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生裸奔
- 水泊娘山
- 迷夢無煙
- 2882字
- 2013-04-23 14:11:21
劉小娣對書生的呵斥句句在理,圍觀的路人里面,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書生聽了劉小娣這番話,頓覺慚愧不已。想想自己寒窗苦讀二十來年,所思所想居然還不如一介弱質女流,實在是沒臉見人。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讓自己脫光衣服(裸)奔吧?這這這……以后更加沒有辦法見人了啊!
書生這么想著,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圈,四處搜尋和他同來的另外幾名同伴,卻發現那幾個家伙溜得比兔子還快,早已經沒影兒了!唉!自己真是倒霉!偏偏被一個女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這可如何是好?
書生在自己的記憶里面,努力扒拉著自己背過的文章,想要從中找出些有用的東西來反駁持刀的女人。但是一無所獲。
茶坊的老板娘王婆,專業就是欺軟怕硬(如果有這么個專業的話)。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興沖沖地等著書生脫下衣服來。無奈書生半餉都沒有動作,王婆只好將手中的瓜子丟回盤子里,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走到潘金蓮和書生的面前。
王婆掏出手帕子,若有似無地擦了擦嘴,說話聲音不大,卻足以令在場的所有人聽到:“你這個呆子,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萬一這位娘子的手不小心一抖,就會有血從刀口下噴出來。到時候連命都沒了,還在意什么廉恥?依我老婆子看來,這位娘子說得句句在理,你呀,老老實實把衣服脫下來,趕緊回家去吧!”
“說得對!說得好!”沒有哪個路人是白白圍觀的。大家青天白日的,正經事撂在一邊不做,就是為了在這里瞅個稀奇,看個刺激,尋個痛快么!
“脫!快脫!”更有路人不耐煩地催促道,“裸奔完了,俺還要下地鋤草去呢!”
“就是就是!別耽誤大家伙工夫!”抱怨聲此起彼伏。
劉小娣不悅地挑了挑眉。世態炎涼至此,無論在哪朝哪代,圍觀的人都是這么唯恐天下不亂。幸好今天只是(裸)奔,若是自己剛才不夠謹慎,持刀想要弄出點血來,恐怕現在,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書生手刃,都沒法安然離開這里。
想到這里,劉小娣目光凌冽,冷冰冰地掃視了一圈四周的百姓。她所望之處,喧嘩聲便利索地消失了。
“你可知錯了?”劉小娣朗聲問書生道。
那書生懊惱不已,連忙大聲答道:“小的知錯了!小的回去以后一定誠心悔過,永不再犯!還望這位娘子手下留情,饒了小的!”
“好,我饒你這次。你走吧。”劉小娣果斷收了菜刀,在圍觀人群的噓聲中,緩步走回了武大郎的院子,關上了大門。
她走以后,王婆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她是開茶坊的,人們不會閑著沒事,天天坐在她這里吃茶。但若有了不大不小的談資,那么她的茶坊在幾日之內都會人滿為患,她一定會賺得盆豐缽滿。
鑒于此,王婆一步上前,扯住了想要離去的書生的衣領:“想走?沒這么容易。你也聽到那小娘子說了,不懲罰你,你就記不住自己的過錯。既然你不肯自己脫衣,那么老婆子我,可就不客氣了!”說著就將書生訂滿補丁的長衫給撕了下來,直接露出書生上半身的排骨。
圍觀的路人都哈哈大笑。
劉小娣在屋內聽到這些笑聲,只皺了皺眉。她以為只要她離開了,人群自然會散去。卻不知道,她走之后,鬧劇才剛剛上演。
在這個朝代,老百姓穿衣服都是里三層外三層。長衫之下必是短坎,短坎里面還有襯里,襯里之內還有背心。可是這名書生,長衫全是補丁也就罷了,里面居然連短坎、襯里、背心一件都沒有。
落魄至此,實在是令人心酸扼腕。再看那皮包骨頭、面黃肌瘦的模樣,在圍觀群眾的唿哨聲中狼狽逃竄。他褲子上面比較大的補丁有三處,兩處在膝蓋,一處居然在屁股的位置,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劉小娣以前是拳擊教練的時候,與人切磋只有一個原則:絕不與那些和自己力量懸殊太大的人比試。之所以有這個原則,是因為她不喜歡欺負人,欺負弱小的感覺更是讓她不爽。
今日,雖然事出有因,但她卻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動了刀子,這實在有些不妥。
劉小娣悶悶不樂地將裝滿柴火的麻袋掛在房梁上,沒有給雙手做任何防護,就一聲不響地連續擊打在“偽沙包”上面。
直到日暮西陲,武大郎擔著扁擔回來,張口就是樂呵呵的呼喚:“劉姑娘!你猜俺今天在街上看到什么了?”
這是劉小娣第一次聽到武大郎以正常人的語速說完一句話。以前武大郎每說一個字,都慢得像蝸牛。要等他說完一句話,幾乎能從春天等到秋天。能令武大郎語速變快,可見他有多興奮。
劉小娣停止捶打沙包的動作,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武大郎看到了什么,一邊將雙手都放進裝滿清水的臉盆里。冷水有鎮痛作用,是舒緩訓練之后的拳頭的最好工具。
武大郎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地蹭了過來:“今天大街上有個瘦子,不穿衣裳,只穿著條里褲,滿大街瞎跑!他身后還有一群人追著叫好呢!嘿嘿!”
他們……難道在自己走后,合伙欺負了那名書生?劉小娣有些錯愕。
“哦。”劉小娣顯然沒有被武大郎的興奮情緒感染,只是盯著水盆里鮮紅的血水,低聲問道:“武大哥,你知道那個(裸)奔的瘦子姓誰名誰嗎?”
武大郎憨厚一笑:“俺不知道。除了街坊四鄰,衙役捕頭,沒買過俺炊餅的人,俺都不認識。”
這樣啊……劉小娣深深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看來是沒有辦法彌補自己的過失了呢。現在只能希望那個書生,不要因為顏面掃地而自尋短見……
劉小娣出神地想著,不再理睬武大郎。武大郎這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劉小娣的心情低落,連忙繞到劉小娣的對面,關切地詢問道:“小娣,你怎么了?”
見劉小娣沒有回答,武大郎不自覺地順著她的目光朝臉盆里看去,鮮紅的血水將武大郎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么回事?你這是怎么了?”武大郎焦急地問道。
劉小娣回過神來,淡淡回答:“不必擔心,我沒事。”說完便端起水盆,預備將血水倒掉,換一盆干凈的水來。
武大郎連忙將水盆奪過來,自己去換了干凈的水,小心翼翼地將劉小娣的雙手放進清水里面。這一次,關節處的出血量少了很多。
“俺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嗎?是不是有人來欺負你?是不是張大戶?”武大郎憂心忡忡地問道,眉宇間飽含掛念之情,令他看起來有了幾分男子氣概。
劉小娣搖頭,指指房梁下掛著的麻袋,那上面血跡斑斑,都是她練拳時砸出來的。柴火長短不一,突出的末端自然會劃破皮膚。
“這又是何苦來的!”武大郎將劉小娣摁在椅子上,翻箱倒柜地找金瘡藥來敷。
這讓劉小娣頗為感動。從小到大,父親都只會督促她鍛煉身體,摔倒的時候從來都是在她屁股上踹一腳,逼她自己爬起來。他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疼不疼,身體能不能吃得消。等她成了拳擊運動員之后,也只關心她的比賽贏沒贏,從沒問過她傷得痛不痛。
被人像個女人一樣看待,這感覺真好。
劉小娣坐在椅子上,傻愣愣地看著武大郎東找西找地給自己找傷藥,心中充滿了感激,同時也暗下決心:“武大郎,你放心吧,從今往后,我劉小娣一定會保護你的!你對我這么好,我一定會投桃報李,不給西門慶之流謀害你的機會的!在報答完你的恩情、教會你用拳頭防身之前,我絕不會離開你的!”
然而無論武大郎如何找尋,家里都沒有傷藥。武大郎掏出藏在箱底的碎銀子,叮囑了劉小娣幾句,就去找醫館抓藥去了。
出門時武大郎步履匆匆,回來時,金瘡藥沒有買到,武大郎卻腳步踉蹌,七魂八魄仿佛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劉小娣心中不忿,斷定武大郎被那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家伙給搶劫了。
但事實并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