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以后私下的時候,不許一口一個奴婢的,本宮聽了很不舒服。”
“這……”宮女們遲疑了。
丑后突然翻臉,厲聲地說:“敢不聽本宮的?你們考慮好后果!”
見丑后生氣了,四人忙說:“聽,聽主子的,奴婢們一定聽。”一臉的惶恐,戰戰兢兢。
“還說還說?”丑后繃不住了,將細小的眼眸撐得找不到了。
“脂濃已經坐在本宮的對面了,秀儀坐在東面,佩瑤坐西面。流云呢,拿個筆,拿個紙,記我們四人的輸贏。”
丑后將位置安排妥了,舉起用布片做成的東西,對她們說:“這叫撲克牌,是四個人玩的。現在本宮摸起,一個人摸一張,輪著圈摸,至到摸完。這紅紅的小人最大,黑小人第二個大……”
玩撲克牌在現代社會是人人都會,老少皆宜,簡單易學,其樂融融……秀儀她們三個也不是愚笨癡呆之人,玩了幾圈便學會了。
頓時,鳳鸞宮的寢宮里,嬌聲謔語,主子下人玩成了一團。
寢宮虛掩的窗外,慢慢地潛過一個高大俊秀的人來,正偷偷地朝屋里張望。僅僅是橫掃一眼,外面的人,便愣住了!
站在窗外的不是別人,而是一身酒氣,雙眼朦朧的二王子南宮欣宇!
透過窄小的窗門縫隙,見丑后那一頭漆黑的濃密的長發,將她嬌小的身子遮住了大半。看不到她的臉,因為丑后是背著窗席地而坐的。
“哎,小脂濃,你怎么出紅桃呢,秀儀沒紅桃了。這下完了,流云肯定加分。”丑后好像很著急,指著地毯上的類似紙牌的東西叫著。
“對不起對不起,脂濃沒看見。”說著,正對著窗而坐的小宮女脂濃,邊說邊要把牌拿回去。
南宮欣宇搖著頭,一臉的贊嘆:瞧婉兒,竟把四個小宮女的名字改得如此有詩意,且跟她們各自的職責有密切的關聯。
“脂濃放下,打出來的牌怎能收回去?”秀儀一把按住脂濃的手,紅彤彤的俏臉上鐫著明朗開心的笑紋。
流云溫溫柔柔地勸道:“又不爭地爭房,秀儀就讓脂濃一點唄,她最小啦。”
脂濃得意地將牌重新揀起,正要插回到手中羅列著的牌中央去,丑后一把揪了出來,“啪”地一下扔在毛毯上,說:“打牌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小脂濃雖小,品行可不能小。”
南宮欣宇邊聽邊點頭。雖看不懂她們在玩什么新奇玩藝,可看到婉兒竟然與宮侍們團坐在一起,上下不分,這在宮里,倒是難得一見的溫馨場面。
婉兒,時時處處都顯出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午膳前發生的那起整治命婦千金的鬧劇,在第一時間就傳到南宮欣宇的耳朵里了。當時,在聆政殿伴駕的南宮欣宇就笑得將口中的茶湯噴了王兄一臉:這婉兒,太逗!
不料,就是這么一句無心的話,引得南宮光宇定定地看了南宮欣宇半天,許久,還意味猶長地說:“婉兒?好文柔的名字。”說完,南宮光宇仍然將目光凝注在南宮欣宇的臉上,似乎他俊秀的臉上寫著“婉兒”兩個字。
南宮欣宇有些心虛避開南宮光宇的目光,正想告退出來。南宮光宇收起臉上的嬉笑,陰惻惻地問:“那五匹汗血寶馬可好?”
南宮欣宇見問到了他的心肝寶貝,他的命根子,心里的那朵花兒禁不住開放了。“好,可好啦,在臣弟的馬廄里也不認生,和別的馬兒打成一片呢。”
南宮欣宇一點兒也沒注意到王兄的表情,樂呵呵地回答。
南宮光宇轉過身,望著院中的那棵百年黃荊樹,突然又問了一句:“二弟,不想再贏五匹寶馬么?”
“想,做夢都想!不過,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會天天有吧?”南宮欣宇嘻嘻哈哈的戲謔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誰都不懂得防范,對自已的親人就更不會去設防什么,從來是赤誠相對。
“假如朕讓這好事再一次降臨到王弟的身上呢?”
“真的?”南宮光宇差點歡跳起來。
“朕什么時候對王弟失信過?”
這倒是。
“王兄,那今兒咱們賭什么?不會又讓臣弟去婉……王嫂的寢宮里去過一夜吧?”南宮欣宇試探地問。
說實話,對這個賭注,南宮欣宇還真有些發毛,他害怕見到婉兒化妝后的那付樣子,對婉兒的伶牙利齒也有些膽寒,無法招架。更重要的是,母后王太后聽說打賭之事后,將南宮欣宇叫到身邊狠狠地罵了一通,責令他不許靠近丑后,也沒說為什么!
“王弟害怕了?”南宮光宇將了一軍。
這有什么害怕的?自已還真想跟婉兒再下一夜的棋呢。可這話哪能說出來?
南宮欣宇只得苦笑:“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些不妥。”
“不妥什么?”
“畢竟是王嫂的寢宮,男女有別。臣弟是小叔子,夜里到王嫂的寢宮怕是會被別人說閑話。”南宮欣宇想出了一個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說,這是朕允許的,別人敢說什么?”
單純的南宮欣宇見王兄說得如此堅決,如此不容人反駁,也就欣然答應了。
仿佛那稀罕的汗血寶馬正向他飛奔而來!
南宮欣宇,實在是太天真了!他怎么就不想想,南宮光宇為何要打這個賭,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難道真以為他是玩心未泯?昨夜也許是為了好玩,而今天,絕對是有別樣意圖的!
南宮欣宇從南宮光宇的聆政殿出來,心里是百味紛陳,但更多的是意外的驚喜,不僅又有五匹汗血寶馬進帳,而且,而且,自已也喜歡跟婉兒在一起,當然,不是白天的那個丑后!
當夜幕完全罩下來的時候,南宮欣宇的心開始有些亂了。白天的時候,婉兒不是讓自已離得遠遠的嗎?現在過去她還會見自已嗎?不會將自已打出來吧?
針對婉兒這一天一夜轟動闔宮的做法,南宮欣宇覺得非常有可能!
那,退卻嗎?不好吧,贏了的話,那可是活蹦亂跳的汗血寶馬啊,馬中極品哪!
為了這些心愛的寶貝,南宮欣宇決定冒險去試試,哪怕被婉兒踢出來!
臨走之前,一個太監不經意地說,酒能壯膽兒。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素來不善飲的南宮欣宇有意識地灌下了一碗濃烈的御酒。都說酒能蓋臉么,臉蓋住了就沒臉皮了,沒臉皮就不怕羞了!
磨磨蹭蹭地在宮外徘徊了半天,硬著頭皮進了內殿,正想著準備用什么樣的措詞去宣告自已的到來,卻發現婉兒與四個宮女玩成了一團。
倚在窗臺上,心頭“砰砰”亂跳,雙眼也越來越迷離,屋內的人和景致,虛化成一片。
正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是誰在這里啊?”
屋內的吵鬧聲剎時沉寂了。
南宮欣宇努力地睜開已開始出現重影的眼睛,搖晃著身子,哆嗦著不靈便的舌頭,笑道:“是……是欣宇……二殿下……”
只聽得里頭一聲驚呼:“王后主子,二殿下在窗外。”
“等會等會,你們不要讓他進來。”
正玩得熱火朝天、忘乎所以的丑后,突然聽說南宮欣宇就站在窗外,大吃一驚,慌亂中還帶著一份竊喜,似乎內心深處一直在期盼著他的到來。想起白天的情景,丑后又有些不爽,賭氣地喊著:“不讓他進來,不要,不要!”
嘴里喊著,人卻往里屋跑。跑到梳妝臺前,慌里慌張地坐下。不知想拿什么,拉開抽屜,寬大的衣袖又帶翻了一瓶淡粉色的香水,太過濃郁的紫羅蘭香味頓時溢滿了整個不大的空間。
剛把香水瓶扶起,肘關節卻把一盒滿滿的脂粉觸翻落地,細白的膩粉,如瑩雪盈天,悠悠灑灑,腥紅的毛毯上剎時點開了朵朵小花……
哇靠,慌什么啊,又不是沒見過南宮欣宇!
丑后心里罵著,狠狠地掐了自已一把。
抬頭望了望鏡中的那個丑形,丑后明白自已方才要做什么。冷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涌起一個念頭:今夜不再服用易容丹。易容丹僅存這幾顆,服用完了怎么辦?既然生成了這個丑樣,自已就得正視,就得承認,服用易容丹就是一個逃避的行為!
喜歡一個人,是要讓他看到自已內心的美好。假如南宮欣宇真的在意自已喜歡自已,他就應該無視自已的外形!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因為在意外貌而忽視內心潛在的人,他不應該是自已情感寄附的對象。
丑陋的外貌,現在成了一塊試金石!
丑后用一根藍色的絲帶將一頭長發束在腦后,在簡單的浴衣外穿上一身瑩藍色的襖裙,長裙上用銀絲繡著嘴叼牡丹花的鳳凰,銀色的鳳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無奈與孤寂。纖細柔綿的腰間,攔腰系上一條窄窄的銀絲帶。右邊的腰下,懸著一塊掛著銀絲纓絡的蝶形玉佩。
在鏡子上前后照了照,丑后抑住一股莫名的心酸:淡雅素靜的身條,玲瓏有致,充滿著青春誘人的氣息,可這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