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辈幌雽@些年受的委屈說太多，宛夜點頭，看著宛欣的眼神里滿是尊敬和依賴。

“夜兒，姐姐好想你?！笨粗鹨故菔菪⌒〉纳眢w，再看看她面黃肌瘦的樣子，宛欣越發內疚了。

“姐姐，沒事的，我過的很好?！笔堑模^的還算不錯。雖然之前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自從小青來了以后，所有欺負她的人都被一一解決了?，F在的生活，自由的不得了，可以算得上愜意。

“你又在安慰我了。”看著妹妹臉上天真的笑容，宛欣寵溺的笑著，然后再看看她身上破舊的衣服，淚水再次淌下：“這些年你都沒做過新衣服對不對？”

新衣服？宛夜愕然，好遙遠的詞。這些年，能夠活下來不被折磨死就已經是個奇跡了，還談什么新衣服。

“姐姐，我又不出去，不用新衣服的?！蓖鹨购芸旆磻^來，露出一個孩子該有的無邪笑容。然后開始裝作好奇般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姐姐，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很多好玩的事情？”

“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很厲害？”

“姐姐，你有沒有想起過夜兒？”

“姐姐，你這次回來以后還會再出去嗎？”

“姐姐?！?

小小破舊的院子里，歡聲笑語不斷，宛夜稚嫩的笑聲傳的老遠。而小青，在注意到自家主人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時，也滿足的瞇起了小綠豆眼，愜意的縮在草叢中打起了瞌睡。

“欣兒？”宛欣一臉笑容的從外面進來，一進門就看到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的娘親。

“娘？”宛欣詫異的看著娘親，然后疑惑的問道：“娘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欣兒，你去哪了？”景家的大夫人陳鳳音看著眼前這個一向讓自己感到自豪的女兒，眼中閃過溫和的柔情。

“我……”宛欣結巴著，不知道該怎么說。從小她就知道，自己的娘親還有府里的其他人都不喜歡夜兒，自己還因為這件事鬧了幾次，可是每次都是無疾而終。

“你去看那個人了對嗎？”陳鳳音冷下臉。

“恩。”宛欣老實的點頭，然后才好奇的問道：“娘，夜兒是個好孩子，為什么你們都不喜歡她呢？姨娘的事跟她又沒什么關系，夜兒還小，什么都不知道。”

“不準提那個賤人！”陳鳳音猛地怒喝一聲，在看到女兒臉上驚愕的神情時才緩和了臉上的神色：“欣兒，你還小，大人間的很多事情你不懂。娘跟你說的那些東西都是為了你好。那個景宛夜，跟她娘一樣，都是禍水。你不知道，這一年來，府上出了多少莫名其妙的禍事。僅僅一年的時間，府上就已經死了十幾個人了，連你四弟，都變得瘋瘋傻傻的?！?

“娘，這些你都寫信給我說過?？墒牵切┦虑楦箖河惺裁搓P系，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币回灉睾偷耐鹦?，在遇到宛夜的事情時，都會變得異常的強硬。像是努力保護自己孩子的母雞一樣。

“欣兒！”陳鳳音警告的喚了聲，然后才儀態萬千的起身：“欣兒，娘親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好了，你累了一天了，明天肯定還有很多人來拜訪，早點休息吧?！?

“好的，娘。您也早點歇息?！蓖鹦罃科鹉樕蠎嵢坏纳裆?，輕聲道。

“哎?！标慀P音無奈的輕輕嘆口氣，然后在丫鬟的擁護下走了出去。

“夜兒，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本巴鹦辣硨χT，暗暗在心里發誓道。

夜深沉，月朦朧。

景宛欣關上窗戶，三年來第一次看到家鄉的月，有點感慨。

“夜兒，這個你喜不喜歡？”景宛欣拿出從外帶回的禮物，臉上蕩著溫柔的淺笑。

“恩?！蓖鹨裹c頭，臉上帶著驚喜，但眼中卻是清冷的寒冰。

“你看，夜兒這個戴上看看，當時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好適合我的夜兒。”景宛欣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手鐲，含笑的看著身邊瘦瘦小小的人兒。

“好。”宛夜點頭，小心的挽起手。幸好她心思縝密，在來之前已經把小青藏好，不然現在肯定會露出馬甲。寒冰般的黑眸里依舊冷靜，偶爾如微風飄過般吹起的波瀾也在無形之中消失。

“小姐，小姐?！闭攦扇苏勑︼L生之時，一個丫鬟從外推門走進，對宛欣行了行禮后緊張的說道：“小姐，夫人叫你過去?！?

“什么？”宛欣有些意外，但是想起昨日娘親的囑托，方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夜兒，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夜兒今天很漂亮，剛好可以讓他們看看?！蓖鹦览鹨沟念^，略帶哀求般說道。

宛夜眼神默然的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裝扮，然后輕輕點頭。只是，莫名的一絲不安在心頭蕩起，但看著身邊人臉上滿足的笑容，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看，夜兒，過來，你先看看自己。真的很漂亮呢?！?

被推倒一個小圓桌那么大的銅鏡前，宛夜淡淡的抬起長長的羽睫，輕掃鏡中的自己，卻在瞬間啞語愕然。

除去臉上過于的蒼白，精致五官，清澈但帶著淡漠疏離的剪剪黑眸，過于紅艷的唇泛著瀲滟魅惑的光澤，帶著氤氳的桃花眼水光盈蕩。瘦瘦小小的身子被新裁的絲綢衣衫包裹，看不出里面早已枯朽的一切，卻留下了纖細精致的錯覺。

宛夜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的美，如此的妖艷，而又如此的魅惑。

只是一個簡單的眨眼或者瞇眼動作，都在那瀲滟的水光中泛出妖魅的光彩。

這個樣子的自己，很美，但也很危險。

宛夜側頭看看一旁有著“吾家有女終長成”滿足神情的姐姐，暗暗垂眉。最后才走到她面前：“姐姐，換衣服。”

“夜兒，怎么了？”宛欣有些困惑的眨眼。

“太漂亮了，不適合我?！币故菍儆诤诎档?，她的光芒，只能在夜晚釋放。

“怎么會呢？夜兒這樣很漂亮，姐姐很喜歡呢。爹娘他們肯定也會很喜歡的。而且他們肯定會因為這樣后悔以前忽略你這件事的。”

看著旁邊滔滔不絕的人，宛夜垂眉。沒有開口反駁，也沒有提出對方的幼稚。在這一刻，她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不管怎么以來別人，最終還不如依賴自己。

“姐姐，我不喜歡?！蓖鹨乖俚吐曋貜土艘槐?。

“夜兒?！蓖鹦劳蝗簧锨氨ё∷?，眼中似乎有液體飛濺：“夜兒，姐姐會讓爹娘接受你的?！?

聽到這句話，宛夜沒有再說話。

只是微微垂下的眼眸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定。

從景宛欣的淑軒閣到大夫人的聽雨閣，裝扮一新的宛夜和一心想著讓宛夜奪人眼球的宛欣，卻是一直沉默著。

一路的沉默，一路的驚艷。

宛夜低垂著頭，忽略周邊那些驚艷火熱的視線。

雖然知道這具身體中只有十歲，但她知道，它已經開始綻放讓人無法抵擋的鬼魅與妖邪，不忍睹視，不忍移眸，卻更不忍心中的澎湃與炙熱。

有些事情，最終還是逃不掉的。

“夜兒，你好像不開心?！痹谀堑拦靶蔚脑洪T口，一直牽著宛夜手的宛欣終于停住了腳步，擔憂的看著身邊的人，如水的眸中是真切的關懷。

宛夜搖頭，卻沒有抬頭跟眼前的人對視。

“夜兒，你不喜歡來這里嗎？”打量了一下周圍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宛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宛夜再點搖頭，然后迅速抬頭：“姐姐，我沒事?！?

垂頭看看身后一直用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偷看自己的丫鬟，夜的眼中再次出現慣常的漠然。

“真的沒事嗎？不要騙我?！蓖鹦烙行岩?。

“姐姐，放心吧。”宛夜低眉勾出淺淺的弧度，看不清此時眼中流轉的東西。

“恩，那好吧。”

一行人越過拱形門走了進去。

聽雨閣是景家主母所住的院子，裝飾豪華之類的不用說，就是里面的環境，也是異常的清幽雅靜。

隱隱成蔭，清清流水，叫不出名的珍貴花卉，說不出形狀的各種異石。

除了進門之時那一瞬間的詫異跟驚艷，其他時候，宛夜依舊是一副呆然的表情，低垂著眉，掩去里面的無盡芳華。

“是宛欣嗎？”

“是的，娘親。”

“進來吧。其他人，都退下吧。”

像是早已料到這種情況般，宛夜無所謂的笑笑，在看到身邊人臉上的為難之色時趕緊說道：“姐姐，你進去吧，我沒事的。”

宛欣皺眉，有些遲疑的看看那扇虛掩的門，又看看眼前的小人兒，最后一咬牙做出決定：“夜兒，你跟我一起進去吧?！?

“好?！蓖鹨箾]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

“娘?！?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襲來。

宛夜有些不解的看向身邊的人。

“我娘信佛?！蓖鹦乐钢咐锩嬲械囊蛔鹩^音像解釋道。

宛夜當下了然，然后繼續垂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