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正出了城門,準備上官道之時,身后傳來呼喊聲。眾人回頭一看,見是一名衙役騎快馬趕來,正搖著手中之物高聲吶喊。
吳縣令讓馬車停下,那衙役近的前來,氣喘吁吁道:“大人……大人不必來回奔波了,知府大人下了文書,即刻將抵達平安縣。”
吳大志和凌秋面面相覷,都有些費解,不知道這知府大人來平安縣所為何事?不過知府大人能來,也省了他們來回走動,未必就不是好事。吳縣令馬上命車掉轉馬頭,回縣衙準備迎接這位知府大人。
凌秋心里有些惴惴,怕的是這知府突然來臨沒有什么好事!可事已至此,只好見機行事,隨機應變了。
一路上,凌秋細細詢問吳大志這知府脾性行事。吳大志也不常與州府來往,只除了例行公事外,倒確實是不常和這知府大人打交道。不過他卻稱贊這位大人是位好官,向來嚴于律己,對百姓也是真正的關愛。
凌秋沒能套出太多有用信息,對于這位大人的突然到訪心里不安。不過再不安,一行人還是回到縣衙。好在過不多久,知府一行果然就到了!
吳大志整理好官服,囑咐凌秋在后堂等候,就前去迎接。只留凌秋在那里思前想后。過不多久,就有人來傳凌秋去前廳,想是那吳知縣已經將凌秋的事稟告了知府。凌秋幾個深呼吸,定定心神,這才出去。
來到前廳,果然見上首坐著一人:官帽官靴,面色不怒自威,一見就是嚴厲古板、為官已久的官場中人。雖然此刻臉上露出了幾絲笑意,正在和吳大志交談,可是只能讓人感覺威嚴而不顯親切。凌秋心中立刻浮現出兩個大字:官威!
他下首正面對著凌秋坐著的正是吳大志,一副誠惶誠恐、感激涕零的模樣。在吳大志對面,背對著凌秋坐著的還有一名女子,見她發髻應是一妙齡女子。凌秋雖不解這談公事怎么還多出個女子來了?可想想自己也是女子,也就釋懷。擺出端莊淺笑,優雅的走了過去,對那知府緩緩拜倒。那知府顯然已經知道凌秋是誰,喊她免禮就坐。凌秋做足了心理準備,自然是毫不怯場,坐到吳知縣身邊,臉上一直掛著公式話的淺笑,就準備等那知府發話。
可在凌秋落座后,抬頭看到對面坐著的那名女子,還是不免驚愕!這女子,可不就是那小貂花花當日的主人么!
就見她今日穿著打扮全然不同當日客棧之中的普通,今日一身的貴氣,更顯高傲。此時看著凌秋也是分外激動,直接站起,用手指著凌秋,驚呼到:“你!你怎么?”
凌秋此時已從初見時的驚愕中平復過來,微微欠身,低頭行禮。
那少女見她這一低頭,卻不知怎地,更加憤怒。緊緊盯著她,接著氣呼呼的哼了一聲,轉身跑出門去。
廳內氣氛一時頗為尷尬,凌秋抬眼看那知府,見他也是一臉的驚異,顯然對那女子和凌秋認識也是不知情。這時見凌秋看向他,輕咳一聲說到:“凌當家的請坐,這都怪我平日里寵壞了小女,讓她如此放肆。還請凌當家的不要見怪。”
凌秋這才知道,當日那刁蠻少女竟然是知府千金!只是不知道她怎地離開府衙,跑到小小平安縣投宿那家小客棧?不過這些都不是她現在要探究的問題。凌秋只是微微一笑,就撇過此事,馬上和那知府切入正題。
這知府倒是沒有因為剛剛的事為難凌秋,細細的聽過了她的計劃,也覺可行。只是卻沒有吳知縣那么痛快,摸著胡須直道應該好好考慮考慮。他要考慮當然可以,可耕作時節卻是等不得、佃農卻是等不得!見他如此,只急的吳大志額頭冒汗。凌秋也不知他有何顧慮,見事情眼看就要被擱置,也顧不得其他,直接開口問到:“大人既然也覺得可行,不知為何不能馬上批復這賣斷荒山的公文?莫不是有什么其他顧慮?就請大人明示!”
那知府想了想,卻對著凌秋嘆了口氣,說到:“凌當家的,我也是百姓父母官,自然也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只是你有所不知,這在三年前曾有一位皇上近臣提出過讓利于民,劃田而治的方案來。卻因此不被皇上所喜,最終也因為如此被抄家罷官,妻離子散。如今凌當家此法自然是好,可卻和那劃田法異曲同工。怕只怕是這事不妥啊!”
凌秋這才真正驚呆……看那知府也確是為她考慮,心里卻覺得荒誕無比。深深嘆了一口氣后,凌秋起身跪倒,說到:“大人,凌秋知道此事,不敢瞞大人,那位被驅逐的大臣劉玉成確實正在我府中做事。我也知道這段過往,可今時不同往日。當日朝堂之上,若是皇上金口玉言準了他奏,那便需要這天下所有地主響應,勢必會奪了許多人租賃土地謀利的行當。可如今是我凌秋一人所為,田地荒山皆由我自己掏錢購買。租種我地的佃農自然歸我管轄,這如何訂立條約,如何管理我自家田產,那自然是不會與他人有任何沖突。這又怎么會有什么不妥呢?大人,如今耕作時期快過,若不早做決定,怕是今年許多百姓會無糧過活啊!”
那吳大志見她如此,也跪倒在旁,磕頭行禮,言辭懇切,直說著:“請大人憐憫百姓!請大人憐憫百姓啊!”
那知府還是來回踱步,見他二人如此,長嘆一口氣。終于松口:“也罷,為了百姓福祉,便是為此丟了我頭上這頂烏紗,又有何惜!你們快起來吧,我這就批下公文。凌當家的,也請你速去準備銀兩,招祖佃農,務必趕在耕作期前將事情辦好。”
凌秋和吳大志都是大喜,磕頭謝過,凌秋放下心中大石,忙趕著回去準備了。
剛出縣衙大門,卻見那少女站在門前,這時聽到腳步聲正轉過身來,神色復雜的看著凌秋。凌秋見她似乎刻意的在此等自己,可此時哪有時間和她糾纏,想了一下,略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要離去。那少女卻是不依,一把攔住她去路,虎視眈眈的看著凌秋,一字一句問到:“你頭上簪子哪里來的?”
凌秋愣住,不由的伸手摸摸頭上發簪。卻不明就里,呆楞的看著那少女。
那少女此時還是有些惡狠狠的,放下攔住凌秋的雙手,說到:“這簪子,以后不許你戴。”就氣呼呼的甩袖進去了。
凌秋仍然摸著那簪,想到那日念真塞給她時羞澀的眼神,想起他說的“他”,想起今日他說……姐姐……有今日有事要出門去……
再想想剛剛那少女的神色,不由的心如亂麻!念真……同這……少女……不……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