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之時,天泉山莊門口又來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對于這些人的到來,守門的武士目不斜視,似乎對這些人的出現見怪不怪了。
顧子俊對著守衛再次報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沐候府的世子,還請通報一聲,讓我進去?!?
看著像是一個個木頭似的,擋住自己的天泉山莊守衛,心中早已是憤怒交加,可面上卻不顯分毫。
那天等他急急忙忙帶著大夫回去,看到的便是倒地不起,手臂被卸下的葉明珠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卻沒看到景恬人影。
葉明珠告訴他是景恬讓身邊的丫鬟趁他離開時傷了她,并且被山莊里很有分量的人帶走了,看著葉明珠傷重的模樣,他想到的卻是景恬昏迷不醒的模樣,又怎么會讓人去傷害葉明珠。
可是葉明珠那么善良溫柔的人,又怎么會騙他呢!
一時之間,腦袋里亂成一團亂麻,可是一想起船上那觸目驚心的一幕,想來景恬對自己的拋棄,早已是對葉明珠恨之入骨,如此便由不得他不相信。
難道自從她恢復了正常,當真如此心狠手辣?
想起她對自己不屑嘲諷,就覺得氣不順,他想要當面問清楚,是不是真的那么恨自己,因而傷害葉明珠。
若真如此,她必須要向葉明珠道歉,他就不計前嫌,原諒她。
可是,他等了五日,卻遲遲不見她出現,聽說她還在天泉山莊,便找上了門來,可是,連這些小小的守門家丁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守衛依舊是說著幾天來相似的理由:“天泉山莊平常不迎接外客,世子請回吧!”
這番阻攔的話,雖禮數周到,卻不讓分毫。
顧子俊不得不壓下心中蹭蹭蹭往外冒的火氣,耐著性子道:“本世子的未婚妻在貴莊,已是耽擱了不少時日,還請貴莊通融通融,行個方便?!?
守衛依舊不為所動:“我們這沒有你要找的人,世子還是去別處尋吧!”
顧子俊耐心已是消磨殆盡,他的目光一冷:“你們天泉山莊勢力雖大,可別忘了,這里是在天子腳下,你們如此肆無忌憚,就不怕招來禍端嗎?”
朝廷對天泉山莊又是忌憚,又是無可奈何的態度,他是清楚的??墒沁@些人卻完全不將朝廷之中放在眼里,這么些年來,愈演愈烈,再如此下去,又怎么會由著他們呢!
在感情上雖渣,在政治上,顧子俊還是嗅覺靈敏的。
“世子這話卻是無根無據,我們天泉山莊遵守大明律法,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反而樂于行善,又怎會無辜遭禍呢!”
平緩厚重的聲音落,顧子俊驀然轉身,才發現,原來有一輛馬車早已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路旁,從馬車上踏出一個年過半百,卻硬朗矯健的中年男子,雖不年輕,身材卻保持良好,面容更是清俊而富有魅力,眼神卻是如刀鋒利劍,讓人無所遁形。
中年男子眼神掃過他,像是看著小輩:“世子要找何人?可確定那人就在天泉山莊內?”
顧子俊目光一凝,在那樣如實質的目光下,他只覺全身冷汗直冒,卻不得不挺直腰桿,保持沐候府世子該有的風度儀態:“我找的是景將軍家的大小姐,景恬,自從參加了百花宴,她就沒再出來過?!?
那中年男子面色一變,平靜的眼神似乎有些觸動,連動作都不由緩了緩。
“景將軍的女兒?那是......她的女兒?”
最后那句問話,卻是喃喃而出,像是在自言自語。
......
“這盤棋,你輸了?!?
景恬放下手中的棋子,嘴角勾出一個愉悅的笑。
三局,一贏一輸一平局,棋逢對手,真是讓她欣喜。
她抬頭,看著眼前男子依舊云淡風輕的面容,有些無奈,這人不管遇到什么,都沒有表情變化,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對她卻細心備至,這讓她很是無奈。
“沒想到景姑娘不但作的一手好詩,這棋之一道,也是個中好手。”
孤月淡然道,眼神中卻閃過一抹欣賞。
這女子不但與傳說中天差地別,這幾天的相處,更是讓他敬佩,不但博古通今,滿腹經綸,更是對一些時事有獨到的見解,一點也不像深閨中的女子。
“那詩摻了水分,不提也罷。不過這棋技,倒是真材實料,不摻一絲假?!本疤裾f著,卻是有些挫?。骸皼]想到遇到了你這樣的高手。”
“如此刁鉆而神乎其技的棋藝,能贏你的想來也沒幾個了?!惫略缕胶偷穆曇?,也掩不住遇到對手的欣喜:“這下該喝藥了?!?
孤月起身,從丫鬟手中端過藥碗,看著她瞬間苦兮兮的臉蛋,眼中微微波動,坐在她的身邊,就要喂她。
雖說讓這樣養眼的人喂藥很享受,可是看著周圍伺候的人,景恬面子下不來。
“我自己來吧!”
景恬端過碗,像是英勇赴死的勇士似的,閉著眼睛仰頭喝完。
這男子深知她的軟肋,故意在這人來人往的地兒,讓她不得不乖乖喝藥。
剛喝完放下碗,一只蜜餞遞到了嘴邊,景恬不作他想,一口含進嘴里,唇上卻傳開冰冷的觸感,稍縱即逝。
景恬皺了皺眉,這人手指怎么這么冰冷,仿佛沒有溫度的冰冷,不過是輕微的觸碰,她倒是沒什么感覺。
孤月卻是全身一僵,看著她,愣愣的收回了手指,可是,剛剛那瞬間的觸感,絲絲繞繞纏繞心尖,他的心不由一沉。
“現在天氣暖和,你手怎么這么冰冷?”景恬沒有發現他的反常,心中有疑惑,便問了出來。
“從小就是如此,早已習慣了?!?
孤月淡淡道,將她的披肩披在肩上,溫和道:“外面待得太久了,我抱你回去?!?
可是還不等他有所行動,人就被推開了。
“這幾天我擔心你擔心的要命,到處尋你,你倒好,竟然在這與別的男人悠閑下棋,可有替我考慮過?”
景恬聞言,淡淡地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男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