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清焉看到新家的第一眼,便感覺猶如一盆冰水澆到了頭上。
墻壁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裂縫,地面也是坑坑洼洼不平,而且凄慘的是沒有院墻,只有孤零零的五間木制房,跟縣衙的大院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聽娘的哀嘆,就這兒好象已經快花盡了她的私蓄。
屋里的家什也是少到不能再少,只有簡單的生活用具,就連床也只有兩張,她不滿地皺起眉頭,質問爹爹“為什么不回老家呢?老家也比這兒強得多呀”
爹瞅了她跟妹妹一眼,陰著臉,沒有吱聲,娘在一邊默默地將她姐妹倆攬在懷里,輕輕喝斥“小孩子家,別那么多話”
清焉咬著下唇,有心想再爭辨幾句,卻看爹的臉色更沉,終于忍著委屈低下了頭。
晚上,不知是因為跟妹妹擠在一張床上的緣故,還是換了新地方的原因,很久她都不能入睡,耳中清晰地傳來外屋爹跟娘商量以后活計的言語,聽著他們長一聲短一聲的嘆息,心中忽然感到有些惶然,還有些堵塞。
猛地拉上被子,將頭蒙住,只想就此便會沒了煩惱沒了憂愁。
第二天,當她跟妹妹頂著太陽從床上爬起來時,爹爹已經出門找活計去了,娘照顧她們姐妹二人吃過早飯,便一人在屋里忙忙活活地收拾起來。
清焉領著妹妹站在自家房后,新奇地觀察著四周,雖然她對這個地方一百個不樂意一千個不喜歡,但畢竟是她今后賴以生存的地方,
房后是一條崎嶇而又狹窄的土路,路對過一扇破舊的木門面前,不知何時已站立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子,透過破門,能看到她身后小小的院子,和幾間低矮的土房,還有那一面又一面黑糊糊的窗紙。
老婆子一看到姐妹二人,便裂開嘴笑嘻嘻地沖二人打招呼,清焉禮貌地回了一笑,這時,娘的聲音從身后傳出“大娘,好啊,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原來她不放心兩個女兒,從房里出來找她們了。
老婆子顛著小腳從路對面走過來“你們是哪里人氏啊?怎么會來我們滄河這個偏僻的小縣?”
“我們是臨漳府人氏,來這里投親的”清焉一愣,她怎么不知道這里有什么親人呢?一看娘微紅的臉龐,即刻便明白,娘在說謊。
“你們是臨漳人?喲,那離這兒可夠遠的,隔著兩個府界了,怎么跑這兒來投親?你的親戚是官還是商?”老婆子好奇得有些過頭。
清焉對她喋喋不休的問話十分討厭,可娘卻依然不厭其煩地繼續圓著自己的謊話“是啊,我們走了十幾天才到的,也是沒辦法呀,她爹做生意賠得清家蕩產,本想找在這兒的本家大爺幫襯幫襯,誰知……多年沒來往,到了才知道,人家早搬走了,唉!奔波了這么久,別說孩子,就是大人也吃不消,只有先住下了”
清焉看老婆子還想往下問,一把扯過娘,二話不說,騰騰便往屋里走去。
“你這孩子,娘平時是怎么教你的?怎么這么不知禮數?”娘小聲訓斥。
清焉只管將娘拉過屋里,她實在不想看娘說謊的為難樣子。
爹沒到正午便回來了,一臉的興奮,一手拉一個女兒,告訴妻子已在一間私塾找到了活計,做一名教書先生,工錢雖然一般,剛夠一家人吃喝,但這已是自從他被罷官以來,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流逝,一家人漸漸淡忘了曾經的好日子,習慣了這清貧而又單調的生活。
清焉與語焉也找到了新的玩伴。
不知不覺中,天氣越來越冷,寒冬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