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軍師朱武
- 水泊娘山
- 迷夢無煙
- 3736字
- 2013-08-02 19:48:13
小山賊將劉小娣帶到半山腰的一個岔路口:“劉二哥,您沿著這條小路一直走到盡頭,那里就是神機軍師的院子了。”
辭別這位帶路的小山賊,劉小娣抱著那壇子好酒,繼續往前走去。山路蜿蜒,一塊塊青石板鋪就了通往軍師宅院的道路。只是這石板一塊與另一塊之間的距離很寬,劉小娣必須將步子邁得很大,才能確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石板上。
為了走得更穩當一些,她目不斜視,視線越過懷里的酒壇,牢牢注視著腳下的石板。這樣一直走了大半天,愣是走出了一身汗,還是沒能到達目的地。
劉小娣停下來擦擦汗,這才有空閑看看四周的景致。
哪想到,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她已經不知不覺之間,快要登上少華山的頂峰了。清晨的薄霧圍繞在她身周,身子左邊盛開著一種白色的小野花,散發出淡淡的清幽。好美。
劉小娣向身子右側看去,嚇得她渾身哆嗦。原來,她的右側竟然是懸崖。懸崖深不見底,若是不慎失足,一定粉身碎骨。她抹了一把冷汗,抬眸望向遠處的云海。云朵翻騰,帶著從旭日之上沾染的金光,徐徐移動著。
就好像自己正立于云端一般,整個人都仿佛多了一絲仙風道骨。
看來,這位神機軍師,確實是個古怪的人物呢。劉小娣越發好奇,單手將酒壇舉過頭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終于登上了山頂,山路轉過最后一個彎,直直綿延到一道柴門的前面。籬笆墻擋不住院內的風光,劉小娣分明看到幾只雞鴨,在一只鵝的驅趕下,從籠子里鉆出來,在院子里撒歡奔跑,四處啄食。
倒是別有一番野趣呢!劉小娣想起了自己老家的土房子,和這個院落頗為相似,心中便多了一分親切。
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柴門前面,禮貌地敲門。
無人應答。
“有人嗎?”劉小娣朝著院子里大喊。那些雞鴨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自顧自地搶食去了。劉小娣覺得奇怪,難道軍師不在家嗎?
真是的,白跑一趟。劉小娣轉身欲走,余光掃到腳邊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小布包下面還壓著一張紙。她將酒壇放下,蹲在那里展開紙條,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寫著:“每日三次,煎服,可治風寒”。
嘿!這軍師真真奇了!他與自己素未謀面,不光料到了她今天會來這里拜訪,而且未卜先知,居然算到她感染了風寒!劉小娣將裝滿草藥的布包收進袖籠里,心情大好。
她哼著小調兒往回走,已經走了好遠,才想到自己沒跟軍師道謝,實在太不禮貌了。于是她又返回去,走向那扇柴門。
“呯!”就在她回身的這一刻,北廂房的房門猛地關上了。
干嘛啊!明明有人在啊!為什么不開門?劉小娣繼續敲門,邊敲邊喊:“軍師軍師,謝謝你給我的草藥!”
仍然沒人開門。
劉小娣退后兩步,打量著這扇看似普通的柴門。她心想,若是柴門不夠結實,那她就直接沖進去了。這種被人死死吊著胃口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這時,她才看到柴門兩側,刻著一副對聯。上聯是:陣法方諸葛。下聯是:智謀勝范蠡。
呵!這軍師口氣不小啊,居然把自己與諸葛亮和范蠡相比!劉小娣不由得發出了不屑的笑聲。但是轉念一想,這位軍師敢把自己比作諸葛亮,就能夠解釋他為什么不給自己開門了。
不就是想玩“三顧茅廬”那一招嘛?嘿嘿,那咱就陪你玩玩!不用三顧,今天只用敲三次門,就能保證軍師出來見她。
劉小娣看了看那一大壇尚未拆封的美酒,計上心頭。她用嘴模仿著大口飲酒時候的吸溜聲,還故意抬高了聲音贊嘆道:“好酒!好酒!”
門內有凳子磕碰的聲音,雖然細微,但是被豎起耳朵偷聽的劉小娣聽到了。她知道魚兒上鉤了,便故意將腳步放得很重,一邊離開,一邊高聲感慨:“這么好的酒,是我專程拿來孝敬神機軍師的,沒想到,他居然不在家!可惜可惜!這酒就只好便宜了山上的兄弟們啦!”
說完這些話,劉小娣已經將自己藏在了一個鼓起的山包后面,只留了一只眼睛,小心觀察。
果然,柴門被打開了。一個身著淺青色長袍的俊雅男子,躡手躡腳地探出門來。他看到門口的酒壇,面露驚異的神色,然后在確定了周圍沒有人之后,他一把抱起酒壇,反身進屋。
眼看他就要關上那扇柴門,劉小娣連忙奔出來,口中大喊:“軍師,軍師,別關門,等等我!”
誰知那軍師一聽到她的聲音,移動的速度陡然加快,劉小娣只覺得眼前一花,不光柴門緊緊地關上了,北廂房的房門也在一瞬間就關閉了,哪里還有那個俊雅男子的身影?若不是地上灑下的酒漬仍然散發著酒香,劉小娣一定會懷疑是她看花了眼。
古里古怪的。難道非得“三顧茅廬”才能見到這個人的廬山真面目嗎?
劉小娣蹲在門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把那人引出來的辦法。她氣鼓鼓的,心道:本來自己只是出于禮貌,上來向他道謝。謝謝他親手為武大郎的客棧做了一面牌匾,還有一面旗子。想他一個大老爺們,刻匾倒不算什么,關鍵是能親手在錦緞上面,繡出那么精致的幾個字,實在難得……
咦……
劉小娣靈機一動,有啦!她看了看柴門附近的荊棘,一邊大聲喊道:“軍師先生,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就改日再來拜訪。我走啦!”一邊故意將衣擺向荊棘上面掛去,然后猛地一轉身。
刺啦!衣擺扯了很大一條口子,幾乎裂到了衣領處。
劉小娣有些惱,她的衣服本來就不多,每件她都很珍惜。原本只想劃個小口子,弄出聲音就夠了,結果……一不小心弄成了這樣,這件衣服恐怕以后再也不能穿了吧。
她回頭看看柴門,連腳步聲也沒想起。算了,看來這招也沒用。還是回去吧。
“唉……在這里等了半天,不光沒見到神機軍師,還賠上一件衣服……真倒霉……”劉小娣一邊抱怨,一邊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才走了三五步,柴門“吱呀”一聲開了。方才那位俊雅的男子,正一臉黑線地站在門口,無奈地看著她:“進來吧。”
“好咧!”劉小娣立刻歡呼雀躍,一蹦一跳地進了院子。
那軍師也不看她,自顧自地進了北廂房,取出針線盒來,熟練地穿針引線,弄好之后,冷冰冰地對劉小娣說道:“把外衫脫了吧,在下為你縫補一二,很快就好。”
“好!”劉小娣正發愁這衣服是不是要報廢了呢,她自己的女紅可是糟糕的一塌糊涂。聽到那人這么說,她就打算脫衣服來著。但是轉念一想,不行啊……她雖然綁了束胸布,但仍無法完全消除胸部的輪廓,全靠松垮的外衫來掩蓋了。若是當著這個人的面脫下來,她的性別豈不是就暴露啦……
那軍師掃了她一眼,清亮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耐煩,冷冰冰地說道:“在下知道你是女兒身,不必掩飾了。拿著這個去里間換吧。”說罷扯下自己身上的淡青色長衫,朝劉小娣一丟,那衣裳就穩穩地落下,披在了劉小娣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兒身?”劉小娣換好衣裳,一邊將破碎的外衫遞到對方手里,一邊好奇地問道。神機軍師的長衫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味,很好聞。
“天機不可泄露。”對方輕描淡寫地答道,伸手去接劉小娣的外衫。
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一起,雙雙愣了一下。劉小娣之所以發愣,是因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手,更何況這手還是一個男人的!十指纖纖,宛如小蔥。皮膚白皙,吹彈可破。保養良好,光滑如緞。
而軍師發愣的原因,恰恰與她相反。他從未見過這么粗糙的手,而且是一個女人的手。即便是農家女子,手上也不過是一些老繭,頂多再加上皺紋。最不濟,也是在寒冬臘月,手上布滿凍瘡。而眼前這名女子的手,手背上全是血笳。一看即知絕非凍瘡,而是每日練拳所致。
軍師的心尖顫了一顫,不自覺地生出一絲憐惜之情來。他認真地看了一眼劉小娣,那眉目間流露出來的倔強的、死也不肯服輸的神情,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你是如何知曉在下喜歡飲酒的?”那男子手指如梭,快速地縫著劉小娣的衣服,針線翻飛,令劉小娣眼花繚亂。
“我猜的。”劉小娣實話實說,“你們落草為寇之人,沒有一個不愛飲酒的。對了,我叫劉小娣,就住在山下,是武……劉大郎的弟弟,哦不,妹妹,我來替他謝謝你。敢問軍師尊姓大名?”
“寇”這個字眼,是這個男人所不喜歡的。他眉頭皺了一下,想要發作,卻又發現劉小娣說的是對的——他確實是落草為寇之后,才開始飲酒的。
“在下朱武。”男人已經將劉小娣的衣服縫好,遞了過來,“穿上吧。你何以知道只要弄破衣裳,在下就定然會請你入內?”
劉小娣一邊穿衣,一邊老老實實地答道:“還是猜的。一般男子,可做不出那么精致的旗子。我覺得,如果不是出于熱愛,身為男人的你是根本不可能對繡活兒感興趣的。而人一旦愛上某件事,就會有一種類似強迫癥的執念。所以我賭你聽到衣服破裂的聲音之后,絕不會讓我離開的……”
“嗯。”男人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再次鄭重地注視著劉小娣的眼睛,想看看她的所言是否真實。但那清澈的眸子告訴他,她從不撒謊。
劉小娣也仔細地觀察著對方。朱武的頭發烏黑,用一方鹿皮包裹成一個發髻,并且扣著一個白色的發冠。他樸素的衣衫,與他住的簡陋宅子一樣,都在努力傳達著“淡泊以明志”的信號。然而他的五官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的雙眉如劍,飛入鬢角。雙眸如鷹,犀利而冷酷。鼻梁如山,一派剛正不阿的架勢。唇瓣紅而單薄,仿佛只要一開口,就能將家國大事娓娓道來,一揮袖,就定要揮斥方遒,且不容置疑。
他的蟄伏、他的野心、他的抱負,昭然若揭。
這個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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