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第二日又去療養院看蕭瑾。

推開門的時候，蕭瑾正安靜的坐在床上，手里翻著一本娛樂新聞。

蕭衍雙手揣著，穿得一絲不茍的西裝整齊熨帖，很好的托出男人修長健碩的氣概來。

蕭瑾的氣色比之前幾日好了不少，雖然面色依舊蒼白，但至少精神大好，看上去冷靜自制，顯然已經從混亂中解脫出來。

“多少正常些了。”蕭衍哼了哼，翹著二郎腿不客氣的拖過椅子坐下。

見蕭瑾的目光仍未脫離手中的雜志，微微一哂，半是涼涼的刺道，“放心，你那點破事，他們還不敢亂嚼舌根。”

“謝謝。”顯然知道蕭衍施壓媒體壓下外界的瘋傳，蕭瑾也不忸怩。

“最近想通了？”

理了理頭發，蕭瑾的樣子依舊有些落拓，然而眼神卻是清雋的。

“如你所說，總會找到。”

“確實是。”蕭衍好以整暇的支著下巴，“難得見你這么狼狽，我的心情不算壞。”

蕭瑾失笑，沒有像往常兩兄弟吵吵鬧鬧兩看生厭的反駁。

“不過，既然許諾了幫你找人，而且你表現的也不錯，我總得慈悲一點給點兒好消息。”

房間里有瞬間的寧靜，蕭瑾靜靜的依著床，神色安謐的沒有變化，只是無意識的卻掐緊了身側的床罩。

“有人看見過葉雨。”

“她現在應該在A市。”

蕭瑾微微笑了起來，掀了被子下床，清瘦的身軀漸漸站起來，似撐起了什么。

“果然像你說的，把人留住總有機會補償。”

“等等。”伸了腿止住喜形之下就要出門的人，蕭衍的神色微冷，“說實話，我并不贊成你去找那個女人。”

蕭瑾頓了頓，看了看坐的吊兒郎當的弟弟，面上的落寞直直顯現出來，“老二，你清楚我的脾氣。”

“以你的為人，我并不認為一個女人算什么……”

“蕭家的男人不把女人當回事，是因為他還沒遇上能讓他當回事的女人。所以我們一向活的混賬。”打斷了弟弟的反駁，蕭瑾前無所有的認真堅定，“而如今，她幾乎已經融入我的骨血，想要拔除，太遲了。”

“那是要我的命。”

蕭衍怔住。一身病服的蕭瑾攥過掛鉤上的便服揚長而去。

蕭家的男人不是不動情，而是一動情，便愛的瘋狂。一如他們祖父父親。

蘇藍到了路易咖啡館的時候，里面的客人算不上多。

服務生道了聲歡迎，恭敬的將她引了進去。臨窗的一角坐著一個淡黃色棉裙的女子，也不是特別顯眼，然而蘇藍卻第一眼便注意到她。

長長的卷發披著，依眉眼來看，如果能正常幾分，側臉該是嫵媚安寧，眉目如畫。只是她太瘦了，臉頰蒼白，骨骼突出的地方就像要破膚而出一般令人心驚。形銷骨立，不過如此。

偏偏是安靜而憂郁的氣質。可是不知怎么，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蘇藍有些為難。十七只說八點在這里見面，可是除了這個，她根本沒有辨認她的依憑。

吐了一口氣，蘇藍掃視一圈后，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在那個窗邊默默攪著咖啡的女子，慢慢的朝著角落走過去。

“是十七么？”

側對著她的女子慢慢轉過頭來，蘇藍徹底驚住。

細長的眉，墨光淡淡的眼，冷定到有些無動于衷的臉龐，恰到好處的憂郁。慢慢的有了絲措不及收的訝異。

蘇藍恍然，在那女子亦然驚愕的表情中落座。

為什么會覺得側面似曾相識呢？

因為……

那是她見過卻從未有交集的，蕭瑾的妻子。

葉雨。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果然是很有緣分，對吧，十七？”蘇藍淺笑，憶起和蕭衍有關的那段時光，目光有些嘆息。

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女子斂目，也淡淡笑了起來，之前那種冷漠一掃而光。

“是啊，藍。”

“我離婚了，發現世界很小。”補了一句，招過服務生說了兩句，葉雨體貼的微笑，“我幫你叫了一杯咖啡，按你說過的習慣，不加糖。”

“謝謝。”

蕭衍的事不算什么秘密，一度瘋傳，豪門夫人的生活，特別是蕭家媳婦的生活，蘇藍體會甚深，稍稍一想，也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真是相像的兩兄弟。”蘇藍笑著搖頭，臉上卻沒有太多的嘆息，只是看著葉雨的時候臉上有擔憂的表情，“十七，你還好么？”

盡管已經知道對面坐的是一個叫葉雨的女子，然而蘇藍依舊是喚著她熟悉的稱呼。

“我很好。”淡黃衣裙的女子回答，眉間淡淡的薄涼，“時間久了。也就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藍，你說是么？”

她的臉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仿佛歷劫飛升后不識人間愁苦的蛻變。

蘇藍再次怔住。服務生端了咖啡上來，她接過，兩人竟沉默起來。

良久是蘇藍打破了沉默，“不管怎么樣，十七，你和我想象中的樣子不一樣。”

“多了憂郁，而且，太瘦了。”

葉雨抬眼，面前真誠透澈的蘇藍靜靜看著她，話里的熟悉和溫暖一如往昔，分分明明透出關懷，并沒有因為兩人身份的戲劇化而改變。

“不能說一點都不難過，”葉雨一掃憂郁，帶了點輕松，“我沒告訴你，我丟了孩子。”

蘇藍僵住，有種痛猝不及防就撲了過來。

比起蕭瑾，蕭衍果然已經是正派人士了。從結婚開始，他就對她不屑一顧，結婚五年，他沒有碰過她。

一開始，這種決絕就是莫大的羞辱，刀割一樣傷人。可是后來，蘇藍漸漸覺得應該感謝蕭衍。

至少他沒有像對待那些情人那般，抹殺她最后的一絲尊嚴。

至少面對既定的結局，她不會面對無辜的可能存在的孩子。

比起蕭衍，蕭瑾果然混賬。

蘇藍有些憂傷，“十七……”然而那對面的人眼中卻是淡淡而明了的安慰，她恍然明白葉雨是早已看開，便一轉話題，“你要出國？”

“是啊。”消瘦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的女子微笑，輕抿了一口咖啡，“想出去看看，說不定有更好的靈感。”

“你想去哪里？”燈光下蘇藍的眼神熠熠，流轉著擋都擋不住的光彩。“說來聽聽，也許會有令你驚訝的巧合。”

“你？”葉雨訝異，有些不明白的樣子。

“事實上，我也正準備著辭職出國走走，最近一直沒有靈感，或許別的地方會找到新的感覺。”穿著白色套裙的蘇藍抿嘴笑問，“吶，說說，你想去哪兒吧？搞不好，我們會有機會相互照料。”

“法國。”

“賓果！”支額驚喜的蘇藍忍不住低呼，“我們果然很有緣。陽光，葡萄酒，浪漫之都，心馳神往已久。”

葉雨偏頭，嫵媚已失徒有涼淡的五官突而張揚，“或許，都得感謝這場婚姻結束的及時。”

掀了唇角，咖啡館里，相對而笑的女子美好滿足。

“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