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紈绔子弟，成椿把涎皮賴臉發揮到了極致。愣是刷上幾桶白漆都蓋不住。

當雷華正式出現在他面前，一絲得逞的快意蕩漾心頭。他們正討論如何混出去搓一頓，雷華高大威猛的身子像棵大樹，從課桌間拔地而起，矗立在成椿面前。擋去了傍晚夕陽的最后光亮。

雷華不確定地喊成椿，卻聽到尖銳刻薄的回答：“滾遠點，別擋我視線。”

白了他一眼，成椿嘴巴里嚼著從齊曉曉那搜刮過來的話梅，吃得津津有味。

林開和安降都在，四只眼睛好奇地在雷華身上打轉。

班里其他男生聽到成椿粗暴不滿的聲音趕緊退出了教室，他們都清楚雷華干了什么，只有安降和林開還懵懂不知。

雷華準備好承受不堪，聲音是服軟又討好的：“占用你點時間成嗎？我想和你說點事。”

“呵呵~~~~~~”成椿冷笑，“說什么？老子沒時間留給賤人。”

粗話連篇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安降都不禁奇怪地看他。但成椿的話卻

一句比一句惡毒，當著他們的面羞辱雷華。

林開被成椿吼得心顫，站的位置趕緊騰出來讓給雷華，躲到安降身邊。見到成椿突然著火，大動干戈，安降也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還記得上學期他和雷華頗有接觸。怎么一個寒假過去就成了仇人。

正疑惑不解，聽到雷華說“對不起。”

一秒鐘，安降的嘴忘了合上，不想加入麻煩，卻第一次裝模作樣拿了本書瞧。林開坐在窗邊，推了推眼鏡像是研究劇情的老學士。難堪從雷華的腳尖一點點爬上來，他想甩頭就走。然而對到成椿針尖似的眼神，宛如扎在心上，令人難以呼吸。

對不起再次被重復，雷華又解釋：“那事我真不是故意的，山東逼我，我沒辦法。”

一句話剛完，迎面一杯涼白開飛到雷華臉上，徹骨的涼。杯里的熱水早已零下幾度了。

冰水順著衣領流進雷華的棉衣，滑過胸口抵達肚臍，他打了冷顫。

然后成椿陰陰地笑了。像是電視劇里使壞又奸計得逞的婦人，但笑容卻有著猥瑣大叔的下流。

一旁的安降和林開見狀，表情都有些呆，沒想到成椿會做得如此過火。此時此刻，雷華的尊嚴早已掉到腳尖。鬧劇正華麗麗地上演，紹益奇從外面奔進來，見到雷華，差一點又餓虎撲狼，掀起第二波大戰，不過最后被成椿阻止了。

當雷華濕漉漉離開的時候，安降忽然覺得成椿有些面目可憎。他當然不是同情雷華，向來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只是心聲訴說著討厭，或許重視讓人希望眼里看到的都是美好，沒有欺負傾軋之類不堪的事。

就算是雷華可能真做了卑鄙無恥，令人唾棄的事。

他知道自己也不希望看到成椿潑那杯水。

安降站起來，冷不丁地說：“我不去了。”然后徑直就要出去。成椿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見他冷掉的表情約莫猜到了七八分。“你都不聽下原因？”

“對對！安鐵面你要是知道雷華干的事。絕對也想暴揍他的。”紹益奇點頭附和。

安降只答：“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左手去解被成椿抓住的手，沒得逞反而更加難纏。

那家伙發力把他整個人拽了過去。安降沒料到如此大力，結果沒站穩踉蹌著就向他砸去。成椿順手就搭過他的肩膀，半擁半勒地固定他。

臉就差一分就要貼在一起，笑容比方才更加下流了。“嘿嘿，你不聽，我們也要說。”

然后紹益奇也猥瑣地露出虎牙，動了動唇瓣。“今兒怎么覺得，安鐵面的臉特別冷。”

像個嫖客摸了一把，得出結論：“我覺得需要暖暖。”

安降還沒想明白紹益奇的話，成椿的手就溜進了他的衣服。冰涼的手游走在溫暖的肌膚上，咬牙切齒的涼。

原來那是他和紹益奇的暗語。兩個人撲過來，安降招架不住，結果不快莫名其妙就成了歡快的打鬧。

主題切換得比PPT快。

“喂喂~~~~~~~~~~~你們快停手~~~~~~~~~~~”暖手變成了撓癢癢，隱忍難熬的聲音一分鐘換成殺豬叫，“紹益奇你摸哪啊。。。。。。。。。。。。。。。。”

安降不想和愚蠢的他們為伍，但關系一如開春以后的天氣，直線升溫。

初春，那個饒舌歌手周杰倫開始被人冠以亞洲小天王。

女生們沉浸在偶像劇中不能自拔。

男生們卸下偽裝，光明正大地勾搭女同學，送花送熊。

他的周遭開始嘰嘰喳喳，每天都有成群結隊的男生蜂擁過來。數量大有趕超女生追求他的趨勢。

安降開始參加集體活動，可每次都是被強迫去的。

偶爾也會上網吧，原因是半夜被人從床上叫起來。

成績依舊拔尖，但是作業成為流水的答案。

每天看起來似乎都很豐富多彩，可對于安降而言，高中生活還在未知的路上。

想給它設一個主題，然后在白卷上畫上繽紛的圖案。

這是他最近想做的，盡管這種行為在過去被自己讀解為無聊，可近來就是掉進了無聊里，而且還在莫名涌動的悸動中樂此不疲。

歡樂成為一種常態，笑點時常排山倒海，

他再也無法保持不茍言笑的拘謹形象。

趴在學校銀色欄桿上，和林開一起，夕陽的金黃余輝把走廊鍍上了一層金色.

剛下課，少有人經過.偶有清晰的腳步聲回響在空曠的走廊上.

林開在他耳邊嚼著班主任胡正明的緋聞，說他正在追求地理老師。

安降想了一會覺得兩人不搭，露出好笑的表情。林開見了，用手肘蹭他，示意他笑得過火。

忽閃忽閃的黑色睫毛好看過任何一個女孩，笑容也是攝魂奪魄的。

帥氣的偷笑一不小心就招惹了女生回頭。

同屆的女生從他眼前走過，突然丟了一封信到他手里，眼神嬌羞而又曖昧，撒腿就逃。

林開遲鈍了兩秒，自愧不如地搖搖頭。

淡粉色的信封，字體絹細工整。安降想也沒想就褶皺了塞進口袋，結果糟來林開的數落。

正煩他的雞婆病，遠遠就見到紹益奇和連生從校門口進來，手上不知捧著什么。

安降好奇他們什么時候開始相親相愛了，林開聽了他的疑惑，噗嗤笑了。

“紹益奇怎么會喜歡她。人今天要和墨默告白。”

林開的話沒有什么不對，再正常不過了。滔滔不絕正要繼續，安降卻跑了。

在連生的幫助下，紹益奇做好了告白的準備。這是個溫暖的春日夜晚，微風吹過臉頰已經不再寒冷。

紹益奇端著禮物，揣著自己澎湃的小心臟在籃球場等墨默。

他很緊張，臉頰紅撲撲的，笑意從牙縫中漏出來。多少年后，想起那夜光景，他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坐上了云霄飛車，云里霧里。

那是過了就不再有的純情，所有的嬌羞都獻給第一個喜歡上的人。

看見就高興，找不出一個能解釋的理由。除了勇往直前占據能給予快樂的那個人，就再也無法從相思病中解脫。

依照計劃，連生把墨默帶到紹益奇跟前。

齊耳的學生頭，劉海下面是可愛精致的五官。墨默穿著蔚藍色的寬大運動服，看起來嬌小纖細。

她不好意思地被連生推到他面前，支支吾吾地開口：“你。。。。。。你找我有事？”

紹益奇咧嘴露出虎牙，陽光燦爛，像是黑夜里的小太陽。“我。。。。。我。。。。”

到第三我，還沒蹦出喜歡你。

心臟簡直像是在擊鼓，腦袋里轟隆隆得開過火車。

別人的告白輕而易舉，紹益奇的告白汗水都快流下來了。

走遠的連生偷看他的表現，恨不得沖上去，把“我喜歡你這句話”從他嘴巴里敲出來。

小鹿亂撞的紹益奇，舉動是可愛的，羞紅的臉也讓人想沖上去捏一把，他的喜歡，墨默也了然于心。

但是萬事都敵不過“你喜歡我，我喜歡他。”

墨默明白紹益奇要說什么，等他終于說出死板又沒血性的告白：“我們能做個朋友嗎？”

她松了口氣，點了點頭，沒有如當初拒絕雷華那般果斷而直接，原因是她一點都不討厭紹益奇。

傷害別人總是那么于心不忍，沒想太多。只是順從了自己的感覺。

紹益奇埋怨自己的嘴拙，但聽到不糟糕的答案，眼里都是歡快的希望。高興得飛到天上去。

滿心歡喜地把充滿愛意的禮物遞給墨默，可她拒絕了。

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服她收下，只好揀了和主題無關的借口：“如果。。。你不喜歡。。。。送。。。送給朋友吃也沒關系的。”

“這。。這是我從家里拿來的。。。”心虛不打一出來，包裝精致的一大一包巧克力糖果。哪里像是從家里拿來的。

連生聽到紹益奇的那句話，差一點噴一地的血。忍住沖上去揍他的沖動。想起自己準備一夜的心思，也只能浪費到陰溝里了。

不過還好墨默沒有直接拒絕，本來還以為今晚紹益奇又會哭著回去。

女人的直覺，明知道墨默喜歡班里那個又帥又學霸的男孩子，但又無法拒絕傻男的純情心思。

回到寢室，連生收到墨默分派的糖果，還是甜甜地含化了它。

心里收藏一個人的快樂，比什么都甜。

夜靜悄悄地流淌，連生想此刻的紹益奇鐵定幸福地想著墨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