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趕緊把手從裴洋的手臂里抽出,與他拉開了半米的距離。裴洋的心剎那間冷了半截。
“小非?”不遠處,莫悠認出了莫非。
“哥、哥哥。”
莫悠加大步子來到莫非的面前,對著裴洋打量了一番:“他是誰?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哦,這是我的同事,我們來這里找客戶談點事情。”
裴洋的臉不著痕跡地冷了下來。他只是她的同事?他對她那么用心,時時處處為她考慮,而她卻對自己這般無情。
類似于今日這樣的情況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每每問及為何不讓自己與她的交際圈發生交集時,莫非總會用一句“未到時機”來搪塞。裴洋真的很納悶,他們的戀情究竟哪里見不得光了,為何總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呢?
“同事?”莫悠心生失落,莫非為什么要騙自己呢?明明還在婚假期間,怎么可能讓她來辦公事呢。
莫悠將這份失望隱于心底,然后看向裴洋:“哦,我記得了,昨天你也有來家里做客吧?難怪我看著眼熟。”
裴洋敷衍握上那只擱置在自己身前許久的手,冷淡回應道:“幸會。”
莫悠尷尬收回右手,然后落落大方地指向自己身邊的女子:“小非,她叫鄭妍,我的女朋友。”
暗暗的燈光下,莫非看清了女子姣好的面容:畫著淡淡的彩妝,戴著一副時尚的黑框眼鏡,眼里閃爍著淡淡的貴族氣息,給人一種自強、自信又智慧的感覺。
“你好,我是莫非。”
“你好。”鄭妍淺笑問好,側眼看向裴洋:“他真的只是你的同事嗎?我還以為你們在戀愛呢。”
莫非一陣心虛:“呵呵,不是的。我已經結婚了…”
“她就是我昨天結婚的那個妹妹。”莫悠插話道。
“哦,原來就是她啊……”鄭妍忽然現出一副既憂傷又心疼的表情,然后向莫悠投去無助的目光。
“別怕,我會說服爸媽的。”莫悠一把摟住鄭妍的肩膀,將她緊緊護在自己的懷里。
思緒混亂一片,手足無措的莫非看向裴洋,他的臉陰森得可怕——要是她對待愛情的決心可以像哥哥一樣堅決就好了,要是她真能不顧私生女的身份勇敢拒絕這門婚事就好了……那樣的話,她也不必如此委屈心愛的男友,也不會把自己逼到這般進退維谷的境地了。
莫非從不相信命運,可最后還是被命運給捉弄了。
在告別莫悠和鄭妍后,莫非和裴洋照著原計劃去看電影。
那是一部時下最受歡迎的愛情喜劇,整整一個半小時,兩人卻始終死般寂靜著。
緘默,是最致命的裂痕;沉默,是最可怕的誤會。
電影結束后,莫非隨著裴洋到了他的公寓,那里有他專為她留的一間房。
他問,我們到底怎么了?
她說,這些天有些累了。
他強吻了她。
她用力推開了他。
他說,你總是在拒絕我,也許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她說,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要我如何放心把自己交給你?
而后又是一陣凝固的靜謐。
“你應該在我和他之間做個選擇,我需要自尊。”
“我選擇的一直是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洋!”
“我怕,我什么都怕!我情愿你把我甩了,然后風風光光的和那個男人結婚;我寧愿你告訴我你根本不愛我,也不要老是這樣躲在暗處和你相愛!”
莫非欲語又遲,無力轉身,進了房間。
她打開了燈。一瞬間,暗黃的燈光溜出了房門,照亮了漆黑的客廳慘淡的一隅。
兩抹身影之距,可以丈量;兩心之間的路,卻是遙不可及。
“睡吧,別多想了。我很愛你,洋。”
莫非靜靜入房,將門反鎖,然后重重跌進冰冷的床,徹夜未能好眠。
第二日清晨,莫非離開了。而她隔壁房間的那個人,走得比她更早。
顛簸了一路,當莫非回到龐家時,不過7點剛過3分。
他和他的情人應該還沒有起床吧?
在電子鎖上按下一串密碼,莫非輕手輕腳地進了大門。
回身抬頭間,莫非被一張冥閻的俊彥狠狠嚇到——
龐曄臨目光如刃,精狠地將視線扎在早歸的女人的臉上。他的眼眶下帶著淡淡的黑印,看起來很是疲憊。
“你昨晚去哪了?”龐曄臨冷冷開口。
這個世界太糟糕了,一切都和她設想的背道而馳。
莫非緊緊攥著自己的拳頭,堅持著最后一份堅持:已經失去了裴洋的信任,她不能再失去自由。
“你管不著。”莫非避開了龐曄臨可怕的眼神冷聲應道,然后徑直朝著樓梯口走去。
“站住。”在莫非經過自己的身邊時,龐曄臨出其不意抓住了她的手臂,“這不是我管不管得著的問題,而是你該不該做的問題。”
龐曄臨緩緩起身,始終鉗制著莫非。他走到她的面前,眼中帶著腥艷:“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把老公丟在家里,自己卻徹夜不歸……你究竟把我當什么了!?”
莫非無奈搖頭淺笑:“呵,不是說過不要過問彼此私生活的嗎?”
“可是你那條約上也說了,‘要給對方與之身份相符的地位和權力’。我作為你的丈夫,難道連讓妻子回家的權力都沒有嗎?!”
野獅般的咆哮聲震痛了莫非的耳膜,可她卻倔強得不皺一下眉頭。
龐曄臨怒氣不止,身前的女人偏偏還似個石像般不為所動,他簡直快瘋了!
理智被鯨吞,血脈如巖漿齊發,龐曄臨一把拉近莫非,對著她殷紅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
這一吻來得太突然、太暴力,可憐的莫非剎那間忘記如何去反抗。眼前白白的,腦中白白的,這個希臘神砥般俊美、卻如撒旦般殘暴的男人真的是自己曾經那么深愛過的王子嗎?
比起憤怒,莫非感受到的更多是前所未有的屈辱。男人為何要征服女人?僅僅為了他們所謂的尊嚴和驕傲嗎?
忽有濕濕潤潤的液體滑過嘴角,與男人的氣息混在了一起,令人作嘔,極度諷刺。
許久之后,暴斂的他終于放開了她。
莫非怔怔立在原處,唇上還殘留著“屈辱”,火辣的余感蠶食著她的堅強。她用力把侯間的酸楚咽下肚子,睜大明眸看向龐曄臨。
看著她臉上依稀可見的淚痕,他——后悔了。他究竟在做什么?這不是他想做的!他不想傷害她。她會恨他嗎?
龐曄臨的心痛得緊。他不懂得如何去道歉,如何去表達自己,所以才常常做出與自己初衷相悖的事——
“以后不許在別的男人家中過夜。”龐曄臨冷冷撂下一句話,轉身上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二樓緊閉的房門,莫非的思緒逆行在混沌的記憶之河里:5年前告白的決定是她夢魘的開始。愛之深恨之切,好不容易淡忘了的人卻又一次霸道地在她的世界里出現,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侮辱她、傷害她。
她的自尊就像是戈壁上生出的野草,本就脆弱得可憐,卻仍要承受入侵者野蠻的踐踏。
“龐曄臨,你會為自己的行為后悔的。”莫非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