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風云會之英雄氣
- 白眉清風劍之龍虎前傳
- 北風吹衣
- 3557字
- 2025-02-26 10:56:35
若水、如虹二童,瞧著主人的尸身,放聲大哭。
喃喃羅漢心有戚戚焉,佛號高宣:“彌陀佛!”繼而盤踞而坐,誦念超度經文。
武當靜真子雖是出家之人,倒極懂俗家之禮數,止住二童哭聲道:“二童,總不能一直抱著你家主人哭個不休!如虹童子,你速去紅杈崗,喚郭二當家此來的隨從,護送郭二當家的回轉汴梁,向蓮花觀觀主中和子稟明你家主人之遺愿。蓮花觀因身處京畿,為避官家之嫌,一味遺世免俗,不理江湖紛爭,此次也不來與會。但郭二當家之事,豈能不稟明之?”
二童頓然醒悟,如虹即刻起身便往外走。靜真子又叮囑道:“如虹童子,切記你家主人遺言,勿令其家丑外揚,此事只稟明中和子觀主!”如虹本就有些慌亂,靜真子老成之人所言,他覺得極有道理,便急匆匆去往紅杈崗了。
靜真子又吩咐若水童子道:“若水!眼看天光便要放亮,你為郭二當家的整理遺容,祭灑之后,前往風云會。屆時你仍立于你家主人空椅之后。待風云會上,武圣選定,我等需你協助,完成你家主之遺愿。”
了了方丈也頌了一篇經文后,數人行至院中,各自嗟嘆不已。
惟小徐良幾為郭騰之舉,哭出聲來,心中大罵郭長達,但暗暗思忖:“我白五叔四處奔走,不是在追兇除惡,便是在追兇除惡的路上。可這天下的賊人又豈是他一柄劍能斬殺干凈的?我五叔嘗言,天下的苦難之人能救一個是一個。可這天下的苦難之人,縱是我五叔活上百歲,又豈是他一人能救下的?郭騰之兄郭起,江湖上赫赫有名,行事雖有瑕疵,有些對門眾弟子約束不夠嚴格。可他之所以如此,難道不是一種真正的大俠義胸懷么?這郭騰傳聞武功也是奇高,卻幾乎不涉足江湖,不求以武顯名,但今日卻死在自己掌下。可他以死相諫,此舉豈不能算大俠義之舉么?我以往皆以五叔為楷模,盼著練成絕世的武藝,行走江湖,懲惡揚善。可與郭騰兄弟相比,胸懷格局小矣!”想到此,竟落下淚來。
了了方丈此時發問道:“怎不見唐牧武老劍客、普觀主和昆侖僧?昨晚他三人不在此間么?”
此問卻無人能回答。而喃喃羅漢,卻已回屋喚起王元,同著眾人一同前往將軍凹而去。
唐牧武、普渡和昆侖僧,三人昨夜還真的并未回轉住處。
唐牧武接韋天正報信,隨其出了三教堂去會周天一了。
普渡則離了紅拂女劍處,又去尋安廣全,分別了安廣全,又去了他處,直聊至天亮,此刻也正從別處往將軍凹而去。
而昆侖僧則從下了擂臺,便去了金掌佛禪的住處,對飲暢談,夜宿于彼。
在這風云會的前夜,各個皆有自己的籌劃。
徐良跟著幾位大宗師到了將軍凹,上了大擂高臺,果然瞧見緊挨著高臺西北側,竟又搭了個小看臺。小看臺之側,依次四輛囚車成串兒陳列。每輛囚車之畔,各有四名陳洪親信弟子,擎舉火炬,站定四角。靈感大王陳洪,正大刺刺抄了條軟凳,坐在小看臺之上。陳洪也不管是否擋住了西北側的各門派視線,左手擒了一個鍋盔,右手拎著一盞酒壺,大嚼大喝,只面無表情的盯著擂臺上依次而上的幾位教主宗師。
徐良瞧著陳洪吃的有滋有味,心中有些犯饞,心道:“少林武當這些方丈掌門,晨起都不飲食的么?你等不餓,我還餓著肚皮呢?陳洪手中的鍋盔,冒著熱氣兒,瞧著都想吃。”
徐良四處瞧望,只見唐牧武施施然從遠處走來,慢吞吞得走到高臺之前,若無其事得用手中拐杖輕輕一點地面,身子輕飄飄,若一片枯葉摶風而起,落在臺上,步履蹣跚得走向座位。
而唐牧武的眼睛中卻透出一股欣喜之色,再不似前幾日似渾不濁的目光。
只是卻遲遲不見周天一鐘麟等人到來。
而摩山派大旗之下,龍云鳳雙目放火,卻盯著囚籠里的一個人,不舍得移開片刻。
她關切的正是被與夏侯仁囚在一起的鐘麘,手中按著佩劍,恨不得即刻便拔劍沖向陳洪。
只畢月霄卻憂慮得瞧著自己的愛徒龍云鳳,心中一種無奈的情愫泛在她陰鶩的眼睛中,目光流露出愛憐與嘆息。
高臺之上,除了郭騰之外,悉數到了。
將軍凹中,天下英雄齊齊注目著高臺,只待三教堂的發話,各個欲見證數十年一遇的武林盛典,瞧一瞧是誰能坐上那武圣人的校椅。
便在此時,遠處金鼓齊鳴,笙簫并奏,一眾人馬簇擁著一頂大轎,往凹底而下。來的眾人,皆是衙皂打扮,邊走邊呼喝有聲:“知府大人到!”繼而有人鳴鑼開道,在前引著大轎,徑直走到高臺之后。
金溫華金大知府在轎中一聲彈嗽,金鼓皆歇,笙簫齊住。
隨著仆從掀開轎簾,金大知府下得轎來,撫了撫帽冠,理了理官服,拈著三綹胡須,款步從高臺之后,拾級而上,走到高臺之中。
金溫華輕咳一聲,朗聲道:“日月在上,天佑大宋!我大宋歷數朝之仁政,如今國富民強,天下安泰。今日之盛典,旨在彰顯我漢人風骨,天下武林齊心協力,護我大宋江山!武圣之位乃江湖無上榮號,惟德才兼備者方可居之。天下英雄得令:本屆盛舉,揚浩然正氣,誅天下敗類,以正江湖之風。江湖凡罪惡累累者,或隱秘而不得知,或逃竄湖島之間。本屆大會之上,武圣可明察善惡,公允處置。再不令行惡犯禁之徒,得脫于律法!”
金知府一言既出,四下竟有些靜謐。臺下便有不少殺生害命之人,并未受到大宋律法之懲處。不少人忖道:“向來江湖仇殺,各不報官。民不報官不究,官府自然大多難以管制。如今這金溫華怎地直言要誅殺江湖敗類?顯然此番大會,便是不禁死生。”
不過那些深受豪門大派欺辱的小幫派,此刻卻齊齊哄然叫好:“定要武圣公允處置,還我等多年來一個說法!”
金溫華見鼓動離間之話,已略有起效,便手一揮,示意屬下。即刻鐘鼓又作,笙簫又起,立時氣氛便逐步高漲。
三通鼓過,金大知府止住聲樂,喊道:“今日我金溫華只坐鎮觀瞧,三教堂乃此番盛舉之東家地主,諸項會程悉數交付三位堂主!”
此時二堂主詹烽詹明奇著一身新袍八卦仙衣,頭上新闊步上前,朗聲道:“天下英雄!有禮了!家師楊白原昔日死于抵御金龍入侵。家師臨終之際,言道若天下英雄在劉玲瓏率眾初起之時,便齊心協力,斷不會令金龍教橫掃西南甘陜,致令萬千無辜喪命。至后來,天下諸門派終于舍棄成見,擱置門派之間的恩怨,大義當先,共赴此地和武當,終令劉玲瓏身死事敗。數十年過去,江湖上,門派之間拼斗又益發的不可收拾。若如此下去,豈不令三教堂和武當山上死去的前輩們,亡魂難安?此番龍虎風云會,便是秉承家師之遺愿,倡議天下英雄,公推武圣之人,公允調停,賞善除惡。”
此時,將軍凹里各個門派,都深知如今武林之弊病,自然知曉此番大會確實是極有必要。尤其是那些小門派,苦豪強久矣。如今現狀,若再不更改,恐怕眼前便要被他派所吞并。
天下諸門派中,畢竟小門派居多,此時各個哄然贊成,聲若雷動,震動四野。
詹烽待眾人稍停,大聲道:“當然!昔日先帝也命大內高手支援三教堂,才令北路豪杰險勝金龍邪眾。我輩雖身處江湖,但此后亦當遵朝廷法度,明辨胡漢,忠君護國的大義,切不可忘!”
此番話后,臺下英雄倒贊同聲音亦是不少。恒山派齊聲贊道:“當時我恒山派已大半數受傷,眼看便遭金龍之眾屠戮。若非朝廷大內高手及時趕到,說不得,我恒山派便全軍覆滅了。”其他門派也有不少發聲。
金溫華捋了捋三綹胡須,面上現出喜悅之色,頻頻點頭。
詹烽大聲道:“在這萬里白樹林三教堂四周五里內,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染了昔日各派英雄們的熱血!就是我等此時身處這將軍凹,昔日也有三名少林高僧便圓寂于此!后火化涅槃之后,佛骨安葬于此地西北向五里梵仙寺。少林諸僧,念及舊事,此番來會,便入住在梵仙寺內。”
詹烽此言一出,勾起天下門派之舊事,大部分門派都有前輩死于此地。只見銅陵洪山派掌門章繼周痛哭流涕喊道:“昔日我父兄弟三人盡皆死于此地!當年我年方弱冠,父親命我帶幾位叔伯兄弟留守。二堂主此言,令人實在心痛!承蒙三教堂將我父輩遺孤收斂安葬。前日里,我到了此處,便先去祭奠一番,見碑墳林立,想必都是當年命隕此處的英豪!我今番與會,其意便是要將父輩遺骸迎回銅陵。令后輩子侄,知曉先人之烈,斷不可失了浩然之氣!”
洪山門掌門章繼周此言一出,惹動不少人心緒,紛紛哭出聲來。一時臺下泣聲連連。
沛縣明光門掌門高進之,大聲道:“定當如此!前日我也去了碑林。見并無雜草,松柏如蓋。想來三教堂定是著人每年祭掃。三教堂不愧天下武林圣地!我叔父僥幸,在昔日之戰中,只傷了一條腿,斷了一只手掌。如今叔父年已七旬,身殘不便遠足,特意命我要前往碑林祭灑。面對碑林中許多亡魂,豈能不令人唏噓?”
高進之說來輕松,上了年紀的武林人士都知曉高進之的叔父高伯黨一雙明光掌,出神入化,威震江淮。就連高伯黨都損傷一臂一腿,昔日慘狀,可想而知。
詹烽也是慨然嘆道:“碑林之中,只有七百余座墳塋。可當日又豈止七八百人?昔日僅在北路三教堂死者便有二千余眾,只是能辨出身份的人物,我三教堂才為其立碑。有多少無名英雄,也死在此處,唯有樹幡招魂!但其英雄之氣,仍鼓蕩在這世間,永不磨滅!”
此言一出,臺上臺下,萬千豪杰,幾大教主,金大知府,齊聲贊嘆:“英雄之氣,永不磨滅!”聲送昊天,在三晉大地回蕩,久久不息。
就連坐在高臺畔飲酒的靈感大王陳洪,原本哀傷中透著鄙夷的神色,都為之動容,忍不住跟著喊道:“英雄之氣,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