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平競爭
- 既然琴瑟起
- 淺煙然
- 3766字
- 2012-10-30 12:52:04
“顏顏,我回來了。”林楓笑笑地站在那里,好像這幾年的別離并不存在。好像他們只是剛剛分別,再見。林楓的身影變得越來越不真實,模糊看不見。蘇顏才意識到,原來淚水早已經(jīng)模糊了雙眼。
他們望著彼此,身旁的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間都消失了。林楓忽然想起一句話,“你看著我,不說一句話,我卻感覺,為此,我已經(jīng)等待很久。”
明明有這個感覺的應(yīng)該是蘇顏。這個她夢里曾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場景,竟以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現(xiàn)。林楓的嘴角始終帶著那抹熟悉的笑容,淡淡的樣子好像依然可以許給她一個明天。那個她曾用盡了力氣去愛,去恨,去思念,去遺忘的人。又回到了她的生命里。
“楓...”蘇顏發(fā)現(xiàn),她的喉嚨里竟然只能發(fā)出這個聲音。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層霧,說不盡的委屈和哀傷。
他們的眼里有著濃到化不開的眷戀。許久,鐘昊終于忍不住打破了這場美麗而哀傷的相遇。
“蘇顏,他是?”
“你先照顧一下曉曉吧。我叫陳靜她們下來接她。”蘇顏的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陳靜的電話,大致說明了下情況就掛了。蘇顏又跟鐘昊交代了些什么。轉(zhuǎn)身朝崇德湖的方向走去。林楓跟在后面。
“顏顏,你好像長大了。”林楓的語氣依然透露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
“人總是要學著長大的。”蘇顏的話語里似乎有責怪的味道,清醒決然,在漆黑的夜里透著絲絲寒意。
蘇顏在湖邊找了處石椅坐了下來,她已經(jīng)褪去了剛剛的激動和傷感,將自己隱于黑暗之中,叫人捉摸不透。林楓站在湖邊,他一直保持著的微笑終于有了些許僵硬,目光深邃得像深不見底的湖水。他很害怕,一次錯過,就真的來不及了。
“顏顏,我很想你。”林楓的聲音像在請求,又像在害怕。
蘇顏起身往湖邊的方向走近了些,站在林楓的身邊。她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回頭看著顧愆。她的眼里有一種類似絕望和自嘲的味道,她寂然一笑,看得林楓心里發(fā)疼。“可是,我已經(jīng)忘記了,想你的感覺。”
蘇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一開始的時候,我一直在哭。我一直在想,為什么你不要我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都沒有做到。后來我終于不哭了,我相信你會回來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她頓了頓,又說:“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等待。等著等著,我就不相信了。我刻意地不讓自己想起你,我想讓一切都當做沒有發(fā)生過。可是人的記憶很奇怪,越是想忘,就記得越清楚,我過得并不開心。直到有一個人告訴我,那些過去,是用來懷念的,不是用來感傷的。他送我滿天煙火,他帶我去看日出,他為我抹去了所有悲傷的記憶。”
“那個人是顧愆?”
“是。”
“你愛他嗎?”
“他是我這幾年里,唯一的亮光。”
“你并不愛他,對不對?”
“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
“那又怎樣?”
“林楓,你從來都沒有變過。這么多年,你還是一樣,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連一個說不的機會都沒有。”蘇顏笑了笑。
“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林楓的聲音忽然暗淡下來,變得很沉很沉。
“不重要了。”
蘇顏的聲音仿佛飄得很遠很遠,慢慢地就散在風中了。林楓想去握她的手,蘇顏卻決然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林楓還想伸手抓住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什么都抓不住了。蘇顏已經(jīng)從他的世界里轉(zhuǎn)身離開了。
林楓忽然追上前去,從后面抱住了蘇顏,他的手環(huán)在她的肩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蘇顏來不及掙扎,也心灰意冷,就這么靜靜地由他抱著。
“顏顏,對不起。當初離開時,我以為,你會一直等我。我以為,我回來了,你還會在這里等我。可是我錯了,當我看到你在電視里笑得那樣的美麗,優(yōu)雅,幸福。我就知道我失去了什么...那些笑容不屬于我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不能就這么讓你走了,我怕,你這一走。我再也不能把你找回來了。”林楓的話語里已經(jīng)滿是乞求的味道。
“林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蘇顏的眼里無聲地低落,滑過林楓的手臂,滾燙的淚,隨著蘇顏的話,在一瞬間冷凍冰涼。
林楓把頭埋在蘇顏的肩膀。無聲無息的,像一個脆弱的小孩,找到了家。這些年在國外,他始終想念的,就是蘇顏。他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她。可終究,是他自己先選擇了放手。
蘇顏哭得不聲不響。她掙脫了她的懷抱,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不要跟來。”蘇顏始終沒有回頭,她走得很慢很慢,停不下的哭泣,臉上是說不出的苦澀。可是她不能回頭。她忘不掉曾經(jīng)他帶給她的傷痛,她始終無法用等待去比喻幸福。
林楓真的沒有跟上去,他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他的手往前伸著,空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著。他沒有理由去責備蘇顏的決絕,他只有滿心的遺憾。
高二時他獲得了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收到美國知名大學的入學邀請書,這于他,是一個很大的機會。他不是沒有想過蘇顏,他還記得他答應(yīng)過蘇顏,要和她一起考F大。他猶豫過,拒絕過,一邊是他最愛的物理,一邊是他心愛的蘇顏,他無法抉擇。可他也明白,其實,答案在他猶豫的那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了,物理是他的夢,是他的目標,他還是動搖了。
他終究把那張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才寫成的字條給了她。“葉子的離開,不是因為樹的不挽留,而是因為,風的追求。”
他終究將告別說出了口,“顏顏,我要走了。”
那一晚,蘇顏沒有對他說一句話,沒有挽留,沒有哭泣。他只記得,她的背影,柔柔弱弱,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了一般。就像現(xiàn)在的蘇顏,絕望而哀傷。他不敢上前去留住她。她只能任憑她走遠,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剩下一個黑點。
直到去了美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心里最牽掛的,終究是那個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的蘇顏。他很久很久都不敢聯(lián)系蘇顏,等到他終于忍不住的時候,他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還抱著奢望,蘇顏會始終站在原地等他。他以為,有些記憶是可以敵得過歲月流淌的。現(xiàn)在他回來了,可是蘇顏卻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了。他沒有資格去責備,不是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一個結(jié)果。是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希望。是他,讓那個曾經(jīng)單純快樂的蘇顏,變得這般憂郁而沉重。是他,讓她再也不敢去相信了。
回國后,他一直找不到她。他去了之前的G中,才發(fā)現(xiàn)了她的轉(zhuǎn)學記錄。他去了她的新學校,找到了她搬家后的地址。當他敲開蘇顏家的門時,蘇顏的媽媽有些許的驚訝,她并沒有給他好臉色,但也禮貌地接待了他。蘇顏的媽媽把一些事情告訴了他,他才知道了,這么多年,蘇顏,因為他,有多么的難過。他終于知道蘇顏所在的城市。迫不及待地搭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前往她的城市,卻在下飛機的那一刻,心灰意冷。
他以為他終究這樣失去她了。林楓甚至想過安靜地離開。卻在看到顧愆的那一刻,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最后還是站到了蘇顏的面前,他們終于又見到了彼此,他卻沒想到蘇顏會這樣決絕地放手,他沒有想過,蘇顏可以這樣輕易地轉(zhuǎn)身離開。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也許,他真的就要失去她了。他看到了他對她的傷害,也看到了蘇顏的成熟與蛻變,只是他再也看不到記憶里和他默契微笑,淡然相愛的蘇顏了。可是也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再也不會放手了。他會努力地把她找回來。
蘇顏在學校里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眼淚風干。她才終于從剛剛的一切中漸漸抽離出來。夜晚的校園無端地讓她覺得清冷,她下意識地將手環(huán)抱在胸前,好像想給自己一點溫暖。
蘇顏終于走累了。她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手機上顯示著三個未接來電。兩個洛曉曉,一個是顧愆的。還有一條短信,來自顧愆:我在你們學校大門,你在哪里?
蘇顏看了下時間,才剛發(fā)不久。蘇顏猶豫了一下,最終給洛曉曉撥了個電話。
“喂,曉曉。”
“小顏,拜托,你終于接電話了。你在哪兒啊?”
“你酒醒了?”蘇顏疑惑地問道。
“我早就醒了啦...你...聲音怎么怪怪的?”洛曉曉有些擔心。
“沒有啊,可能吹風吹太久了吧。”
“哦...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曉曉,不用了。我現(xiàn)在要去找顧愆。”
“現(xiàn)在?你...真的沒事嗎?”洛曉曉將信將疑,很是擔心她。
“真的沒事。我不說了,先掛了哦。”
蘇顏掛了電話。往南門的方向走去。
南門是這個學校的正大門,出去就是一條大馬路。這個門雖然是正大門,平時那兒除了保安卻很少有人。
顧愆的車停在那里,蘇顏一眼就認出來了。看到蘇顏走出來,顧愆下車朝她打了下招呼。蘇顏往顧愆那兒走過去。林楓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后面出現(xiàn),拉住了她的手。
顧愆看到林楓,察覺到什么,連忙跑到蘇顏身邊。
“你放開她。”顧愆吼道。
林楓卻只是直直地看著蘇顏,并不理他。蘇顏想要掙扎,他卻越攥越緊。
“林楓,你放開我。”
顧愆這才驚覺,原來他就是林楓。
聽到蘇顏的話,林楓雖然放開了手,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顧愆伸手去握蘇顏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目光卻定定地看著林楓,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林楓和顧愆對視了許久,眼神里滿是敵意。蘇顏為難地看了看林楓,又看了看顧愆。兩個人都沒有要緩和的跡象。蘇顏無奈地拽了拽顧愆的手。“我們走吧。”
顧愆看向她,眼神早已不似剛才犀利,反而盡是溫柔。“好。”
說著就拉著蘇顏往車里走去。
林楓站在原地,手中的拳越握越緊,好像要將手指嵌進肉里。他不想就這樣放手,卻也沒有資格開口挽留。他原想將決定權(quán)交給蘇顏,所以他在最后時刻握住了她的手,可她卻沒有一絲猶豫地挽著顧愆的手離開了。
顧愆將蘇顏在車上安置好后,竟又折回到林楓面前。
“我現(xiàn)在是蘇顏的男朋友。”顧愆的語氣里有一絲得意。
“我知道。”
“如果你還愛她,就應(yīng)該和我公平競爭。”
“你愛她嗎?”林楓問道。
“愛。”顧愆望向車里焦急望著車外的蘇顏。“我很愛她,所以我絕不會讓她回到你身邊。”
林楓笑了笑,有種棋逢對手的欣慰,又有種壓抑過后的輕松坦然。“我不會輸給你的。”
顧愆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慢慢走回了車上,帶著蘇顏驅(qū)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