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已經漸漸地恢復了平靜,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幾只黑鴉蹲在樹梢上嗚咽著怪鳴。
小翠輕輕地掀開錦背,那丑陋的鞭痕再一次呈現在她的眼前,沖擊著她脆弱的心靈。
她噙著淚,小心翼翼地將藥抹在傷口上。而花想容仍在昏迷當中,根本不用擔心會因為動作過大引起她的疼痛。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串腳步聲。小翠抬起頭,卻為時已晚,趙奪與王公公已經進了內殿?;艁y之下,她立即將藥蓋好,收進了袖子里,卻忘了替花想容將錦被蓋上,任由雪背上那猙獰恐怖的傷口暴露在外。
“參見王爺?!毙〈涫帐捌鸹艔埖哪?,跪在地上。
趙奪并未理睬,而是繞過小翠,徑直走到床邊,凝神而視。
她的一頭烏發凌亂地散在一邊,皮膚很細,很白,燭光之下,竟然看似珍珠一般柔滑,只是那血淋淋的傷口向外翻卷著,帶著絲絲血痕,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果然是......十足的懲戒,這個女人,倒真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只是,細心的他怎么會沒有察覺這滿室的藥氣,雖然傷口上看不出端倪,但是越是接近,藥氣越濃,所以,他敢肯定,這傷口,必是用藥處理過的。
眉心暗暗地蹙起,趙奪的眼中正悄悄地聚集著風暴,他冷冷地回過來,怒瞪著跪地不起的小翠,厲聲問道:“說,藥是誰送來的?”
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便足以證明她的心虛。趙奪黯下臉色,繞到小翠的正前方,直直地盯著她清秀的臉龐,那半瞇著的眼眸閃著危險的氣息,一臉的威嚴之色讓小翠心顫不已。
“怎么,不肯說?”
小翠記起卓言的話,沒有王爺的命令,沒人敢去找大夫,更別說送藥了,如果她把卓言供出來,他必定受到牽連,她怎么能如此不講道義呢?
小翠下定了決定,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奴婢沒有用過什么藥,沒有王爺的命令,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
“不敢?”趙奪彎了彎嘴角,冷哼一聲道,“倒是和你家小姐一個脾氣,不過,你這不叫忠心,而是叫愚蠢?!?
小翠低頭不語,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小心。
“本王剛剛進來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正在慌忙地藏東西。至于你藏的是什么,這滿屋子的味道正好可以做個很好的解釋,不是嗎?”
趙奪壓低了聲音,渾厚而磁性,卻生不出半分曖昧。他的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小翠,觀察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奴婢......真的沒有用藥,這味道,可能是小姐天賦異稟,天生就帶有體香所致?!?
哼哼,聽著小翠的辯駁,趙奪不禁冷笑了起來,小翠抬起頭,看著趙奪的表情,一臉的不解。
須臾,趙奪收起了笑容,瞪著犀利的眸子,開口道:“好個小丫頭,嘴硬的很,既然如此,休怪本王不客氣。來人,給本王搜身!”
幾個太監得了命令,蜂擁而上,果然從小翠的身上搜出半瓶藥來。小翠見事情敗露,緊張地咬著嘴唇,心中暗急。
趙奪拿著藥瓶,仔細端詳,覺得這個瓶子很是熟悉,卻又想不起在曾經在哪里見過。拿開瓶蓋,果然有一股藥氣由內而發,與花想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冷冷地看著小翠,眼中閃出一絲陰鷙:“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王爺,奴婢該死,這藥是奴婢從府里偷偷帶來的,以防有個磕碰,隨意擦擦也就好了。這次小姐受了傷,沒有王爺的命令,沒人敢去請大夫,奴婢心想著,雖說這藥的作用不大,但好歹也管些用處,不得已,才拿出來給小姐涂抹,請王爺念奴婢一片忠心,饒奴婢一次吧?!?
說罷,小翠俯下身子,拼命地磕頭求饒。
趙奪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花想容,想著她臨刑前倔強的樣子,從心底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惱怒,隨即升華成一種莫名的動容。
他是在心軟嗎?他怎么能對她心軟?絕對不能,堅決不能。他擰了擰眉,大掌一揮,猛地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吭吭作響,接著,咬牙切齒地說道:“王環,派人盯著這里,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請大夫,若是有人敢私下贈藥,立即捆起來,聽候發落。”
不出半個時辰,趙奪夜入梅園的事,傳遍了整個王府。開始,汀蘭、清音和秋月還各自惱怒,可是,就當她們得知趙奪所做的一切,又都捂起被子偷笑起來。
清音想起先前的事來,更是得意萬分。是啊,這個賤女人,王爺又怎么會對她動心?但是,剛剛王爺對她發了脾氣卻是千真萬確的,她又怎么會忍氣吞聲呢?尖俏的小臉上,一雙水眸倏地一轉,一條毒計便涌上心頭,她喚過貼身的侍女玉兒,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地吩咐著。
夜色依舊,邪惡的種子卻在黑暗之下悄悄地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