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藥水味,干凈的病床上的凌楚妤一臉憔悴,嘴唇泛白,膚色也在仿佛在瞬間黯淡了許多,一雙眼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任由那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沿著細(xì)長的塑料管里流進她的血管里,心卻早已經(jīng)痛得麻木。
聽得醫(yī)生告訴自己流產(chǎn)時,凌楚妤整個腦袋忽的一下蒙了,仿佛碧晴的藍天在瞬間被烏云淤積得看到不一絲光線,讓她心底剛剛泛起的一點人生的希望在轉(zhuǎn)眼之間化為烏有,雖然先前知道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可是當(dāng)如此確定的一字一句刻入耳朵里的時候,她的心還是無法承受,那樣的一種失去,對她意味著什么,那不是用一個痛字可以代替得了的。
“凌小姐,你有沒有私自服用米非司酮片進行過藥流?”醫(yī)生的聲音將凌楚妤天馬行空的悲痛掐斷。
“這位小姐說她前天幫你拿的是保胎藥,但是我們檢查的結(jié)果顯示你是由于服了米非司酮片才導(dǎo)致流產(chǎn)的,所以我們要確定一下這件事情是不是和我們醫(yī)院有關(guān)系?”因為是喬天恩的朋友,所以醫(yī)生說話十分的客氣。
聽得這句話,凌楚妤干澀的眼睛突然間一紅,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我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是那么的愛它,怎么會狠心打掉它,一定是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么不負(fù)責(zé)任,你們?yōu)槭裁匆λ牢业暮⒆印!绷璩ヒ贿呎f著就從床上騰起了身子,接著歇斯底里的撲向正說話的醫(yī)生。
“你先別激動,醫(yī)生只是過來了解情況,如果是醫(yī)院的失誤,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倪星宇立刻將凌楚妤一把抱住,見她如此在乎那個失去的孩子,倪星宇的心仿佛吊到了刀山沸水之上,悲痛不已。
“公道,公道有用嗎?能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嗎?”凌楚妤一邊吼著,淚水便再次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白色的被單上。
“就是這種藥。”當(dāng)病房只剩下凌楚妤的細(xì)微的抽泣之時,晏昱突然拿著一個小塑料瓶近到醫(yī)生面前。
醫(yī)生接過,看了一會,接著打開瓶蓋,將里面還沒有吃完的藥倒在手上,然后道出了一句驚人的話:“里面的藥被人調(diào)包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晏昱的身上,因為剛才她說藥是她幫凌楚妤拿的。
感覺眾人的目光向自己投來,晏昱渾身也開始不自在,不停的搖著腦袋,對著凌楚妤解說道:“楚妤,不是我。”忽得想起一個人來,于是大叫道:“我想起來了,一定是她。”
“你想到了什么?”倪星宇兩臂夾緊情緒不定的凌楚妤,亮如黑珍珠的眼睛里發(fā)出一道陰鳶的光。
晏昱平復(fù)好情緒,繼續(xù)娓娓相道:“前天我?guī)统ト∷幍臅r候,有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醫(yī)生撞了我一下,然后藥灑了一地,藥全部都是她幫我撿起來的。”
“她長什么樣子?”
“非常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年輕,那么有氣質(zhì)的女醫(yī)生。”因為尹默晗長得太過于出眾,所以只一眼就深深的刻在了晏昱的腦海中。
“是不是她?”喬天恩將手機上面的照片推到晏昱面前,為了這張照片,他可是損失了兩部手機,聽到晏昱的描述,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來。
“對,就是她。”晏昱看著畫面上的女人,很堅定的點點頭。
“是誰?”凌楚妤奮力掙開倪星宇的懷抱,倏的一下就沖過去將喬天恩的手機搶了過來,此刻她已經(jīng)完全的瘋狂了,她要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了她的孩子。
“是我。”就在凌楚妤剛看到那副畫面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聽到聲音,眾人不約而同的將臉向門外看去,但見門口站著一身穿白色大褂,長發(fā)及肩,氣質(zhì)極佳的女人。
尹默晗面色平靜,兩手插在褂子的大口袋里,眼睛里閃著兩道銀色的光。
看到尹默晗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能如此坦然,晏昱第一個大罵道:“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你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對于晏昱的指責(zé),尹默晗根本不予理會,依然面沉如水的看著被倪星宇架住的凌楚妤。
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人陷害的那一剎那,凌楚妤心底的憤怒與怨恨如海潮般滋生,見尹默晗如此坦然的對答,凌楚妤更是火意叢生,使勁全身的力氣推開倪星宇便向尹默晗抓去,兩只瘦得幾乎只剩下一層皮的五指扯著她胸前的衣物,眼睛里熱辣的火光直直的打在尹默晗的臉上,大聲叫囂道:“你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把它還給我。”手背的點滴也因為她的用力而開始回流。
尹默晗厭惡的掰開凌楚妤的十指,沒有任何愧色:“因為你沒有資格生下哥哥的孩子,哥哥也不會留下你的種。”
對視著尹默晗眼睛里的光線,凌楚妤的全身不由得一軟,心也跟著涼了下來,接著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是不是他讓你這么做的?”此刻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太天真了,他說他離開的這段日子她可以自主安排時間,可是他怎么會真的放任她自由呢?
“你說呢?”看到凌楚妤眸子里的那份絕望,尹默晗靈目微動,心想既然她這么在乎是不是哥哥所為,那么她就順?biāo)浦郏屗龑Ω绺鐝氐姿佬模謭远ǖ幕卮鸬溃骸案绺绮幌胍⒆樱绕涫窍衲氵@種女人的孩子,想留下他的骨肉,你不配。”
看著尹默晗一臉的正色,凌楚妤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是的,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他不想要孩子,如果懷孕了要她自行處理干凈,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這么惡劣的手段對待她和她的孩子,此時此刻,對尹默林最原始的恨意加上失去孩子的痛苦深深的攪拌在一起,像海嘯一般沖擊著她的血脈……
“事情是我做的,上法院也好,要對我進行處罰也罷,隨時歡迎。”尹默晗說著便驀然的轉(zhuǎn)過了身,面上依然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我找那個王八蛋去。”事情到此就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看著凌楚妤一臉的失意和痛苦,倪星宇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剛才尹默晗話里的意思很清楚,其實是尹默林不想要這個孩子,才用如此卑鄙惡劣的手段讓凌楚妤流產(chǎn)的,說著,就要沖出去找尹默林算賬。
然而才剛踏出步子就被喬天恩攔下,喬天恩也沒有說話,只是用身體擋住倪星宇的去路,示意他不要沖動,畢竟于凌楚妤而言他還什么都不是,既然是尹默林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那么倪星宇如此魯莽行事非旦幫不了她,反而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讓我過去,我一定要去找那個混蛋。”看到凌楚妤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倪星宇就萬分心痛。也完全不顧場合便開始沖動。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許再提,你們都給我出去。”凌楚妤眨著干澀的眼皮,蒼白的嘴唇輕輕的張合,心卻像在滾燙的油水里浸泡,痛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盡管現(xiàn)在有喬天恩和倪星宇幫忙撐著,但是凌楚妤知道,憑借尹默林的勢力,事情到最后只會不了了之,倘若這件事情對尹默晗的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那么尹默林就更不可能會放過她,她和弟弟見面將會越發(fā)的艱難。
現(xiàn)在孩子沒有了,她不能讓弟弟再出事。一個可以害死自己親生骨肉的男人對視為仇人的孩子是一定不會手軟的。
聽得凌楚妤竟然選擇息事寧人,病房里所有人的都為之一怔,看著尹默晗那樣囂張跋扈,晏昱忍不住了:“楚妤,你到底是怎么了,就這么便宜了她,那可是一條生命啊,難道不應(yīng)該為它討個公道嗎?”
“凌小姐,在這里你不需要有什么顧慮。”喬天恩自然看出了凌楚妤是經(jīng)過了一番強烈的思想掙扎的。
“求你們出去,行嗎?”凌楚妤幾乎用了全身的最后一點力氣,聲音里透盡了凄涼,她也想討公道,孩子是她身上掉了來的肉,她比誰都心疼,可是誰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呢?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晏昱原本還力爭,但見凌楚妤已經(jīng)合上了雙眸,就明白她的決定是無法更改了,于是只得嘆了口氣,跟著眾人一起出了病房。
白凈的墻壁,白凈的床被,當(dāng)靜謐的空間里終于只剩下她孤獨寂寞的靈魂,暗藏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在瞬間變化成兩汪清泉漫上她的雙眸,為了避免哭聲被人聽到,凌楚妤不得不咬住自己的胳膊。
五年前的那場災(zāi)難讓她痛不欲生,原以為心早已經(jīng)死了,然而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還有痛的本領(lǐng),那種冰針刺骨的疼依然可以讓她心顫。
“為什么要這么委屈自己?”當(dāng)凌楚妤哭得意識有些迷糊的時候,倪星宇突然站到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