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捕鼠
- 刺客郎
- 浣三
- 3240字
- 2016-03-24 12:49:16
自打余卑言離開陽春的那一刻起,他每日每夜最大的期望就是親手宰了張文洛,血祭李安的在天之靈。當然,他也曾經想過這事會無疾而終,畢竟天下之大宛如星辰大海,找一個人并不容易。
而如今洛城一日,也許是老天爺開眼,余卑言終于有臉站在李安的墳前說上一句:大哥已經替你報仇了,你好好休息吧。
張文洛已死,相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陳,到那時李安的尸首也會從陽春衙門給放下來,余卑言也算解決了心頭一樁大事。但可惜,他的心頭還有很多樁大事沒有解決,甚至不知該如何解決。
比如,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的性命?這一件心事余卑言其實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不再過多考慮。而眼下,有一件更加重要的心事他不知該如何解決。
望著已經關閉的城門,余卑言只好偷偷摸摸地又折回了城中,他不敢在街面上游走,因為隼坊的捕衛們已經傾巢而出了,他只得在巷子中像只老鼠一般東竄西竄,借此來躲避隼坊的排查,他的直覺告訴他:隼坊已經開始抓捕自己了。
洛城燈會依舊在進行著,一片熱熱鬧鬧的景象,街面上歡聲笑話,閣樓之內鶯歌燕舞,茶館酒樓人聲沸騰,這些景象是此刻躲在陰暗且潮濕的巷子中的余卑言無法體會的,當然他也無心體會,一心想著如何安全的度過今晚。
只要度過了今晚,明天我有的是辦法逃出城去。余卑言想著主意,想到了去客棧找王日山……不行,客棧太危險了,況且也會牽連了王日山;他又想到了去女支院或是賭場躲藏,但仔細考慮一番過后認為不妥,我能想到躲在這種地方,那隼坊的人更加能想到,他們可都是抓捕老鼠的行家了。
余卑言繼續想著主意,一時入了神,沒有主意到巷子口突然出現了一小隊捕衛,其中那捕衛的頭兒正是之前與余卑言有過交談的八衛領,也算是冤家路窄了。
“都給我仔細搜搜,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特別是巷子!記住,死活不問,抓住就行!”
八衛領發號施令,其他捕衛領命以后各自兩兩一組,提著明晃晃的羽翎刀開始搜查每一條陰暗的破巷子,其中有兩位更是歪打正著的走進了余卑言所在的巷子之中。
余卑言蹲在墻角處還未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直到那兩位捕衛說道:“唉,瞧瞧今晚亂的,先是鉆地蟲突然現身,后又出現什么暴徒,燈會我都沒有來得及逛!”
“誰說不是呢,我都約好了城南李寡婦一起去河邊放花燈了,結果遇到這等破事,真他娘的糟心。”
“啥?你約了城南的李寡婦?是李燕嗎?”
“欸?你咋知道的,就是李燕啊。”
“噓!小聲點,你不知道咱們八頭兒跟李寡婦有一腿嗎?你小子竟然敢碰頭兒的女人,真是嫌命大了。”
“大爺的,這李寡婦先勾引我的,我完全不知情啊。”
“難免的,女人三十如狼,她癢了唄。對了,別怪哥哥沒有提醒你,趕緊跟這騷娘們斷了關系,以免自己小命不保。”
……
兩人的交談聲傳入了余卑言的耳中,一時他警惕了不少,這才發現巷子的一頭正有兩位提刀的捕衛往自己所在的地方緩緩走來,目測僅有兩丈的距離了,心中暗道:壞了,一時沒注意被堵了一頭。
余卑言在墻角處起身欲逃,但身子剛剛半起,眼睛的余光發現巷子的另一頭也走來了兩位捕衛,這下真成甕中捉鱉了。他娘的!今年我犯太歲嗎?余卑言頓時緊張了不少,知道如果不趕快想個辦法,那自己估計等會就是一具死尸了。
他腦筋一時轉的飛快,但寂靜的巷子中,兩頭各自傳來的腳步聲仿佛是黑白無常的催命歌,使他真的無法集中心神,更別說在這危急時刻想到一個足以自保的辦法了。
兩頭的捕衛一步步逼近,這時的余卑言縮在了墻根處,懷中似乎揣了一只兔子,跳個不停,令他心神頓時焦躁不安,想著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算了,起碼還能有點骨氣和尊嚴。
如此想著,余卑言腦子一熱猛然站起了身子。這一站起來不打緊,兩頭的捕衛眼睛如隼一般銳利,即刻就注意到了前方的黑色人形,警惕地橫著刀慢慢靠近了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形勢突然變得嚴峻促使余卑言激發了自己的潛能,他腦海之中霎時一道靈光閃過,有辦法了!
余卑言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地上的臟泥,嗅了一下,臭的簡直令人窒息,是那種屎尿加上尸體被雨水發酵過后的臭,足以令人胃中翻江倒海。一時,余卑言臉上蕩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他很高興,接著只見他把手中的臟泥抹在了身上,然后又抓了一把抹在身上,等達到他滿意的程度時,他又用一把臟泥,像洗臉一樣的涂在了臉上,然后他就躺在了地上,靜靜等待兩頭的捕衛靠近自己。
待兩頭的捕衛彼此遇見打了一個照面之后,他們緩緩地分散開來包圍住了余卑言,活像四匹活捉山羊的狼。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山羊簡直臭過頭了,四人連忙捂住了鼻子,一同后退了兩步,而且還有一人不知是胃淺還是經驗尚有不足,扶著墻嘔吐不止。
這時一名捕衛認為這地上的男人臭歸臭,但不能不排查,于是上前用腳尖點了點余卑言的身子,吼道:“喂!起來起來,讓我們看看你是誰!”
余卑言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地坐在了地上,拖長音的“啊”著瞧了瞧面前的四位捕衛,活像一個傻子一般。而那捕衛們才不管這男人是不是傻子呢,他們探著頭朝余卑言的臉仔細觀察起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只見一旁有一只老鼠不緊不慢地爬了過來。
余卑言瞥到了那老鼠,心中竊喜,頓時像一只野貓一樣撲住那只老鼠,那只老鼠掙扎著,唧唧叫個不停。這時的余卑言一巴掌拍了下去,將老鼠的腦袋拍的粉碎,然后他舉起那只抽搐著的死老鼠,起身一瘸一拐地湊到了那四位捕衛的面前,圓著嘴巴說道:“官大人…官大人…您吃老鼠…您吃老鼠…我給你們老鼠吃,你們別打我。”
跟個傻子一樣。
四位捕衛別提多惡心了,互相嫌棄地將余卑言推搡到別人的面前,直到有一人實在是受不了了,一腳把余卑言給踹在地上,罵道:“你這個臟兮兮的傻乞丐,碰臟了老子的官服,信不信拿你血來洗!”說著,他還舉刀嚇唬余卑言。
呸!披了一身狗皮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
雖然余卑言現在處于下風,不允許造次,但他始終咽不下面前這一條囂張的,亂吠的,吃皇糧的野狗!他繼續一副傻子的模樣,只是眼神犀利了不少,拿著那只死老鼠就塞進了那捕衛的嘴中,然后拍著手掌說道:“好啊好啊,官爺您喜歡吃嗎?喜歡吃我再給你捉點!”說著,余卑言就趴在地上開始抓其他的老鼠了。
那吃了死老鼠的捕衛此刻的臉色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簡直比吃了屎還要難堪。他想把老鼠給吐出來,但還未來得及,他的胃中一陣翻騰,俯著身子吐了一地。待他吐完以后,吹胡子瞪眼地瞧著在地上正在捉老鼠的余卑言,罵道:“老子今天要剁了你喂老鼠!”說著,他就舉著刀要砍余卑言。
其他三個捕衛連忙上去阻攔,一個摳手脖,一個抓肩膀,一個攔腰抱住,紛紛勸說道:“你跟一個傻子計較什么呀?”
“對呀,他就是傻子,你何必大動肝火。”
“你砍了一傻子,萬一讓咱們洛城的百姓知道了,他們還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我們隼坊。說不準,三檔頭知道這事以后會拿你下油鍋呢,你冷靜點。”
三人勸說,但那衛捕說什么都要剁了余卑言,哪怕這官不當了,這名聲不要了。然而他不要名聲不要臉,其他人可還要呢,拉著那名發怒的捕衛就要走。這時余卑言嘴角一挑,伸手又抓了一老鼠,這次是活的,一下子就扔到那名發怒的捕衛頭上,氣的那捕衛像只發情的公豬,使勁掙扎著其他三位捕衛的束縛,但僅憑一人之力哪能掙脫開來,最終那名發怒的捕衛被其他人給拉走了。
余卑言逃過了一截,長舒了一口氣。此地不宜久留,立馬撤!想著,余卑言一瘸一拐地就走到了巷子的一頭,警惕地朝著街道兩旁一張望,見沒有捕衛巡街,于是他垂著頭緊貼著街道墻根逃了。
但他現在能逃到哪呢?
大約再走了半柱香之后,余卑言突然發現,之前那盤問過自己的八衛領正在前方不遠處的地方走了過來,真可謂是禍不單行。去他娘的!怎么到處都有隼坊的人,這是要把老子當老鼠一樣的抓啊!余卑言心中油然而生一團怒火,真恨不得現在有天神之力,拆了那隼坊!
回到現實,余卑言平復了一心情,欲要轉身再逃,但就在轉身之際,誰能料到,他竟然與那八衛領一時對上了眼。雖然僅僅只有一眼,但余卑言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而那八衛領同樣如此。
只見那八衛領將之前收進鞘中的刀拔了出來,疾步朝余卑言走了過來。這不禁令余卑言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于是他邁步就要逃。然而就在他才踏出一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