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云妃,柔雅的心有些疼,她的母親,她的弟弟……
有時候她真的很不明白,為什么笑睽如此任性,雖然母親偶爾耍一些小手段,但那也是為了他能有一個好的未來啊,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子在皇權的爭斗后,有好的下場?
雖然理智是這樣想,但她畢竟是笑睽的親姐姐,她愛笑睽,也愛云妃,所以她希望他們能開心,能過上她們喜歡的生活。
子夜,整個南風皇宮之中萬籟寂靜,各個宮嶼都已經相繼熄了燈,而御書房中卻是一片燈火璀璨。
南宮冕坐在書案前,沉靜的眼看著案前的折子,燈火通明的御書房內,沒有隨身伺候的公公,只有他堅挺的身軀在燈火的閃爍下打映在窗柩上的黑影。
南宮冕手中拿著狼嚎,沉靜的眼中閃動著復雜的光芒,似激動,似喜悅,似悲哀,似無奈……
無數復雜的感情交織在那雙沉靜的眸中,眼前的折子已經整整擺了半宿,手中的狼嚎墨汁早已干涸。
“冕。”清冽的嗓音從他身后傳來,使得手微微一頓,手中的狼嚎順勢落下,打在已經擺放了半宿的折子上,幸好,筆墨已干,折子上并無半點印跡。
南宮冕轉過身,看向這個陪伴了他大半輩子之人,這個他永遠觸及不到的人,無塵的衣,墨般的發,以及那如凝如玉的容,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遠塵,你來了。”因為激動而有些發干的口終于吐出了這個隱在心底幾十年的名,他就如他的名一樣,遠離凡塵。
來人點了點頭,嘴角帶著一絲笑,走到書案邊的另一張椅上坐下,一雙明亮的眸子充滿著睿智與與生俱來的悲憫。
漂亮纖長的手指拿起案上的狼嚎,有條不紊的放好,對著南宮冕復雜的視線微微一笑,“冕還和小時候一樣,愛亂放東西?!?
看著那一如小時候看到的淡笑,眾人眼中穩重威嚴的南風君王竟然如小孩般略帶撒嬌道:“哪有,那筆只是剛才一個小小的失誤而已。”
遠塵但笑不語的看著如小孩般的南宮冕,微微一嘆,“好了,言歸正傳吧,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收起剛才如稚子般的表情,回到現在應有的軌跡,應有的表情,那些純真美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經做好了,如今笑睽已在天牢,只是,我實在不明白遠塵此舉用意?!蹦蠈m冕看著面前之人,眼中有著明顯的不解,在遠塵面前,他從來不需要偽裝的。
“放心吧,我不會傷害笑睽的,永遠不會的?!鼻遒纳ひ舻捻懫稹?
南宮冕仔細的看著面前之人,笑睽雖然任性放肆了些,但在這眾多子女中,他還是比較喜歡他的,遠塵的話讓他隱約的一點擔心漸漸消逝,留下的是對面前男子的信任。
“那我們接下來……”南宮冕看著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虛幻的人,要出口的話在說到一半頓了下來,他要如何才能觸及到他?
“接下來就照計劃行事吧。”清冽的聲音淡淡傳出,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眼中卻是世外之人對眾生的憐憫。
“好?!蹦蠈m冕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暗涌。
“我走了?!?
素白的衣衫飄過南宮冕的眼,不沾一絲塵埃一絲濁氣的離開,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眷戀。
拳頭越握越緊,心中有著前所未有的煩躁,一陣悲涼襲上心頭,拳頭松開,看著已經空了的椅,若不是眼前擺放有序的狼嚎筆,他真的懷疑遠塵是否真的來過。
出了御書房,南宮冕帶著一個黑衣侍衛朝南風皇宮西南方向的禁地走去。
入了禁地,南宮冕熟練的走進禁地深處,來到一座石們前,黑衣侍衛轉動石門邊的一個不起眼的石塊,石門由下至上打開,入眼的是一坡階梯。
下了階梯,走過長長的甬道,來到一個亮堂如晝的石室,十余丈長寬的石室中放著一個銅鼎,銅鼎下面是熊熊烈火,鼎口飄繞著寥寥青煙。
“老道見過皇上?!笨吹侥蠈m冕到來,一個中等個子,身材干瘦,幾縷胡須隨著說話來回蕩動。
“起來吧,丹藥練得怎么樣了?”南宮冕沒有看眼前的道士,而是將目光放在了青煙繚繞的銅鼎之上。
老道見此,并未不悅,一雙閃爍不定的鼠目閃動著異動的光芒,“回皇上,老道需要的材料均已準備妥當,現在就等入爐煉制了,假以時日,將會有所小成?!?
“假以時日?小成?朕要知道的是到底還要多久藥才能完全練成,而不是要你口中所謂的小成。”略顯煩躁的南宮冕不悅的掃了一眼面無二兩肉的老道。
“皇上息怒,這長生不老之藥自古以來從未有人煉成過,是以,可能會花些時日。”老道斟酌片刻,謹慎回道。
“哼,朕的耐心有限,你最好給朕盡心煉藥,若有差錯,你就做下一個試藥人吧。”南宮冕一臉平靜的冷冷說道,眼中閃動著冷酷的光芒。
“皇上放心,老道自當盡力?!?
“哼,最好如此?!?
待南宮冕離開,老道不動聲色的擦掉手心泌出的汗,皇上如今的耐心越來越少了,想起前幾任煉藥道士如今那不死不活的模樣,心中一陣后怕,只因一時的財迷心竅,惹得如今騎虎難下的局面。
但無論如何,他都會煉成的,無論如何……如是想著,一雙賊賊閃動著的鼠目瞄到銅鼎之下的熊熊烈火,眼中不由升起一抹暗自得意的精光。
出了禁地的南宮冕并未回寢宮,也未到任何妃嬪處去,徑自回到依舊燈火通明的御書房,擺設依舊,那只墨漬早干的狼毫筆還是規規矩矩的擺放在那。
走到遠塵坐過的椅子坐下,南宮冕心中一陣悵然,只有坐在他曾坐過的地方,他才能感覺到那個飄渺清逸的男子是真實存在。
次日下朝后,南宮冕正在御書房批改朝臣們遞上來的折子,隨身伺候的胡公公便稟報柔雅公主求見。
南宮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吩咐道:“讓她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柔雅走進御書房,臉上帶著慣有的優雅從容。
“起來吧,有什么事,說吧?!笨粗媲吧駪B依舊的女兒,南宮冕眼底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
對這個女兒,他承認他關心的很少,那日她在上書房的表現,讓他有些意外,畢竟一個十四歲的女子在那樣的情況下,竟能保持著原有的冷靜與睿智,這不得不讓他對這個女兒刮目相看。
柔雅看著眼前渾身散發著一股威嚴的父皇,臉上帶著溫婉的笑,“近幾日兒臣見父皇日夜操勞,時而鎖眉,兒臣斗膽,懇請為父皇排憂解難分擔一二?!闭f完后,一雙明媚的眸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父親,眼前的君王。
南宮冕看著眼前的柔雅公主,眼中雖依舊是一片沉靜,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任何心思,但心中卻升起了幾絲贊賞,“沒想到朕的女兒如此關心國事,不過,你可知,后宮之中不得參與朝政,你雖貴為公主,但這朝政可不是你一個女子能隨便點評隨便建議的?!背练€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警告之意。
“兒臣只是想為父皇解憂,并無他意,更談不上什么參與朝政,況且兒臣只是給出一些薄鄙的建議,最后的決定依舊是父皇,兒臣為父皇解憂,只為孝道。”柔雅并沒有因為父皇的警告而有所退讓,從善如流的回道。
如果說剛才南宮冕對柔雅還只是一點點贊賞,那么,經過柔雅的這一段話,讓他都有些禁不住開始欽佩起他的這個女兒來。
“朕以為你會替笑睽求情或者懇求朕去見見你母親,沒想到……你讓朕真的很意外?!蹦蠈m冕意有所指的說道。
“皇弟屢次犯上,父皇只是將他關入天牢以示懲戒已是寬厚,柔雅還有何可求,至于母妃,父皇國事繁忙,當然得以國事為重?!比嵫艤赝駨娜莸恼f道。
“照你這么說,也無可厚非,那你可知,朕今日所愁何事?”沉靜的眸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柔雅彎彎的柳葉眉微微一蹙,略一沉吟,道:“兒臣聽聞西方的撒森城近幾日屢遭侵犯,不知父皇可是為此事發愁?”
南宮冕有些詫異的看向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兒,他已經知道她的這個女兒很聰明,但她竟能一眼便看出他所焦慮之事這是他所未料到的,贊賞的點了點頭,“你很聰明,這是撒森城守將所上奏的折子,你看看吧,說說你的想法。”
柔雅拿過折子,快速掃過,臉上的神色由始至終都保持著溫婉淡雅,“父皇,兒臣從書上得知,赤蠻族人天生神力,能以一當十,且民族團結,很講兄弟意氣,但他們長期居住在東面的撒旦森林,代代傳承,且愛好和睦。”
“愛好和睦?如若他們真的愛好和睦,會無緣無故侵犯我撒森城?”南宮冕衣袖一揮,一手拍在面前的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