶光立在床前擰鎖眉頭,望著我一言不發。
我正回視線與他對視,心平氣和的問道,“將軍,我暈睡了幾日?”
“十日。”
“好久……”我喃喃自語,將近半月,真是段漫長的光陰。
“弟妹,切莫多想,好生休養身體,再過幾日便是蒼熾的滿月慶,你若想見他,便要將身子調理好。”他看出我內心的惆悵,道出一句令我充滿希望的話。
聞言,我當即欣喜若狂,雙眸大放光彩,沖口而出,“真的?!”
“不錯,恩師乃三朝元老,生前結交甚廣,不論官場或生意中人均有相識,蒼熾的滿月慶會相當熱鬧。”他點頭,續有補充。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高興極了,將蒼白纖細的十根手指交握在一起放在唇前,因烈明野而受到打擊的心再次快速的跳躍起來。兒子,我的兒子,他就要滿月了!“將軍,謝謝你!謝謝你!”我喜極而泣,連忙道謝。
他笑著點頭,眼神柔和,眼波溫柔,并非男女所有。
“為何對我這樣好?”我禁不住問出心中疑惑,從首次見到他時便知曉他與旁人不同。雖身為將軍,卻無官架,且平易近人,特別對我。
他在桌旁落坐,說道:“我有一個不足五歲便夭折的妹妹,她若能活下來與你同歲。”
聞言,我愣了愣,既驚訝,又惋惜,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么……
他將我看作自己的妹妹,或許這樣也不錯,穿至古代人生地不熟,沒人珍惜我,若能有個哥哥何償不是件好事?想到此,我有些不確定的試探性問道,“若無人時,我可喚你……聶大哥嗎?”
他未曾想我會有此問,著實一怔,怔后爽朗歡愉的笑聲自喉間而出,“哈哈哈哈,有何不可?”
換我怔住,沒想他就這樣爽快的答應了!“真的……可以?”
“當然!”他鄭重而緩慢的點頭,誠懇真切,無虛假應合。
喜出望外,想不到隨意的試探便為自己認下一位兄長!“謝謝你,聶大哥,我真的很高興!”
“若無人時,我可否喚你‘小妹’?”他單肘撐在桌緣,半握拳支住額頭,笑意盈盈的望著我,那份對親人的眷護閃閃盈露。
“嗯!”我用力點頭,淚水滾出眼眶,心底暖流滋淌。我有哥哥了,終于找到一位將我當人看的人!
兒子,哥哥,這將是我活下去的新一輪動力!
至于烈明野……順其自然吧……
聶光所言不虛,烈明野真的從宮中為我請來御醫!
我清醒后烈明野未露一次面,御醫卻每日來“蘭苑”為我搭脈號診,直至五日后我的身體有了較大起色才告辭回宮。
對此,我一直沉默,因為不懂,故爾不言。烈明野既有心為何不來看我?莫不是還在為歡愛后我所說的耿耿于懷?莫不是他拉不下臉來?莫不是……想來想去,所想均有可能。
七日調養,我的氣色在宮中御藥的調理、滋補下愈來愈好,下地行走、溜彎兒有力而從心。
聶光幾乎每日都來看我,陪我聊天、與我解悶,時爾講些有趣之事給我聽、逗我開心。說真的,他是個好男人、好兄長,懂得如何疼人,不似烈明野為所欲為。
今乃6月5日,小蒼熾滿月之時,府內自幾日前便忙活開來,仿佛仗斃未曾發生,就連每日為我送膳的丫鬟臉上都有了喜色。
我千盼萬盼、千等萬等的便是今日,終可再見兒子!掩飾不住內心喜悅,笑得合不攏嘴。我兒子,呵呵,惹人疼愛的緊!
一面笑著、腦中一面浮現出小蒼熾粉嫩可愛的模樣,他那雙眼睛隨了烈明野,令人移不開視線!還有那不怕事的虎氣,他揮舞小拳頭為我鼓勁兒的樣子浮現眼前。想著他,我的心變得好軟、好軟,好暖、好暖……
徑自想著,人影止于面前,隨即聞頭頂上方傳來聲音,“少爺吩咐,命你換上淺衫。”
聞聲,思緒被打斷,我下意識抬首望……只見丫鬟捧著一只托盤,盤內置一套淺黃色衣裳與兩只紫檀小盒,那衣裳只需一眼便知選材精細、質地上乘!
我身上所著之物均普通的緊,現下忽有件上等衣裳受驚不小,我指著自己的鼻頭匪夷所思反問,“給我?”
“少爺吩咐,命你換上淺衫。”她半垂首,將之前所言重復。
確定了,真是給我的!我盯著淺衫與紫檀小盒好半晌才掃去驚愕,露出明了。
怨不得,今日乃小蒼熾的滿月慶,我身為娘親需出席。既出席,那便要穿著得當,不可丟了烈明野的臉面。
想到此,從躺椅上站起,朝丫環點了下頭,移足回房。
鏡中的我換上新衣,明亮的色澤將我的膚色襯托得白里透紅。下意識撫摸現下所擁有的這張清秀容顏,雖經常做粗活,但由于只有16歲的青春年紀,故爾不使用護膚品皮膚一樣嬌嫩,這是26歲的我身在21世紀所不能擁有的。
女人一旦過了25歲,體內的膠原蛋白便會漸漸減少,想再恢復少女之膚必要借助昂貴護膚品。我則是追求年輕的其中一員,為護膚花去半月工資,剩下的一半用來節衣縮食,以及交付房租。好在我有一份月收入不錯的工作,否則,難以想像26歲的臉孔會是哪般模樣!
我端坐在淑妝臺前由丫鬟梳著簡約大方的少婦頭,瀏海不見,光潔額頭大半顯露。這是古代女子的一種標志,婚前均留有瀏海,婚后瀏海撥至額兩側,用此區分是否嫁做人婦。
丫鬟打開兩只紫檀小盒,兩盒均為胭脂,其一涂面、其二抹唇。
我望著鏡中著裝、打扮完畢的自己,嘴角不由自主翹起。原以為這張清秀面容不過如此,未曾想施過脂粉竟如此美麗,令人眼前頓亮!
‘世界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我想起此話,說得一點也不錯!
已近傍晚,我隨丫鬟離開“蘭苑”前去“竹苑”,“竹苑”乃烈明野住所。
丫鬟退下,我推門而入,一間男性味十足的寢房即入眼簾!房內擺投;案架古董;墻上掛畫、弓箭;以及床榻、幔帳,無不透露著陽剛霸氣!
我環顧房內一圈,看罷輕輕嘆息,這便是烈明野的房間,與他的人一模一樣,不羈、狂放!
垂首轉身,欲閡門等待烈明野的到來,哪知轉身面對敞開的房門時一具身軀直入目!
未聞腳步,卻見來人,我嚇了一跳,反射性抬首、向后退去。退去兩步,當看清是誰時止步,微微張啟了唇瓣。
烈明野無聲而立,今日的他著一身降紫長袍,神秘迷幻的紫色掩藏了他與生俱來的霸氣與張狂,添附高貴、沉靜。
這是自歡愛后我二人的首次見面,一時間我無法移開視線,定定的望著他……
他面無表情,瘦了,比八日前瘦了一圈!心,有些疼,他為何會瘦?因我說的傷人之語?
對視暫短,他舉步前行,落坐于銅鏡前。
見狀,我閡了房門朝他走去,執梳為他梳理黑亮發絲,他閉目任由我打理。
將他松散的發絲梳理整齊,我用一根同為降紫色的緞帶綁束。綁罷望著銅鏡,現下的他好似一下子變成成熟男人,一家之主,尊貴、沉斂!
他張開雙目,幽深之眸沉似海。
我二人的目光于銅鏡中交匯,這一刻,我的心跳快一拍,下意識移開目光。
他起身,越過我走向房門。拉開門扉,立于門口,雙手背向身后。
不曉得他何意,我靜立在鏡前不言不動。
他立門口,我立鏡前,他望著院子,我則望著他的背影。此過程時候極短,又似乎很長,時間仿佛靜止令人恍惚。
“日后我的房間由你打掃,我的衣物由你搓洗。”說罷,他邁步出房。
忽然間的言語將我從恍惚拉回現實,大腦慢半拍消化掉他方才的話。
猛地,我瞠大雙目,將梳子隨意丟下追了出去。“少爺……”一面小跑、一面呼喚,臂伸,拉住即將離開“竹苑”的他。
他止步,側回首沒有表情的瞅著我。
“我不用再洗別人的衣裳了,對嗎?!”聲音顫抖,我又驚又喜,雙眸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