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人的覺醒,邏輯很混亂。這一回不要那么暈了,那些大命題不是那么容易駕馭的,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且說京城年節已至,百官萬民都涌進城來,恭祝老佛爺新年吉祥。各種廟會開張,真個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一派盛世景象。
黃大仙和牧童劉師徒二人也出去湊熱鬧,看到那繁華之處,都是贊嘆。便看便行,見前方有個大臺子,底下站得是密密麻麻,只看見人頭。牧童劉便問旁邊的人道:“這是哪家戲班,如此火爆?”
那人道:“您這就孤陋寡聞了吧。現如今聞名天下,最紅最火的選秀之王袁外袁衙內,昨兒個在太廟前面唱了一曲,興奮暈倒抬出去的歌迷就有一千多人。您沒看見我們手里抱的擔架嗎?對了,就是抬人的,抬一個抬到同仁堂救過來,五百文,這一千多人就是五百兩銀子。您算算,我們外圍服務的就有這么多,袁大爺得掙多少錢啊。”
黃大仙和牧童劉啞然失笑,不多時那袁外出來了,現場時一陣又一陣的歡呼。果然暈倒無數歌迷。等袁衙內下去了,師徒二人來到后臺,徑直走到化妝間。
袁衙內看見兩個人進來,說道:“奧特,奧特!今兒個不接受采訪!小麗呀,怎么不看好門,把人放進來了?”
黃大仙道:“袁衙內,大半年不見,你果然紅了啊。”
袁衙內定睛一看,慌忙站起來道:“原來是兩位神仙啊,怠慢了,怠慢了,小麗呀,上茶,上好茶。”
又行禮道:“兩位貴人,當年多虧了大仙的策劃,我把身世說得凄凄慘慘戚戚,自幼父母雙亡,喜愛歌唱,勤奮自學,百折不撓,什么偷偷跟團學美聲啊,在劇場打雜看表演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睡覺啊,有個女友白血病在天堂了啊。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您好真別說,人就吃這一套,看見比自己可憐的人就同情心泛濫了,哭著喊著來聽我唱歌。”
黃大仙道:“你咋不說給評委塞了多少銀子啊?”
袁衙內道:“錢財小事。大仙吶,我能有今日,全靠您二位指點,今天遇上,真是緣分,晚上咱們找個好地方。”
黃大仙道:“我也就是來看看你。你現在有件事做得還不夠好。”
袁衙內道:“請神仙明示。”
黃大仙道:“你應該進入你的角色中去。不要老想著自己是在做戲,是在偽造身世。你本來就身世悲慘。另外,莫要在面對觀眾的時候,不,任何時候,都有愧疚感。你不需要愧疚。你提供了觀眾所需要的,你也應得你得到的。這樣你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明星,你明白了嗎?”
袁衙內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子再拜。”
黃大仙道:“你且繼續你的明星之路,留心經濟之道。若還有緣,我會再來找你,那時再做一番大事業。告辭了。”
說完,攜著牧童劉轉身出去了,袁衙內想要追出來,卻又怕被粉絲圍住,只好隔著窗簾子看他師徒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
牧童劉道:“師父,為啥不再吃他一頓呢?”
黃大仙道:“這位袁外本是個愛財如命,愛名又超過愛財的人。他既然知道我們知道他的底細,心里就未免有些齷齪念頭。我吃他的干啥,自找麻煩嗎?”
牧童劉道:“那你為什么還要指點他呢?”
黃大仙道:“我看他是個可造之材,卻被僅有的一點愧疚之心所牽絆,便為他去了這個障礙,讓他此后又黑又紅,賺更多的錢。因為他的身家性命已經掌握在我的手里了。”說完拿出一綹頭發來。
牧童劉道:“師父果然夠陰險。”
說到過年,這回年就已經過去了。
那搬運法門中的老五劉己和老六西門康年前都已經到了,幻術門中五位師兄弟也都到齊了。這一天是正月二十三,正是開會作報告的黃道吉日,國師府的秘密花園里擺了一張大圓桌和十三張交椅,日后神秘強大深不可測的連山堂第一次會議暨連山堂成立大會正式開幕。
據此后一百多年的各界人士的努力探索和調查,綜合了東方和西方的所有相關文獻,也始終不知道這次會議究竟說了什么,有誰參加,空出來的兩把椅子是誰的,為什么叫做連山堂。
連山兩個字,本來是易經的最古老的版本的名字,夏有連山,商乃歸藏,周則易經。有人推測,這個名字意在表明連山會這個神秘組織在夏朝,最晚是在夏朝就已經存在了,且歷經數千年傳承,一直控制著東方的王朝交替,掌握著巨大的權力和財富。也有人說,連山堂在夏朝以前就已經有了,早在山海經誕生的年代,連山堂就已經勘察了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山海經只是他們不慎流傳出來的地理人文分冊而已,而古代也只有某些家族才能見到易經的全貌,掌握著被普通人奉為神圣的各種能力。
而所有人都有著這么一個共識,即在當代,我們的一切還是在連山堂操控之下,他們控制著財富,政黨,軍隊,以至人民幣的匯率,大蒜的價格,和406終點站的位置。
閑話少說,且說此次會后,牧童劉在三月會試中不高不低地中了,在殿試中也是默默無聞過了那一關,成為一個進士。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六年以后,科舉就被廢除了,那時他剛從大不利點到達厄麥瑞克國,將要攻讀他的第四個博士學位,并在那十年以后成為骷髏會最年青的會員。
黃大仙在會后安排好門派中事,一切仍然授權吳自代為打理,自己送牧童劉去上海,他又聯系到謝耳朵先生,請他幫忙送牧童劉去大不利點三島留學。
謝耳朵在東方待了將近兩年,見到黃大仙道:“黃先生,我自來到中土,便感覺到一種磅礴悲壯的氣氛。我有些話,或許別人也這么說過,說給你聽,將來回到大不利點,也要告誡那里的人們。”
黃大仙道:“閣下請講,敝人洗耳恭聽。”
謝耳朵道:“中土的人民是富有才能和智慧的民族,也有著難得的好運,在二千多年以前就有了一套特別好的習俗,這些習俗是那些在世界范圍內也有資格被崇拜敬仰的圣賢所制定的。他們也確立了一套有效的方法將這些習俗散布于這個群體的每個心靈之中,且保證對之體會最深刻的人能獲得施行教化和管理國家的權力。”
“但讓人嘆息的是,這樣一個本來應該站在世界運動前列的民族,一個已經發現人類前進性奧秘的民族,在兩千年來,卻變成靜止的了。大家都使用同一格言,統一規律來規范自己的行為,管制自己的思想。中土有一個理想就是使每個人都一樣,其思想是祖先的,制度是祖先的,文章是祖先的,生活方式也是祖先的,那么多年竟無實質的改變。”
“造成停滯的一個最大的原因,莫過于個性在中土無處存身。一個人人趨于一致的社會,就會形成習俗的專制,扼殺一切不同的萌芽,以至于不能有所創新和進步。而西方自文藝復興以來,對世界的認識日新月異,哲學與科學日漸完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東方。最為給力的還是人的個性的解放。”
“黃先生,若論人的天賦,東方西方本無差異。而中土雖大卻如此之弱,唯習俗與制度泯滅個性所致。我應該為之前我對東方人類的輕視而道歉,也為中土之停滯而警醒。因西方民情,也是逐漸趨同的,一代比一代人的個性更加接近。長此以往,也會形成習俗的專制,而造成人的個性不復存在。”
黃大仙道:“閣下所見,真是振聾發聵。受教了。我這徒弟,還請閣下多多照顧。”
謝耳朵道:“我不久也欲回國,就跟我同往吧。”
后來牧童劉去了大不利點,又去了厄麥瑞克,在西洋漂了二十多年才回來。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