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蕓兒上來笑道:“姑娘早飯進了半碗粥,午飯沒用,說是沒有胃口?!?
“這怎么行?”康勻皺著眉頭,看著蕓兒說道,“向來你是個會服侍的,我才把姑娘交給你,今兒你是怎么了?連一點可口的飯菜也不會調停了嗎?”
蕓兒忙低下頭,不敢回言,茉莉聽了,回過頭來,淡淡的笑道:“公子多慮了,我向來如此,公子不要怪罪蕓兒姐姐。”
康勻看著茉莉,息了怒氣,又道:“姑娘在此可是有什么不舒心嗎?”
“沒有,只是……我有些想家了,還煩請公子送我回去?!?
“好,你先吃點飯,我叫家人套車?!?
“不必了,我可以騎馬?!避岳蚣奔钡恼f,騎馬總比坐車要快些,她必須趕快回去,立刻見到胤祥。
“哦,”康勻一愣,繼而笑了,“沒想到四貝勒府上的丫頭,竟也有這樣的本事?!?
茉莉也笑了,似乎,是康勻那溫暖的笑容讓她的心也暖了起來。
“外邊積雪未化,你這么小的個子,自己騎馬太危險,不如與我同乘一騎吧?!笨祫蛘f著,又叫蕓兒給茉莉穿好了大毛衣裳,銀狐兒跳進茉莉的懷里,二人便出了屋門。
康勻與茉莉同乘一騎,一路慢跑進京城而來。雪后天更加的冷,茉莉騎在馬上不由得縮著身子,把銀狐抱得更緊,康勻便把自己的斗篷一拉,從右側裹住了茉莉,為她遮擋著烈烈的冷風。
“謝謝公子。”茉莉對康勻的舉動有些感動。
“姑娘,不必客氣,在下見姑娘第一面時,便把姑娘當成了我的小妹,在下有個小妹妹,跟你長的十分的相似,只是她長到10歲了,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沒有思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著純潔的沒有任何悲喜的目光,父親本來很喜歡她,可是三歲以后,家人發現了她與別的孩子的不同,便漸漸的冷漠了她,后來她被父親遺棄了。我見到姑娘,便如見到我可憐的妹妹一樣,心中總有幾分親近?!笨祫虻南掳偷种岳虻念^頂,說話哈出的熱氣在茉莉的額上被風一吹,忽的沒了蹤影。
“哦,”茉莉有點震驚,原來他有個癡呆兒的妹妹,長得與自己十分的相似,“你的妹妹是什么時候被你父親遺棄的?”
“今年夏天,父親命妹妹的奶娘帶著妹妹去鄉下,奶娘與妹妹乘船經過黃河的時候,遭遇了洪災……”
茉莉的心中一震,原來是今年夏天……原來也是在黃河的洪災中失散……
“姑娘,你怎么了?”聽不到茉莉說話,康勻便奇怪的問。
“哦,沒怎么,你的妹妹,與我真的很像嗎?”
“十分的像,姑娘睡著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可憐的妹妹,只是……姑娘敏慧伶俐,卻與我那可憐的妹妹不同……”
或許,自己穿越到這里,竟是借了一個癡呆兒的身體,怪不得,醒來時所有的記憶全無。
“姑娘,在下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哦,我叫茉莉,本是四貝勒和十三阿哥今年夏天在黃河洪災中救起的孤兒。說來倒是與公子的妹妹有些緣分。呵呵,公子若不嫌棄,我愿意認公子做兄長。”茉莉苦笑,真是不知道自己該慶幸呢,還是該悲哀。
“真的?”康勻驚喜的拉住韁繩,低下頭來,看著茉莉的小臉。
“當然,若是公子嫌棄我是一個卑賤的丫頭,那就算了?!避岳蚩粗h方,積雪之下,巍巍的紫禁城依然那樣莊嚴肅穆。
“不,在下歡喜還來不及,怎能嫌棄?”康勻驀地擁緊了茉莉,十有八九,這個女孩就是自己的妹妹呢,姨娘見了她,還不知高興成什么樣子呢,康勻激動之下,忙叫了一聲:“好妹妹!”
“哥哥。”茉莉微笑著,回應著康勻,從此以后,自己便有一個哥哥了,不知這個哥哥,能否看在這具軀體的份上,疼愛自己和親生的妹子一樣。
“妹妹,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伯父?!?
“伯父?”
“是啊,我們的伯父,就是現在的兵部尚書,我求伯父出面,去四貝勒府上討個恩典,求四貝勒放妹妹回來,不要再繼續做他們的丫頭了,回尚書府上,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小姐,不好嗎?”
“再說吧,其實,我是十三阿哥身邊的丫頭,十三阿哥能不能答應,還不一定呢?!?
“先不管他們能不能答應,我且問你愿不愿意?”
我愿不愿意?茉莉呆呆的想著,能從那座沉悶的紫禁城里出來,當然是好的,從此以后,自己那份尷尬的宮女身份,也就蕩然無存了,只是,對胤祥那一份牽掛如何放得下呢?離開那里,自己便不能每日都能看見他了,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心情好不好?有沒有被康熙訓斥?這些問題,要怎樣才能得知呢?茉莉想了又想,始終不得主意。正在思索之間,便聽到前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尖尖的,不男不女:“十三爺,咱們順著這條路找下去,只怕到天黑也沒有結果……”
“混賬,怎么會沒有結果?你再胡說八道,看爺割了你的舌頭!”說話的正是胤祥,他正沖著身邊的高禧發火。
“十三爺!”茉莉此時再也顧不了許多,忙沖著那一隊往這邊來的人高聲喊道。
胤祥的心情正壞到了極點,已經一天一夜見不到她了,這樣冰天雪地里,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能去哪里呢?此時忽然聽見前面夢中的聲音,于是猛然抬頭,看見對面一批黑馬上面托著一個身披絳紫羽緞斗篷的年輕男子穩坐在馬上,斗篷中只露出一張小臉,恬恬靜靜的,正是自己苦苦尋了一天一夜的茉兒。
“茉兒!”胤祥催馬上前,在康勻的面前停下來。
“胤……十三爺?!避岳蛳牒耙宦曍废?,可是又顧忌到身邊的人,便硬生生的叫了一聲十三爺。
“他是誰?你怎么與陌生人同乘一騎,這么大了,這樣子成何體統?”胤祥見康勻擁著茉莉,心中莫名其妙的起了火。
“呃……”茉莉看著胤祥鐵青的臉色,回頭看了一下康勻,“大哥,放我下去吧?!?
誰知康勻并不松手,看著胤祥,竟自先下了馬,然后又伸手抱下茉莉,一拱手,淡淡的說道:“奴才正白旗兆佳氏康勻參見十三阿哥。”
“康勻?哦,知道了,你是兵部尚書馬爾漢的侄子吧?”胤祥冷冷的看著康勻說道。
“是?!笨祫蛲瑯硬槐安豢?。
“你膽子不小啊,敢劫持你十三爺身邊的人,你是不是活膩歪了?”胤祥的目光冰冷,繼而又對茉莉說道:“還不過來?膩在他身邊做什么?”
茉莉本是記掛這胤祥的,此時見他無恙,自然是放了心,但卻不見他對自己的關心,只是一味兒的跟康勻過不去,心中便漸漸有氣,便瞥了一眼胤祥,說道:“十三爺是尊貴人,茉莉卑賤,不敢站在十三爺身邊,只是茉莉已然找到了哥哥,也便有了家,還請十三爺高抬貴手,放茉莉回家去!”
“你……”胤祥顯然是沒想到茉莉會說這些話,一時便有些語塞,寒風已然凜冽,三人對視著,空氣冰冷的凝結。
“十三爺,茉莉是奴才的小妹妹,因雖奶娘回鄉下去,在黃河中遇難,今日奴才湊巧在雪地里又見到她,兄妹相認,還請十三爺開恩,放我妹妹回家來。”康勻想了想,這話的真實性雖然有待于詳查,但是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胤祥的眼睛里冒著火,看了一眼決然的茉莉,又看著無畏無懼的康勻,冷冷一笑說道:“說得輕巧,她是爺回明了皇阿瑪后,收在身邊的丫頭,你伯父馬爾漢雖然戰功赫赫,卻也越不過一個禮去,即便她是你的妹妹,也要等你們家回明了皇上,再來跟我討要!茉兒,回宮!”胤祥語氣堅決,不容任何人質疑,茉莉這是第一次見到胤祥在自己身邊這樣決然,一種悲憤油然而生,原來自己在他的心中,也不過是一件不容他人占有的物品罷了!
見茉莉仍然偎在康勻的懷里,一動不動。胤祥頓時失了理智,對著高禧大叫道:“該死的奴才,沒聽見爺的話嗎?把那個丫頭帶上,回宮!”
高禧只得帶著兩個侍衛上前來,對著茉莉施禮道:“姑娘,咱們回吧?!闭f完一擺手,兩個侍衛便從康勻懷中搶過茉莉,其中一個把茉莉夾起,飛身上馬,跟上了胤祥疾馳而去的身影。
冷風呼呼的吹來,茉莉在馬上瑟縮著身子,懷中的銀狐兒只知道往她的懷里鉆著。茉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冷。
一路疾馳,終于在茉莉將要被凍暈的時候,進了胤祥住的宮門。
胤祥一聲不吭的進了屋里,侍衛夾著茉莉,愣愣的看了一眼高禧,高禧忙攙過幾乎站不住的茉莉,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