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安奇在身邊,突然不那么討厭來水城了,“小姨,我剛下火車,正走在去你家的路上。”安奇牽著我穿過人來人往的馬路,“同學和我一起來的,你準備好午飯了嗎?”電話那頭的尖叫聲很刺耳,好大會兒才說,“點點,這么快就到了,午飯馬上就好,等你們啊!”掛了電話,朝安奇笑笑,其實我真受不了小姨,都快三十的人了,整天還以為自己是十八歲的女孩一樣,神經兮兮的。突然想起老爸的話,“安奇,下學期就畢業了,你要上什么學校啊!”安奇很邪惡地對我笑,“怎么,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做了一個大鬼臉,“你就臭美吧!誰想和你一起啊!”突然間兩個人都靜靜的走著,不再說話,我和安奇終究是要分開的,也不知道以后的我們不在一所學校后,還會常聯系嗎?安奇突然停下腳步,“小蠻,可是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用很詫異的眼神看著安奇笑著說,“我們是不可能在一所學校的,我可沒有你聰明,就我這成績上一個二流本科還很危險呢。”安奇還沒說話,就看見小姨在小區門口向我們揮手,松開安奇的手,“走回家吃飯吧!都快把我餓死了。”
坐在飯桌前,小姨一直打量安奇,笑嘻嘻地說,“點點,你還沒介紹你同學呢。”還故意把同學兩個字拖很長,我真是對她無語,都這么老了還這么八卦,很無奈地笑著,“他叫安奇,吃飯吧!”我可不想給她詳細介紹,再說下去,就會出現兩個結果,要么被煩死,要么被餓死。害怕小姨再說什么,我就一個勁的猛吃飯菜,堵住自己的嘴,“點點,慢點吃,一會兒噎著了。”小姨一邊說一邊起身給我倒水,安奇則在一旁不懷好意地笑著,“怎么,心里有鬼。”朝他翻了個白眼接著吃飯。
小姨在廚房洗碗筷,我和安奇坐在沙發上看《名偵探柯南》的全集,突然轉過頭說,“安奇,你什么時候回去?”又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怎么,你想攆我走了。”很無辜地答道,“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這樣出來,不怕叔叔阿姨擔心嗎?”突然把頭伸到我耳朵旁輕聲說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他們就會很放心。不過,我還是回去了!”起身跟我擺擺手,當時我臉紅心跳地不知說什么,看著他朝廚房的小姨走去,“阿姨,現在兩點,再晚坐車不方便,我回去了。”小姨連碗筷都來不及放進櫥柜,“安奇,回不去就別回了,晚上到家,阿姨也不放心你。”一邊接過安奇的背包一邊說,“你們念書也比較忙,難得來水城玩,家里就我和點點,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安奇又坐回我身旁,齜牙咧嘴地笑著對我做個勝利的手勢,我才知道安奇原本就不想回去,“安奇,小姨讓你留下,你就留下,要是讓你去死,你去不去啊!”他卻更加得意地說,“誰讓阿姨這么關心咱倆的關系呢,至于死,如果是為你死,我就去。”真是受不了他們,突然想起和安奇說好去滑雪場的,要是安奇回去,不就又是自己一個人,那樣就太無聊了。
晚上,和小姨躺在一張床上,她突然問我,“點點,你和安奇真的只是同學嗎?”我暈死,想著跟她睡就沒好事,偏偏她們家就兩張床,“當然,我們真的只是同學而已,而且現在大家忙著學習,考大學呢,你不要想歪了。”小姨伸手拉被子給我蓋好后說,“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更加無奈地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先睡了,今天坐車太累。”翻過身假裝睡覺,其實不用小姨說,我也知道安奇喜歡我,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想,如果有一天安奇離開我了,我會比跟旋分手時還難過,當我知道安奇一直在用最后的生命愛我時,他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
“點點,吃過早餐,今天你跟安奇去玩吧!”小姨在廚房一邊煎雞蛋一邊對正在刷牙的我說,“我跟同事去逛街,記住早點回來。”
“昨天都說好了一起去的,算了,反正你滑雪的技術也不高,要是扭著腰了,我還不知道怎么給我老媽交代呢。”刷完牙很調皮地笑著回答,“不過,你也要早點回來,只要不是男同事就行。”
“點點,小心我揍你。”小姨從廚房沖出來追我的時候,早就跑到客廳了,轉身見安奇在沙發上傻笑,瞇起小眼說,“你再笑,我揍你。”安奇擺著一副很委屈的模樣,起身朝廚房走去。坐在沙發上,只聽見安奇跟小姨在廚房有說有笑的,心想小姨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對安奇比對我還好,好歹咱們也有親戚關系啊!不平衡,超級不平衡,從心里鄙視她。
吃過早餐,再次檢查裝備齊全后,就和安奇出發了。
也許是春節即將來臨的緣故,滑雪場顯得很冷清,但我跟安奇卻很興奮,“安奇,咱們比賽吧!”安奇轉身笑笑,“比就比,難不成還怕你?就你這技術,還敢顯擺。”撇撇嘴,趁他不注意滑到前面去了,很得意地轉過頭,“有本事,來追我啊!”終于明白人是不能驕傲的,只顧著跟安奇說話,沒注意前方的路徑,順著山腳滾去,那種感覺很刺激。
終于不再滾了,翻身看見安奇喘著氣,“安奇,可以啊!技術不錯,我滾這么快,還是被你追上了。”還沒站穩,就被安奇緊緊抱著,“小蠻,你知道讓你受傷,最痛的人是誰嗎?”就這樣傻傻地被安奇抱著,靠在安奇的肩上,心情很沉重。“小蠻,我愛你!”推開安奇,撿起雪杖頭也不回地走掉,我就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只是我再次選擇了逃避。只聽見身后的安奇大聲說,“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我希望你幸福!我連死都不怕,又怎么會害怕活著面對你呢,哪怕你一次次的拒絕,我也會一遍遍地說,這輩子說不完,下輩子接著說,下輩子說不完,就下下輩子接著說,直到你喜歡上我。”
如果知道,會這樣不歡而散,還不如在家接著看電視,沒有等安奇,收拾好東西獨自回家了。突然覺得我的生活變得亂七八糟,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解決。如果一開始遇見的是安奇,我想我會愛上他,又或許不會,畢竟我們不能用現在的眼光去看過去發生的事。坐在車上,思緒亂飛,到底什么是幸福?既然不喜歡他,為什么又總和他在一起;既然不喜歡他,為什么在沒有他的日子又會覺得孤單;既然不喜歡他,為什么每次他說喜歡自己的時候,又會不爭氣地掉眼淚,我想我是瘋了。
回到家里,小姨也沒有回來,只覺得好疲憊,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沉沉地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半,發現安奇并沒有回來,抓起桌上的餅干,一邊穿衣服一邊給安奇打電話,當電話那頭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時候,帶上鑰匙,鞋帶也來不及系地跑出門,我一直都猜不透安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會去哪里呢?很氣憤地想,要是被我找到了,一定砍死他,可是心里卻很不安。水城這么大,我該怎么找啊!或許是因為不關心安奇,以至于我忘了他的“玫瑰苑”別墅在水城,伸手打了出租車去明湖公寓,走在去“玫瑰苑”的途中,遇見了安奇,看著他心里竟有一絲的喜悅,“安奇,我們回家吧!”安奇沒有說話,和我擦肩而過,轉身跟在他身后說,“安奇,對不起!”他突然牽起我的手,“很久沒有來這里了,順便過來看看,走,我們回家吧!”
坐在餐桌旁,剛咬了一口面包,安奇的表情很復雜,“光陰似箭,明天又是除夕,真懷念以前的生活。”抬頭看著小姨,很憂傷地皺著眉問,“阿姨,我走了,會想我嗎?”
小姨吃掉最后一口面包,沒有回答安奇的問題,“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起身朝客廳走去,感覺有心事。
安奇沒再說什么,一直發著呆咬手中的面包,“安奇,想什么呢?快喝你的牛奶吧!一會兒涼了。”吃完面包,安奇起身淡淡地說,“小蠻,你慢慢吃,我吃飽了。”看著安奇的背影,不知該說什么,這么好吃的早餐,他們卻沒胃口,那我就一個人把它們吃光光吧!
收拾好餐桌,走進客廳,一個人也沒有,看著兩個房門都緊緊關著,也許都獨自傷感去了。拉開窗簾,走到陽臺,靜靜地盯著花盆里枯萎的月季,花開花謝,反反復復,而我們有生命,卻僅此一次。或許,是我們太悲觀,能活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穿上外套,把電話扔在沙發上,獨自出門了。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心情很低落,又想起和旋一起走過的那些時光,像當初一樣,走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只是,不再是我們,而是我自己。腳都疼了,卻依然不停地走,只因心比腳更疼。不知走到了哪里,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很無助的蹲在路邊,哭泣。“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旋,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若是不能給我幸福,為什么要讓我難過。旋,現在連你的臉和笑都開始模糊了,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明天又是除夕了,沒有你的新年,你知道有多難熬嗎?”
終于克制不再哭泣,抬起頭伸手接住一片正在向下掉的白雪,看著它在手心慢慢融化,很無奈地笑著,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愛情,站起身拉緊大衣繼續前行,他是否也會像我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這一條條陌生的大道上,回憶往事,想起我們的從前。或許,他早已把這些記憶一同遺失在兩年前分手的那個秋天,而這些我一直記得,只是,關于我們的過去,從此刻起,絕口不提。
走進電影院,又看了一遍《愛有來生》這部電影,看到男主角對女主角說,“我不會再等她了,或許她就像你一樣幸福,我想給她的,她現在已經擁有了,只要她幸福,我就幸福了。”眼淚叭啦叭啦掉下來,是啊!只要對方幸福,自己不就幸福了嗎?誰都不是誰的誰,一個人不管陪自己走了多遠的路,終究會離開。
天很陰沉,雪越下越大,我依舊走在冷冷清清地大街上,我想放縱一次,讓這場大雪凈化我的心靈,不再回想過去的不愉快,未來的路,需要一個全新的自己去走。抬頭仰望天空,卻看見一頂粉紅色的雨傘,上面畫著一個大大的微笑,對旁邊的安奇笑笑,“走,我們回家吧!”我想有一天,我會真真正正的喜歡上安奇,只是那一天來得有些晚。
新學期到了,我們比以前更加忙碌,再過三個月,大家的命運又都不一樣了,也許考大學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我和安奇不再是同桌,偶爾下課,他會坐到我旁邊陪我說說話,讓我照顧好自己,不要太勞累。每天晚上放學,會陪我回寢室,然后給我說同樣的電影,一遍又一遍,我都可以背下來了,但終究不知道結局是什么,每次快說到結尾的時候,要么就是到寢室樓下了,要么就是他忘記了,可是我卻一點也不厭煩。
經過三次月考后,真希望高考趕快來臨,有時候覺得讀書真累,雖然不用扛也不用挑,但身心疲憊。每天晚上回到寢室,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覺,但看著周圍的人都在爭分奪秒地學習,也只能坐在桌旁挑燈夜戰。每個人都假裝什么也不在乎,總是很不屑地說考不上大學也無所謂,大不了重新來一年;有的則說,只要自己盡力了,成功與否不重要,重要是我們曾經努力過,不后悔。其實,大家都很害怕,害怕結局不是我們想要的。
還記得最后一次月考,文綜只考了200分,安奇對我說的話,“昨天的自己并不比別人優秀多少,只是好運偏愛了自己;今天的自己并不比別人差多少,只是自己太在意而已。”這也是一種自我安慰,解決問題的方法,或許,有時候我們應該懂得適當的妥協,適當的放棄,因為任何事物都不是絕對的,放棄,不代表失敗,而是把過去的失敗放棄,不讓它成為我們前進的絆腳石。
盛夏早已到來,總是夾著閃電雷鳴,很喜歡這樣的季節,若是遇見暴雨,學校停電,我們就可以在黑夜里狂歡。大家有說有笑,看不見別人的表情,看不見別人微笑下隱藏的悲傷,那時的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笑著說,我們是超人,我們無所不能;那時的我們,可以在狹小的教室里開演唱會;那時的我們,可以談自己的夢想,哪怕不能實現,我們也不害怕;那時的我們,可以跑到自己心儀的女孩或男孩身邊說,以后要常聯系;那時的我們,可以流著眼淚唱周華健的《朋友》……
離高考還有一星期的時候,學校放假了。我們有自己的選擇權,可以回家復習,也可以在學校復習,我選擇了留校,而安奇選擇了回家。放假那天,全班一致同意去吃散伙飯,大家都害怕考完試沒心情玩。2007年6月1日,一個非常難忘的兒童節,礦中高三文科實驗班,散伙了。
坐在餐桌旁,總覺得今天很郁悶,不知不覺我就畢業了,即將離開這個我生活過三年的地方,踏上我人生的另一段旅途,回想從進校到現在的一件件往事,突然想起了微笑,想起了旋,想起了珍子。安奇坐在我身旁,不停地給我夾菜,我低著頭扒著碗里的飯菜,卻難以下咽,抬起頭強忍著心里的痛笑著說,“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起身朝樓下走去,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卻顯得格外的凄涼,身后的安奇拍著我的肩,“小蠻,有些事我們終究是要面對的。”我以為我早已學會釋懷,但最后的我卻是淚流滿面,“安奇,我想他們了。”
“小蠻,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安奇在身后有氣無力地說著。
“我們回去吧!雖然大家不喜歡我,但同學都很喜歡你的,我可不想成為千古罪人,把她們仰慕的帥哥騙走。”整理一下頭發轉身對安奇笑笑,“我會想你的,比任何人都想你。”
飯吃到一半,很多同學都開始互相敬酒,而我獨自坐在椅子上,對于這個班,我沒有太多的感情,有的人從分文理開始就和我一個班,反正過去沒說過話,現在也沒有說話的必要。很多人來敬安奇,說一些很煽情的話,我只是在旁邊偷笑,趁他們在聊天的時候,悄悄把他的啤酒換成了茶水,自始自終,我們滴酒未沾。臨走前,安奇的好朋友用數碼相機給我們拍了一張照片,這是我們從認識到離開的第一張合影,也是最后一張。
安奇送我上車后,獨自轉身走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什么也沒有說。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漸漸地遠離自己,我想那應該是安奇給的愛吧!也許,我是喜歡安奇的,只是我一直不敢去承認罷了,因為害怕這樣的幸福會像過去一樣短暫,看著他孤單的背影,我竟然掉淚了。
每天在學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因為這一次我只想為安奇努力,只想為自己在乎的人努力。在這六天里,我沒有聯系安奇,因為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我想當他聽見我說喜歡他的時候,應該很高興吧!雖然每天都很辛苦,但只要想到安奇的笑,就覺得為他努力的感覺甜甜的,原來幸福就在我身邊。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我們戀愛了,我主動說喜歡安奇的,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他。我們說好要上同一所大學,那樣可以互相照顧;我們說好領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把高中校園所有的道路走遍,一直到天明;我們說好大學畢業一起去走完長城,去看XZ的藍天;我們說好不管未來會怎樣,都要堅強地活下去……只是所有的我們,最后變成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