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天空晴朗而安靜,萬里無云寧靜的好像有催眠的力量仿佛只要盯著這如碧玉的天空一刻,就會安靜的進入夢鄉。
可事實卻并非如此,熱鬧繁華的長安街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坊、街、市、場均熱鬧非凡,這才是天子腳下,才是真正的都市!
人群中,有個小小的女孩兒格外引人矚目。簡單的發髻插著尋常木簪,相配起來卻是那樣甜美嬌俏。
一身亞麻直裾,饒纏著桃花的紋飾又顯以嬌小的身材,當真是甜美可人的。
一張可愛的蘋果臉,誰看到了都會有想上去輕咬一口的沖動,笑起來臉頰兩側淺淺的梨渦也讓人心馳神往,只消長大后迷人非常。
而許平君對于他人的目光卻毫不理睬,她只心心念念父親交代的事。
“咬它!咬它!快咬!”一陣喧鬧聲傳進許平君的耳朵里,不由得引起了她的注意。
循聲望去,只見一群人圍在角落里,看戲叫好,好不熱鬧!禁不住誘惑,平君不顧大人囑托擠進擁擠的人群去看。
可人實在太多,嬌小的她在人群中被左推右搡,好不容易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進了,才看清這原來是一場精彩的斗雞比賽。一只瘦弱的禿雞對戰比它個頭大一些、羽毛俏麗的肥雞。
看來像是場毫無疑問的比賽了,因為那只可憐的禿雞已經被咬的節節失利、進退維谷。
周圍的人一片叫好聲,希望肥雞快些贏,顯然那只肥雞身上寄托了他們的希望和錢財。
比賽的人物是一位老者和一位英姿颯爽的少年。老者鶴發童顏很精神,可當許平君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好生俊俏的少年!年紀似乎與她相仿又或略長幾歲,烏黑油亮的青絲被松松綰起,勉強算是束發吧卻并未加冠,反而顯出成熟迷人的味道。
雖只是本色的亞麻直裾,但配以他白皙卻健康的身材卻顯出尊貴的意味,好似哪家的貴公子一般。
高高的身形長身玉立,劍眉星目甚是俊美,神情倒卻十分快活甚至嘴角邊微帶冷嘲。他正和身旁的長者說著些什么,低沉的聲音極悅耳,輕笑帶得那說話滿是快活的神情。
見這情狀,許平君不免疑心了轉頭問身邊的人:“大哥,那人是這肥雞的主嗎?好生的自信。”
那漢子見來問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神情語氣倒也都和緩了些:“不是的,他是那禿雞的主,輸定了。”
許平君低頭思索:“唉,看樣子他真是輸定了。奉光叔可是斗雞行家。”
少年似是聽到了她的喃喃自語,忽而轉頭。細密的睫毛輕扇,棱角分明的面上線條精致無暇,深邃的眼眸如漩渦一般令人沉醉。
霎時間,平君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一般,好生嬌媚可愛。羞赧的說不出話,呆呆立在那,薄汗青衫透,已是濕了脊背。
然而少年卻很快就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又被比賽緊張熱烈的氣氛所感染了。
還有一人目光依舊停留在許平君身上,那就是正在斗雞的王奉光。
他快步走來,笑著對許平君說:“君兒,今日怎么有空來觀賞斗雞。”
許平君低眉頷首,俯身行禮道:“是大人叫我來找長者得空前去寒舍,飲酒敘話。”
“哦。”王奉光笑笑,“只顧和病已嬉戲游樂,竟忘了許公的邀約!端的是該罰啊。”
話音剛落,人群竟變得混亂了,原來是局勢發生了逆轉!那只瘦雞突然絕地反攻,狠狠地咬住肥雞不給其以喘息的機會。
肥雞連逃跑都來不及反應,就被叨暈了,等到它慌忙逃竄的時候早已敗下陣來,禿雞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這令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只有劉病已一個人冷靜的笑著收銀子。英姿豐偉、俊朗超凡的少年,言行舉止間自有一股風流。
“謀哥。”王奉光苦笑著走過去,把手中的肥雞送與他:“喏,這算是送與你回去做湯補身子了。”
劉病已笑了笑:“算了吧,奉光叔。倒不妨您留著自己嘗嘗鮮,也給意姐姐補補身子。”
王奉光倒也笑了,打趣道:“你小子未免謙謹過甚!還是瞧上我家那丫頭了?”
劉病已客氣笑笑:“禮數總是不嫌多,也差不了的。至于王意,謀可不敢妄想,莫說關內侯,許了婚的高家都能把我揍個半死!”
又見許平君與王奉光是舊識,拱手見過:“小娘子見笑,煩請原諒則個,小生見過女郎。在下劉病已,乳字謀。”
平君還禮,盈盈一拜。王奉光笑著引薦:“這是宦者丞許廣漢的女兒,小字平君。”
劉病已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小美人,很是喜歡,驚喜道:“原來是許公的女兒!這倒真是有緣,在掖庭,我同你家大人住同一宿舍!”
“原來。”許平君看著劉病已,神情更是羞赧,“原來閣下便是王曾孫。失敬。”
劉病已撓撓頭,雖在笑,卻有幾分心酸苦澀:“落魄王孫罷了,謀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王奉光笑道:“許小娘子還不帶路,今日美酒肥雞兼備,豈有不痛飲之理!”
平君垂額頷首:“諾。”
王奉光自顧自走在前,少年心性的少年少女卻在后頭咬耳朵。
許平君好奇問個不停:“未曾想你同王公竟會是忘年交。對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劉病已笑道:“說吧。”眼睛卻是一刻不停的在許平君身上,他心里盤算著:王意,張妙,杜君寧,張敬......漂亮高貴,溫柔可人,聰慧明麗的女孩子也算見過不少。怎么這個小丫頭就這么討人喜歡,叫我一見了就想著親近?
許平君似全然沒有理會少年癡戀的目光,自顧自道:“那只禿雞那樣瘦弱,你又是怎么預知它一定會贏得呢?”
劉病已輕笑,耐心解釋道:“其實很簡單。那只雞又禿又瘦是因為它‘久經沙場’把自己變成那樣子的,這也說明它兇狠,咬住敵人后絕不放松,一定會讓自己獲得最終的勝利。而那只肥雞,顯然也是只好苗子,可惜它經驗不足又沒有禿雞那樣敢于拼搏的精神,最后被做成雞湯的命運也是在所難免的。”
許平君很驚奇:“天啊,真沒想到竟是這樣有趣!我母親整日里什么都不叫我涉獵,說是嫁到人家里去只消做個賢婦就好。”
劉病已停頓了一下,一種血腥彌漫的苦澀蔓延心頭、充斥口腔:“嫁人?你...已訂婚。”
許平君輕眨一下眼睛,俏皮一笑說:“對啊,是內謁者令家的歐侯公子,母親可高興了,說是算得上高攀了。”
劉病已無奈笑笑,覺得心口一陣收縮一般的疼痛,呼吸一窒:“那你呢,對這親事可滿意?”
許平君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他,哪里談得上什么情誼?但母親不容易的。
大人當年侍從昌邑哀王劉髆時拿錯了馬鞍,無辜下了蠶室做了宦者丞。自此,母親便是守了活寡。
她只有我這么一個女兒,希望全在我身,我又怎么能反對惹她傷心。”
劉病已心疼不已,暗惱自己竟還不及一個小姑娘明事理:“苦了你,日后若是在歐侯家受欺負,便來找我。看我打掉他的門牙!”
“呵呵。”平君輕笑,“你倒是會托大,將自己真當了我的兄長不成?”
一句玩笑,兩人倒是都開懷。幸福的味道蔓延開來,相視一笑。
只這一眼,便是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