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藺晨
藺晨后來才知道,他只見過一面的那個女子,竟會用這種方法來救長蘇…
藺然來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子。藺然將她隔離起來,當日交了一份藥單給他,讓他在三日準備好。
三日后,他又一次見到了家族里的那個兄長。
藺然變了,藺晨很清晰就意識到這一點,那個男子眼睛被冰凍住了,心也被冰凍住了,難得的讓藺晨有些害怕。
他沒有想到,阿然竟會給長蘇換血,每日新鮮充滿草木精華的鮮血,藺晨不知這血是從何而來,只是為梅長蘇有救了而由衷感到高興。直到那一天,他親眼目睹他的兄長虔誠地親吻著那些血袋,他幾乎是驚懼地升起一個念頭。
七天后,換血結束,藺然提出離開,他帶著一個綠衣婢女,駕著馬車離開。一直到離開,他都再也沒見過那位公孫姑娘。
那名婢女武功很高,莫名地對自己一行充滿恨意,他不知道為什么。
那之后三年,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兄長,直到……
“簡直是氣死我了!我就他回來一趟他都不愿意!”又一次聽到大長老找父親訴苦,大長老是父親的好友。藺然就是他的兒子,也是因為老一輩關系親近的原因,從小就冷淡異常的藺然倒是難得的對他還不錯。
“我都那么大的年紀了!讓他回瑯琊山他不肯。我甚至連兒媳婦都還沒見過!”老者絮絮叨叨簡直催人淚下。
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他應下了大長老的請托去了聽竹居,為了請回自家兄長和嫂子。
三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長蘇身體一直不錯,最近已經和霓凰郡主定下婚事。藺晨閑來無事還是愛調戲調戲飛流,再順帶調侃一下梅長蘇。
聽竹居在大渝境內,一向愛到處游歷的藺然在三年前定居于此,也不知為何一直不把嫂子帶回去。
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四五個月,藺晨才來到了聽竹居的門口。聽竹居在一座山上,山清水秀倒是好景致,藺然始終還是會享受啊!
一邊感嘆道,藺晨毫不含糊地走到了竹屋竹門外。“藺然,嫂子,我來看你們了。”藺晨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細聽之下還含著喜悅。
出來的是曾見過幾面的綠衣婢女,綠漪沉默無聲地給藺晨開門,她還是恨眼前的人,始終不曾遺忘。
“你家主子呢?”開門的只是一個婢女,不得不說,藺大少爺不開心了。怎么著,這夫妻倆也應該來迎接一下他吧?
綠漪并不答話,陰沉沉望了一眼藺晨,轉身向屋后走去。
藺晨吃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摸了摸鼻子,習慣性的搖擺著扇子,端的是風流俊逸。
自忖修養好的藺大少爺往竹屋而去,只覺得這竹屋意外地清涼得很,一路行來,房間里沒有多少精致的擺設,卻意外透著溫馨。
“阿然,你怎么……”藺晨走進屋子就望著了藺然,然而最醒目的卻是那滿頭銀發,藺晨微一愣怔,就看見藺然抬頭望來。男子面無表情,眸如寒霜,一瞬間只讓藺晨感到一陣寒涼。
“阿兄?你,你……”從小如此,藺晨總是會在害怕時這樣稱呼藺然。
然而,男子并沒有在意他,直直望向藺晨的身后,如冰霜一樣的臉上綻放出極致的溫柔笑意:“小竺回來了。”
藺晨一愣,男子就如一陣風般繞過了他,往屋外而去。藺晨一噎,也跟著而去。還想著要找那位一看就知書達理溫柔美麗的公孫姑娘,哦不,嫂子高尚告上一狀。
可是……
藺晨并沒有看到有什么人出現,明明什么都沒有,然而他的兄長卻溫溫柔柔地扶著一抹空氣!
男子神情溫和,兩手做出一個摟抱的動作,似懷中正擁著一個人。那個看不見的人似乎說了些什么,藺晨只能直愣愣看到藺然點頭答話,即使從始至終都只看見藺然一個人,只聽見藺然的聲音。
待藺然扶著‘那人’來到藺晨身邊,甚至還賞臉介紹了藺晨。那嚴肅認真的模樣,讓藺晨不由懷疑恐是真的有那么一個人。
“小竺,這是我族弟藺晨,你還記得嗎?”藺然溫柔說道。
似乎是對方做了一個禮節,藺晨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藺然冷然瞥來的視線,突然福至心靈:“小子藺晨,嫂子好。”正正經經回了一個禮。
直起身子,就看到藺然扶著‘那人’進屋,然后黑著一張臉出來:“你有何事?”藺然的語氣很不好,完全就是被娘子趕出來招待客人的不情不愿樣子。
藺晨啞然一笑,雖說覺得奇怪,然而天下奇異之事并不少,他也只當自己是真的看不到那公孫姑娘。
“大長老想念你和嫂子得緊,這不是讓我來說服你們回去嗎?”
幾乎是話音才落,藺晨就看到兄長的臉色一沉:“這輩子,我和小竺都不會離開這里的,你無需多言。”
藺晨一愣,就聽到男子接下來繼續說道:“告訴父親,我們在這兒很好,他自己注意身體,有空閑也可以來看我們。”
毫無轉圜余地的話,藺晨只能先苦笑點頭。想著一會兒告訴嫂子,想必嫂子自會勸服兄長的。
然而,待到夜間,藺晨卻越來越驚悚惶然,他甚至看著兄長仔細為隔壁的空位夾好吃食,聽著兄長體貼的話語……
子不語怪力亂神,藺晨開始只認為兄長是煉制了什么作用奇異的藥物,才讓自己看不見人。然而,看到一旁綠漪婢女眼里冷靜無波,他突然抓住一個急速在腦中的念頭!
“呵——很奇怪嗎?”藺晨的思緒被綠漪打斷,這才發現自己竟一不小心在餐桌上失神,藺然已然扶著‘嫂子’回房。
他轉頭,看到了臉色平靜的女子臉上慢慢升起一抹怪異。
“小姐死了!”
藺晨一怔!綠漪臉上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煞是猙獰。
“小姐死了,藺公子瘋了,這就是答案!”女子似恨似諷地望著怔愣住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
“你們害得小姐服下美人遲暮,難道還想要一輩子安然度過嗎!你們不是做夢夢到小姐嗎!”
藺晨不知是怎么離開聽竹居的。
他只是突然覺得兄長的深情讓他窒息,若公孫姑娘已然死去,那兄長怎么辦?
他想起了三年前最后一次見到女子時那艷麗的臉色,想起了偶然看到自家兄長虔誠地親吻血袋的表情,突然覺得心頭一跳,再也無法呆在那個地方。
之后,藺晨參加了梅長蘇和霓凰的婚宴。俊男美女身著喜服,站在他的面前。
“藺晨,多謝。此杯酒我一定要敬你。”梅長蘇疏朗地笑著,眼角眉梢全是喜意,“可惜無法見到你那位族兄,梅長蘇欠他一條命!”說著,梅長蘇不由遺憾嘆道。
藺然突然就想到了守在聽竹居的兄長,想到了那個女子所說的話。
‘公子,若你愿意,請幫我家小姐問梅宗主一聲……’
藺晨也是疑惑的,他不解不代表無知,他想問為何嫂子會愿意以命相救,想問兩人的關系,最后只是復雜莫名地問道:“長蘇,你可識公孫竺?”
梅長蘇一愣,微微一笑:“公孫竺者,林殊故人也。”
就如同不知道怎么離開聽竹居一般,他也不知道再對眼前的新婚男子做出怎樣的表情,只是恭祝對方新婚快樂。
癡情兩誤,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他仿佛又看到那個臉色扭曲的綠衣女子,聲聲泣血。
‘那是小姐的執念,是小姐一聲度不過的劫難。’
‘請公子代綠漪問梅宗主一聲,是否還記得公孫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