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社長不搞網戀，可社長對網戀的認識和總結還真是一針見血：暈！

阿難更暈。阿難作為曾經深陷其中的親歷親為者不僅暈自己，也暈蔣明。暈自己，是因為似乎是從送走楚航的那天開始，她落下一個病根，總是反反復復做同一個夢，夢里也沒有別的，就是一張火車票。這張火車票在夢里像一只蝴蝶，總是按耐不住要飛離而去。所以無論是裝在兜里還是捏在手里，它總能莫明其妙地飛起來，卻又飛得不高，離你一尺左右，永遠給你一個似乎舉手頓足就能捉住的可能，可當你真的舉手頓足去捉時，它卻又飛走了，像一個淘氣的孩子，重新在離你一尺左右的半空里笑嘻嘻地逗引著你。所以那回阿難昏睡那八天，實際上就是為了追趕這只由火車票變成的蝴蝶，在夢里它走走停停，忽快忽慢，飛過河流，飛過高山，飛過荒野，飛過城鎮，讓人追得筋疲力盡卻又欲罷不能。這倒也罷了，畢竟阿難醒來了，可是醒來以后又換崗，又下縣，又去走那大山槽子，可勁兒的折騰，卻也未能擺脫這個夢境的糾纏，隔三差五的，阿難仍然會陷入夢里，力不從心地追趕這張火車票，以至于半夢醒之間，分不清哪是現實，哪是夢境，就剩一個字——暈！

至于蔣明，那就更暈得離譜。那云中漫步說到做到，沒有食言，幾天后果真拿著離婚證重返銀城。到的那天，心情大好，便把阿難和如慧叫到了一起，說是要請大家吃頓飯，因為上回沒有吃好，這回重新吃過。但似乎也不僅僅是為了重新吃過，飯間云中漫步拿出了自己的離婚證，像展示勛章一樣展示，全力以赴證明她的自由身，完全有資格和蔣明結婚。

暈！既然這樣，你上回來為什么要說自己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呢？害得我一著急還告訴了蔣明。這下可好，你這鐵證一拿出來，倒似乎是我撒謊了，明顯陷我于不義，好像我不希望你們好，無中生有從中挑撥似的——不過我告訴你，這賬我可不認，正好如今大家三頭對六面，你把對我講的話當著大家說清楚，在這之前，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表白，你是有丈夫有孩子有家的人？而且家庭和婚姻對女人重于泰山，無論婚姻質量如何悲慘如何低劣，你都不會放棄不會離婚對不對？你現在你好好告訴大家，你當時是不是這么說的？阿難飲了些酒，借著酒勁逼云中漫步澄清事實，還原真相。

云中漫步笑：是嗎？我是這么說的嗎？我真這樣說過嗎？可我怎么不記得了呢？對了當時在場的還有誰？能不能再找個人來提醒我一下？

阿難氣急，抬手就要打，嚇得云中漫步直往蔣明身后躲，一副又幸福又淘氣的樣子。等到重新從蔣明身后露出那張美麗如妖的臉時，笑嘻嘻對阿難說：看你急的，逗你玩呢，我怎么會不記得呢，我確實那樣說過，我現在向大家坦白，是我撒謊，不是夏明明撒謊。但那只不過是我一慣的伎倆而已。你也不想想，像我這么一個人見人愛樹見花開的女人，再不拿個婚姻拿個家庭作擋箭牌，豈不要大亂紅塵，顛倒眾生？有個婚姻和家庭擋著，就算有男人想對你怎么樣，他也不能不想一想，將會遇到什么樣的障礙和麻煩。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遇到了我們家蔣明，就再也用不著耍什么花招玩什么伎倆了，我們兩個現在只想在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說著兩條柔軟的胳膊，蛇一樣箍著蔣明的脖子，果然一副天長地久的樣子。

阿難欽佩不已，哭笑不得，說妖精！真是妖精！說實話在認識你之前，我真還不知道妖精什么樣，可認識你之后，我就知道妖精什么樣了！說完這句話，阿難又斟了一杯酒，自顧喝得吱吱響。她心里不痛快，她其實很想問那楚航呢？楚航對你云中漫步又算什么？你也對他耍了花招玩了伎倆？還是一上來就像對蔣明一樣傾情投入窮追猛打？要命的是這個中真偽，別說如今還有蔣明夾在中間不好問，退一步就算避開了蔣明，卻也時過境遷，未必問明明白。

阿難不問，不等于如慧不問，如慧鼓了掌說：精彩！實在精彩！好一個人見人愛樹見花開！可要是我沒弄錯的話，你之前來銀城，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讓你千里迢迢追到銀城的男人他怎么就沒被你這人見人愛樹見花開給迷住呢？到底是他不懂得欣賞？還是他識破了你有病？換句話說，你渴望婚姻渴望家庭，是個結婚狂，所以可能對誰都一樣，只要是個男人，只要人家對你有幾分好感，稍稍配合你、接納你，你就可能愛上人家，上趕著把自己嫁掉。所以在這里我要問一問，假如那個叫楚航的不離開你，假如你上回來追到了他，那今天還有我們蔣明蔣主任的戲嗎？別怪我多嘴，這可是個原則問題。蔣明他傻，我們可不傻，不要以為拿出個離婚證，就純潔無辜得跟個天仙似的，想糊弄誰就糊弄誰！

云中漫步不說話，云中漫步哭了。云中漫步一哭蔣明就急：嘿嘿嘿！會不會聊天？會不會說話？人家好心好意請你吃飯，你倒扣人家帽子打人家板子！再說了你憑什么說我傻？就算我傻，也和你沒關系，你也沒必要多這個嘴操這個心！說著轉身去哄云中漫步。云中漫步倒也見好就收，推開蔣明從包里拿出錢夾，又從錢夾里拿出一張照片：說我就知道你們不相信，我就知道你們會這么問。我只能說，對于楚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們見過面參加過一個驢友隊大本營，我就覺得他是一個好人。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對我好像不怎么上心。再后來就聽說他認識了別人來到了銀城，我就有點不服氣，不知道這個半路攔截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樣一個程咬金，于是出于女人的虛榮心，跟著追到了銀城。到了銀城以后，誰知正應了那句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我竟然遇到了蔣明。遇到也就罷了，誰知他長得和我前夫一模一樣。而對于我前夫，我終究是有愧的，是我的胡亂猜疑和無理取鬧寒了他的心，最終落得家破人散無可回頭。可是天不負我，我遇到了蔣明，我又可以重新開始！說著把照片遞給了如慧，要如慧看照片里她的前夫，是不是和蔣明長得一模一樣。

如慧接過照片只瞟了一眼就呆住了，隨即把照片給了阿難；阿難有些醉了，似乎沒太清楚他們講什么，所以瞟了一眼就問蔣明說什么時候照的？真的假的？才認識多久？你們就新婚瘦西湖了？

蔣明想必也是頭一回見著這照片，一把搶過去說：什么瘦西湖胖西湖？你們說什么？可是等他拿在手里，看見照片里云中漫步與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站在一起，并題名2001年新婚瘦西湖留影時，自己也目瞪口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