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十五）

有時候我一直會想，也許是因為周旋當時的那句“故宮有什么好看的，只不過以前的人住的老房子罷了。”我才會總在現在的夢里夢到他身穿著龍袍對我微笑說，小杰，給朕畫張像。

周旋是除了小熊以外唯一一個陪我看電影的人。不，應該說是和我一起看電影的人。

以前的小熊總是會買滿滿的一桶爆米花放在我手里，因為電影院陰涼，他還會把自己的外套脫給我。

想起這些，又想到他給我的信，我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淚。我抬起袖口抹了抹眼角，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周旋。

周旋說：“哎呀，怎么還哭了呢，你們女孩都這么傻嗎？電影都是假的啦！都是騙人的！”

可是我一聽到女孩，都，這么傻，假的，騙人的。

我哭廢了。

這下周旋亂了手腳，周圍的人不時還投來鄙視周旋的目光，周旋也懵了。

他說：“哎呀哎呀祖宗祖宗你別哭了，別人看著好像怎么回事似的，我不也沒怎么著你么，怎么哭成這樣啊？”他還特意加重了“我不也沒怎么著你么”這幾個字。

看我沒有反應，他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既然這樣，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這下輪到我懵了。

先生，你搞什么搞。

（二十六）

從電影院出來一路周旋都是低著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剛才喊了那么一句話，現在怕大家認出來。

我說：“你還不好意思啊，剛才不挺厲害么？”

他說：“姐姐，我還沒談過戀愛好伐？我可希望我未來的女朋友報著很大希望呢，算命的說我的將來的老婆也是個軍官呢，而且，還很漂亮。哈哈。”

“什么叫也是個軍官，莫非你也是？我看你現在就是個小兵麼呵呵。”可能是被周旋剛才的舉動感染了，我覺得他還是挺可愛的，至少說他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挺強的。

看他沒搭茬，我說，周旋同志，你為什么來當兵啊？

“想實現一下自己的夢想，來部隊鍛煉一下”

“喔。”

“王杰，看你畫的不錯，你是美術專業的？”

“是啊，你畫也不賴啊，但是可能你不更擅長人物吧呵呵。”

“哈哈，我是學建筑的，人物我確實不怎么在行。”

“你也是大學生？”我好奇的問。

“怎么？就你們女兵能是大學生我們男兵怎么了？！我就討厭你們這種的，瞧不起人啊，我不僅是大學生我還是。。”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說還是什么？”

“我還是一名高才、大學生。哈哈。”

“。。。。。。”

快到中午了，周旋說，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跟著他來到一個小巷子。

他似乎對這一路的地形都很熟悉，我們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家小飯館。

他喊，四叔，來兩份爆肚！

“好嘞!”

他說其實老BJ有“要吃秋，有爆肚”的說法，很講究的。可是咱們下回能不能出來還是兩碼子事呢，哈哈，趁機會好好吃一頓吧。你肯定沒吃過吧？小杰？

“沒有。”

爆肚上來了，被他喊成四叔的人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說：“哎呦，多長時間沒瞧見您了，這段時間跟哪發展去了，我前段時間還看著你們家老爺子。。。”

“啊，我去體驗生活了四叔，四叔您再給我來點蔥花，蔥花啊。”

“你這小子嘿，成，等著。”

我看著周旋，越發覺得他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怎么了？怎么不吃？你看我干嘛？”

“沒什么，你是BJ人？”

“是，我從小在這長大。”

“那你就是家門口兵了？現在不是杜絕家門口兵么?”

他假裝沉下臉，“嘿，我說你這姑娘，我這好心請你吃爆肚你怎么竟問這些影響人胃口的東西啊。”

我被他給逗笑了，“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

吃差不多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小杰，你畫畫是不錯，可我看你專業成績很是糟糕啊！

我想我那時候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二十七）

“要不這樣，你教我畫人物，我輔導你專業吧？”

“你？”我看了他一眼，雖然我承認我的成績確實很差，但再怎么說他是我同屆的戰友，就相當于都在一個幼兒園里只不過一個上中班一個上大班而已。

好吧，我承認我是小班。。。

他說，既然你默認了就這么定了！

其實我是想說我考慮考慮吧。。。這小子的領悟能力。。。

吃好了我就催著他趕緊回去，因為阿紫說過3點前要回去的，從這里趕回去，起碼要一個半小時。

我說我們走吧，回去晚了班長又要罵的。

他笑，“你那么怕她們？”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也是我第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剛到故宮的時候我還認為自己當了幾個月兵沒有什么變化，沒有遇到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情節，也沒有給孕婦和小朋友們讓座的事情發生。和以前一樣，遇到不花錢的地方就想白轉一圈，有傷心的事情不論有多少人還是會哭，可是他問到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也許我還是有一點變化的。

我說：“這是紀律。”

他不笑了。

說，那走吧。

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在打掃衛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也沒有人問我們要故宮的寫生。九筒看見我回來了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說：“趕緊換迷彩，干活！”

我已經習慣了九筒對我吆五喝六的態度。其實她人不壞，就是脾氣臭了點。

有次下大雨了我們被困在教學樓，她命令我們一步都不許離開，然后她自己冒著雨回到寢室取傘，一個一個把我們接回去。還因為那次淋雨，她高燒了整整一個星期。

可能是看我還愣著，九筒臉上的肉更橫了：“王杰！你去給我打掃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