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闖仰頭吞下一杯酒,眼淚也跟著淌了下來:“蕩啊!聽說你現在叫念恩了,不管你念什么!你要念著我,念著爹跟娘,活著回來,不然……你哥哥我……可是活不成了……嗚嗚……”
胡念恩笑著給胡闖擦眼淚:“哥,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從小的志愿啊,你忘了嗎?”
胡闖的眼淚越擦越多:“沒忘,你怪哥哥給你起的名兒不好聽,改了也好……改了也好……別笑了……不想笑就別笑……還不如哭呢……”
胡念恩真的跟著哭起來:“我沒改名兒,哥,難聽也是你這個長子起的,我哪敢改,念恩是我請白先生給我取的字,沒改名兒!”
“那就好!那就好!咱哥倆都好好闖蕩闖蕩……闖蕩闖蕩……”
這一夜,胡闖哭得很大聲,這一夜,胡闖罵得很大聲,這一夜過后,沒有人再提起他當晚的失態,這一夜過后,沒有人再提起他曾經有個弟弟……叫胡蕩。
胡念恩悄無聲息的從北城門離開邊城,前往北遼都城上京的第二天,邊城的南城門迎回了離開近一年的蘇戰和新晉壽王胡岸。
壽王一馬當先進入邊城,看著自己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熱鬧,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冷漠如冰,一雙鳳目烏黑深邃卻再也找不到一年前的憨直,削薄輕抿的唇似乎一直在嘲諷著這個世界,秋日的陽光暖暖的照著他的蜂腰猿背,可無法融化一絲他周身透出的淡漠和冰冷。
阿丑跟在他身側,剛剛張嘴準備唱禮,讓百姓跪拜迎接,就感到自己被一道冰冷的視線射中,頓時收了聲嚇出一身冷汗:雖然回到了熟悉可愛的邊城,可主人再也變不回那個熟悉可愛的主人了……想到此,阿丑的眼圈濕潤了。
壽王騎馬經過將軍府門口時稍稍放慢了馬速,微微側目瞥了一眼,阿丑似乎聽到了他的一聲嘆息,很快,就見壽王又加速往軍營奔去,再沒有回頭。阿丑內心僅剩的微弱希望,剛剛亮起就徹底的熄滅了,他的心也跟著碎成了渣。
蘇孟瑜帶著杜淵進入大帳時,蘇孟生、顧銘祖等人已經在見禮了。
“殿……殿下,將軍!”蘇孟生吃驚于壽王的變化。
“殿下,將軍!”眾人跟著行禮。
等蘇孟生帶著眾人退到一邊,蘇孟瑜終于看清了上位坐著的人,她忘記了眨眼、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來做什么……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這個英俊的、淡漠的男人,前世里,他一身大紅,成為了她的夫君,沉默、利用、死亡……長夢里,他改頭換面,成為了助養她的人,教導、默契、死亡……現在,他是誰?她又是誰?壽王歸來,那個在雪地里拉住她問她想要什么的小胖子呢?那個在校場上滿身塵土抱著她痛哭失聲的小胖子呢?那個第一眼就讓她覺得失望和嫌棄的小胖子呢?
“瑜娘子?”杜淵輕喚。
蘇孟瑜回神,視線里一片模糊,她低下頭眨眨眼,任淚珠滴落,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長刀竟掉在了地上,她再也無法停留一刻,撿起長刀轉身出了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