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對于一個家庭完整的人來說是天方夜譚。盡管墨默明白這時候應該表以同情，但驚詫對她來說大過一切。這種沖擊宛如隕石撞地球，她也明白這種事在電視上很多，然而關了電視，她沒有想過意外如此接近。

太過不可思議了，以至于她的表情看起來那么茫然。不過連生卻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

墨默后知后覺地覺得她可憐，同情心泛濫而且官方。

而冬日里的寒冷似乎又給現狀增添了哀傷的腔調。

大戰后的教室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直到晚自修開始，許多同學還在喋喋不休這件事。墨默和連生第一節課沒回來，安降看起來有些焦躁的樣子。作業沒動，托著腮幫子干坐發呆。

成椿隔著手臂偷看他，想起那雙伸出來的手，只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可是轉念一想，得出對方可能沒有徹底討厭自己的結論，又令他心上開花。

像是啃了一口軟綿的糖果，甜滋滋的。。。。。。。。。。

這么想著，似乎這么多天的僵持已經出現轉機。

成椿癡癡地想了一圈，突覺一件事不對勁：他不是不爽安降的嗎？他不是討厭他的嗎？所以那次才找了混混去教訓他。

那么現在他這么歡心的模樣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過這正是成某人的一貫作風，令人摸不著頭腦。引用紹益奇的話：“這人腦吃屎，進水。”

年輕有揮霍的資本，義氣，個性，都是標榜的籌碼。

很多年后，世事被時間沖刷的一干二凈，才會發現過去的幼稚可笑是那么難能可貴。

那些執著的曾經正是之后至高無上的信條，指引每一次的傳奇。

這一秒，成椿或許還在別扭自己的歡喜，但是安降兩個字卻緊緊地纏繞著他的思緒。

課間紹益奇從自己班奔到三班。作為別班的同學，他的進出顯然過分自由。

不過三班的人倒也習以為常。

知道成椿絕不可能拉不下臉來和安降說話。紹益奇用一節課的時間想出了個辦法，

這種時候他也格外義高奮勇。

走到成椿的位置前，攀附著課本。說話聲音細小又怪異：“哎~~~安降~~周末有空嗎？”

紹益奇的風流樣讓成椿吃驚。一臉子你問他周末有空干嘛的表情。

要問也該是問我吧，成椿瞅了他一眼，然后又瞪了他一眼。

紹益奇沒膽怯，繼續追問“喂~~有沒有空？給句痛快話。”

安降心里正奇怪，懷疑地覷了他。“干嘛？”臉上的神情有遲鈍的疑惑。

“去玩唄~~還能干嘛！”紹益奇理所當然地答，說完又轉過頭來確認成椿：“你應該也沒什么事吧。”

“啊？”這么一來，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要和安降一起，一起歡樂地嬉戲。成椿腦里閃過和諧美滿的畫面，不自覺地咽口水。

“我。。。。。。。。。。。。”心里說不不不，但眼角瞥見安降認真的眉，卻換成了緘默。

獵奇心到此刻昭然若揭，很討厭很討厭后突變成喜歡。

這大概是墨菲定律的驅使。

和紹益奇相比，安降始終是個想讓人征服的朋友。

想要了解的未知，弄不懂那具體是什么。落日余暉下的輕快步伐，倔強又傲氣的表情。成椿沉迷于某些瞬間。

盡管這些講出來匪夷所思又神經兮兮，但是青春慌亂紛繁，絢爛暗灰。

喜歡、討厭都凝結成一種瞬集頓消的情緒，無從解釋。

晚自修的最后，連生牽著墨默的手在眾人的注視下回到教室。

她的臉上是一種被人奪去精魂的神情。這一切在座的沒一個能理解，除了知道真相的墨默。

安降、成椿都想連生真是一個潑辣的女孩，然而沒兩天這個觀念便被顛覆了。

周五放學，安降到校外吃飯，從臺客隆出來穿過離城菜場。

飯店廚房的后門，門框的下角是臟亂不堪的刮痕。一個人從里面出來，提著一大桶殘渣很費力的樣子。

安降嘴里還嚼著口香糖，兩手分別提著袋子。對方轉過頭，利落馬尾，一身白色制服。

見到連生，他覺得不可思議。抬頭望了望飯店，才意識到她好像在這里打工。

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說什么，連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搬桶，安降反應了兩秒，才上前幫忙已經滿頭大汗的她。

“謝謝！”瞅著還很生疏的安降說，“還有。。。。。。。。。。。前幾天也謝謝你。”

安降把水桶搬到目的地，才又折回來。

過分親疏讓他尷尬，他笑笑，沒說什么就走了。

連生站在廊檐下，眼神復雜而疑惑。見到他走進拐角消失在視野里，忽然有人搭了她的肩膀。回過頭來是葉蘇臘，劍眉星目，明媚邪氣。

她的不待見幾乎是和情緒并發的，甩掉對方輕佻的手。口氣一點都不友善：“你有完沒完！”

“沒完！”葉蘇臘笑得帥氣，無賴得霸氣。“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他的身邊還有一些圍繞在周圍的男生，倚靠著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像是在看一出好戲。

連生本來就討厭他們，這么一盯渾身難受。而葉蘇臘的糾纏也已經讓她快忍到極限。

她怒了，罵滾，卻招來一旁更加張狂肆虐的笑聲，而葉蘇臘臉上那得意洋洋的神情讓她滿是錯覺。

依照慣例他會一直等到她打工結束，然后跟隨她到下一家打工的地方。

連生恨不得上前暴揍他一頓，何奈之前的嘗試讓她放棄。葉蘇臘力大如牛，就打架而言是出了名的狠。

光是前兩天那個和她打架的男生，事后被他們狠訓一頓，晚上還被他們拎到她面前道歉。

現在那個男同學在班級里都是繞道而行的。

連生頭疼避不開的葉蘇臘，但是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打發他。

成椿和紹益奇去“來上網吧”打游戲。

兩個人大半夜的在街上碰頭，然后沿著冗長的小道走上去。

寒風肆虐，每一次呼吸都能蒸騰出白汽。本來該一頭扎進屋里去的，但在門口見到一個低頭抽煙的女孩。結果兩人都好奇地打量。

樓道里燈光很暗，只是女孩穿著晃眼的白色毛衣且手里叼煙的模樣實在扎眼。

成椿看了一眼就略過了，但紹益奇卻是看了又看。目光直直的，頓成了后街色狼。成椿看不下去，拿手拍了他的后腦勺，警告他的下流眼神：“再看，把你哈喇子的樣子拍給墨默看。”

佯裝著從褲袋里抽出手機，紹益奇趕緊抓住他的手阻止，往里推壓低了聲說：“我怎么覺得有點眼熟。”

兩人正玩鬧著，就要擦過女孩了。對方抽完手中的煙，抬起頭來，這下成椿與紹益奇都噎住了。

“啊~~~成椿。。。。”連生笑著說，煙蒂丟到地上用腳踩滅，熟練得就像是道上混的大姐大。

“你也來上網。”對方輕松的語氣就像是和他們兩很熟似的。但事實上在班級里，成椿和連生幾乎不接觸，而紹益奇就更別提了，只是湊巧一次被拉去當苦力才記住這個女生。

然而對方表現出來的人來熟，比安降的姐姐更勝一籌，且這打扮這架勢，果然是混的的嗎？成椿的驚愕已經排山倒海。而紹益奇更是驚詫得快要跳腳了

“別告訴我們你是混的，蝴蝶幫什么的。”他都不會抽煙，一個女生竟然如此熟練地吞吐煙霧。

“怎么會。”連生揚起微笑的嘴角。

“你們要充值嗎？”

話畢，成椿和紹益奇才弄懂這情況。跟著連生進去，她在柜臺前幫他們充值。兩個人都沒想到她竟然在網吧打工。

成椿自然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討厭錢，但卻從來沒為錢愁過。而紹益奇更懷著崇敬窺看連生。仿佛她的身上有萬丈光芒，散發著圣女的仙氣，已把他這只妖孽收服。

原因是他知道連生與男生對打的事后，膜拜之情泛濫于胸。

三個人有話聊，自然多說了幾句。所以葉蘇臘從座位起來，突然出現在她身后，連生沒有察覺。

把她攬進自己懷里，他的臉上是宣誓主權的表情。

成椿和紹益奇看不下去，但又和他們無關。所以沒說什么，打算離開柜臺。

連生躲掉那只討厭的手，怒瞠：“你站不穩就靠墻去，別掛我身上來！煩你”

“就樂意你煩我。”葉蘇臘又纏上來，可能是這幾日連生都沒大動干戈的緣故，所以覺得是慢慢接受了他，舉止變得大膽。但沒想到他的手剛碰到連生的腰，一個巴掌就抽在他嘴上了。

在場的都看蒙了。這爆裂的場面，頓時刮起了一陣龍卷風。

而連生接下來的舉動更是把紹益奇拉進了風暴的核心。離她最近的人，紹益奇被茫然地牽了手，來不及反應，卻聽到她對葉蘇臘說：“他是我男朋友，以后別來煩我了。”

“男朋友？”葉蘇臘不相信地冷笑，“你以為我傻子嗎？”

“不相信？”連生沒有表情地問，“哦，那你看清楚。”

把紹益奇的頭捧過來蓋在自己的嘴上，成椿的腦子炸了。這匪夷所思地發展，根本沒讓人有反應的時間。

葉蘇臘估計也是，眼神呆了好幾瞬，才迸出火來。“李連生你少激我！”葉蘇臘的手嗖得懸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別以為你這么做，我就會善罷甘休。我要的沒有不到手的。”葉蘇臘的表情全變了，擦過紹益奇還不忘恐嚇：“離連生遠點！”

而這話畢，怒得反而是成椿：“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糾起葉蘇臘的衣領，戰事一觸即發。

立馬就要打起來的樣子。這時來上網吧的老板出來了：“喂喂~~~~~~你們怎么回事！”

幾個成年的黃毛男人跟在他身后，渾身上下的痞氣，殺氣正濃。葉蘇臘看了連生一眼，收回了將要開揍的手。

然后他重復了成椿的動作，抓過連生的衣領一把扯過來親。磨了磨嘴皮說：“別他媽的亂親人！”

連生推開，看著他怒氣沖沖地出了門，然后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中。

老板的黃毛手下見沒事，散了。她這才回頭，見到紹益奇一副被調戲后的憂愁模樣，心里很不好意思。

她沒料到調皮的紹益奇是這個反應，心里吃慌。木然地站著，聽成椿喊他，他才回神，紹益奇想到自己留給墨默的初吻沒了。然后突然飛奔出去，像個傻子。

“啊~~~~~喂~~~~~~~~啊奇。”成椿慌了，忙追出去，連生緊接著跟上。

寒風抽打著年輕水嫩的臉，直灌進領口里去。漆黑又昏黃的大街，紹益奇跑得漫無目的。

初吻短暫而荒唐，少男心碎了一地。他滿心純真，偷看墨默都會臉紅心跳。卻栽在連生手里，先前還覺得那樣的女生很霸氣，但真攤到自己頭上，他一點都不開心。跑到小店買了瓶水猛喝起來。成椿追到他，見到難得顯露的憂郁的，竟然一時語噎。

拍拍他肩膀問：“沒事吧？”

紹益奇的臉有一半投在陰影里看不清楚表情，躲閃得回了句：“沒事！”

可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讓人難受。

任誰都低估了他的純情，成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覺得如此反應既好笑又難得。

不消一會兒，連生氣喘吁吁地追上了他們道歉：“對不起啊~你沒事吧。”

紹益奇沒有理她，一聽聲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成椿更沒料到紹益奇會耍脾氣，匆忙和連生解釋說：“他喜歡墨默來著。。。。。”沒再多說些什么就朝紹益奇追去。

連生站在黑暗中，想到墨默的臉，微微地笑了。

紹益奇因為丟失初吻，鬧起的情緒直接導致第二天的游玩泡湯，使得成椿不得不通知其他人約會作罷。

林開、虞顏他們是好解決的，只是安降是個問題。成椿沒打算借林開的口傳達，相反的他到覺得這是個和好的機會。

別扭了那么些日子，他唯一想明白的就是他需要道歉。

不過他當然不會煽情地說對不起，來到他們的宿舍，周六的早上男生都在睡覺。推開門見安降不在，就搖醒了林開“安降呢？十一點半了還睡！”

林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到成椿。說話像是在囈語：“額~~~~~~~~~”

“。。。。。好像去教室復習了。”

“。。。。。成椿你怎么來了？”

好奇成椿大周末還來學校找安降，林開正想他和安降是和好了嗎？

紹益奇先前還告訴他兩人正冷戰，怎么這會兒就巴巴地找來了。林開還在魂游，

成椿掀陡然開棉被，見到他穿著灰色秋褲的娘們樣。嘩啦啦地爆笑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瘦弱的屁股上說：“起來，我們去吃飯”然后就活生生被他拽了起來。

安降在教室里復習，因為下下周就要期末考試了，雖然他很聰明，但臨時抱佛腳還是需要的，而資優生的臨時足以抵上那些一個月前開始看書的同學。

綺紗也在，打了飯兩個人正在吃。陽光暖暖地照耀進來，她坐在成椿的位置上，口里正細嚼著米飯。

因為葉蘇臘的緣故，她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這點安降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會乖乖地陪她吃飯，要是平時他總是愿意躲著綺紗的。

關于女人，有兩個他沒轍，一是綺紗，二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正吃著，林開奔進來，后面跟著成椿。安降的心一凜，他還在等紹益奇的短信，但是那家伙遲遲不通知什么時候出發。成椿一來，安降就知道他是來叫人的。

他在想第一句應該怎么說。好久沒有說話了，所以熟悉感都快被磨光了。

正犯愁，成椿坐到墨默的位置上，正對安降。徒手抓了一只蝦丟進嘴里。開場白直貫某人惴惴不安的小心臟：“紹益奇抽了，今天的約會取消。”

津津有味地吃起安降碗里的東西，視線全神貫注在吃食上。聽到他說不去了，林開期艾，“這事我還約了班長呢。”

“然后呢？”成椿接話，“美女哪位？”知道自己位置上的是安降的姐姐，但嘴巴上不熟，還是就此一問。

綺紗告訴成椿她是安降的姐姐，成椿伸出手，一個頑皮的笑：

“農好！”

猶如芭比娃娃的纖長睫毛，成椿想安家姐弟倆真是長得驚為天人。與生俱來的漂亮簡直羨煞旁人。。

不過當他開講昨晚發生的一切，綺紗粉嫩的臉蛋開始泛白。

安降瞧見了，趕緊制止：“喂~~~~~~~~~~~成椿~~~~~~~~~~~~”

啊？成椿轉過了臉，一塊肉迎面撲來。是安降夾得，用來塞住他的嘴巴。林開皺著眉，他也知道成椿講了一些不該講的，尤其剛才繪聲繪色地描述連生與葉蘇臘的打情罵俏。

綺紗果然是受到了重創，站起來自言自語說“吃好了。”之后一陣手忙腳亂，把安降沒吃完的便當也丟進了垃圾桶。

然后揚長而去，留下教室里三個看傻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