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獨自穿梭在街道。已近傍晚,人稍稀少。腦子里依然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起三姐前路茫茫,一會兒想起四皇兄的莫名奇妙,更多的時候,浮現的是李翛那似笑非笑黠促的臉。今日,實在把我驚的夠嗆。
揉揉太陽穴,有點無奈。李碏啊,不知道你何時才能回來,等你回來,應該就不會再是這樣的局面了吧。
前面忽然一陣吵吵嚷嚷,我本不耐煩,也不愿意看什么熱鬧,正打算離開的時候,一句話忽然飄進耳里:“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吧,你這樣把他扔出來,他可就真的沒的救啦。”
我略一遲疑,最終還是順從了內心,看一下吧,聽著說話,仿佛事關人命。
是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圍在一起,其中一個蹲著,懷里托著一個面黃肌瘦、雙目緊閉的年輕人。
“不把他扔出來,你們幫他出房租嗎?你們幫他請大夫嗎?秀才大爺們,我這里是客棧,是要掙錢的!你們這么多人只住一個房間不說,還要我幫他倒貼藥費!我已經收留了他半個月了,要不是看他有才氣,是個中狀元的料,我早就把他趕出來了!倒貼進去的錢,都不提了!要是讓他死在我的客棧里,你們以后還讓我做生意吧?”掌柜模樣的人不依不饒。
大致有點明了了面前的事情。對了,已是四月末,因豫王龍體不適,今年的春闈一拖再拖,聽說月初的時候下了圣旨,春闈改在六月初一。四方的學子們,很快就要再次涌向京城了吧。
只不知,面前的這幾個,怎到的這般早,又這般困頓。
“掌柜的,不是說好了,我們幫你做工,你收留我們嗎?”另一個書生忍不住插嘴。
“做工?秀才大爺們,你們是讀書的料,可不是干活的料!我這小廟,實在容不下你們這些大佛,你們還是請便吧。”掌柜的甩甩衣袖走人,大白天的,就直接把門關上了。
“夏大哥,我們該怎么辦?”有一個年紀稍小的書生都忍不住要哭了。
被稱作夏大哥的人也一籌莫展。
某些時候,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還真是有點道理啊。
跨前兩步,蹲下,昏迷的書生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一身粗布衣衫,略顯瘦弱的身軀,仿佛已經沒有生命的氣息。
“姑娘?”那個夏大哥遲疑的看著我。
我看了他們一眼,連這昏迷的書生在內,一共五個人,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你們能抬得動他嗎?”看這四人的文弱樣子,不是太讓人放心的。
忽然想帶李碏,若是他在,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顯得很輕松吧?
“能!”那夏大哥信誓旦旦的樣子,隨即又狐疑的看著我,“姑娘你這是?”
不相信這世上有好人嗎?偏巧今日,我的心情也不是太好,沒心思好好跟他們解釋,況且這病書生,仿佛也等不得太長時間,只勉強耐下性子:“若你們想救他,就抬著他,跟我走。我沒有惡意。”
幾個書生對望了一眼,面露喜色:“多謝姑娘!”立即七手八腳的把他抬起來,卻頗感吃力的樣子。
或許掌柜的說的對,他們確實不是做工的人,可能,只適合在廟堂上高談闊論。
直接回到了六皇府側門,敲了幾聲,一個叫來寶的家丁開了門,看見我,和身后的一個人,一臉驚訝:“六~”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來寶,麻煩你把這個病人帶回去,請個大夫給他瞧瞧。”
來寶急忙接過書生,朝里面走去。我回頭看著那四個人,他們的目光一直隨著那個病人,帶著深厚的關切,看見我看著他們,夏大哥急忙一拱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日夏某等人若有能力,一定會報答姑娘!”
“我只是盡力,他好像病的不輕,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但愿,上天憐憫。
“不管怎樣,都感謝姑娘慈悲!一切都看顧兄自己造化了!”
我本想轉身離去,可是,看著他們落魄的樣子,又想起掌柜說的話,忽然有點不忍心:“你們,一起跟我進來吧。”
幾個人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只夏大哥擺手推辭:“謝謝姑娘好意,你肯救顧兄,我們已經感激不盡,怎敢再打擾姑娘,給你添麻煩。”
他這樣知禮而客氣,倒是更讓我多了幾分好感,本來,助人便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既然自己能做,既然做了自己內心也安定,那何樂而不為呢。
“沒關系,你們一起進來吧。”不待他們推辭,便率先在前面領路。幾個人遲疑一番,最終跟上了我。
匆匆走到廂房,福伯也已經趕到,“六皇妃!”
“六皇妃?”四個書生失聲驚呼,頓時手足無措。
“六皇妃,請恕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了!”夏大哥慌忙拜下,其余三人也急忙下跪。
我搖搖頭,以示無意,福伯立即將夏大哥扶起:“不必多禮!”
“福伯,你先著人帶他們幾個下去換洗一下吧。我們先去看看那個病人。”
踏進廂房,姓顧的書生已經被放在床上,蠟黃的臉色,緊閉的眼睛,若不是還有微微的呼吸,實在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六皇妃,大夫馬上就到。”有福伯在,我很放心。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好就這樣默默守著。若是好生養身體,這顧書生,應該也是一個長相俊朗清秀的年輕人吧,聽掌柜的說,他好像還很有才氣,若是就這樣喪命,也實在太可惜。
這大夫,怎還不來?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門外傳來丫鬟喜鵲的喊聲。
我看了顧生一眼,終于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