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俺還說錯啦，咱爹娘好的時候不就是和你最親，你就該出這錢，不還就不還，可咱娘這輩子就那樣了，以后俺就不管啦，俺家里還一爛攤子，還不知道咋弄呢。二龍能做主照顧你奶奶，俺就再出五百。”馳彩云拋出個大誘惑，既擔(dān)心馳玉龍奶奶這個大累贅將她的家拖垮，可又擔(dān)心馳玉龍做不了這個家的主，不僅出了錢，還落得一身麻煩。

“大姑，咱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這么清楚吧。”馳玉龍雙眼眨巴著淚珠看著他認(rèn)為最親的大姑。

“二龍，大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咱們還是提前說清楚，不然到時候有的人又說大姑的不是。”馳彩云一板一眼的說道，完全將自己與這個家劃清了界限。

界限也可以說是一道屏障，遮擋著親人們之間的屏障，錢，說到底還是錢，如果馳玉龍身家百萬，相信不會是這個結(jié)果。不過，每一件事都不會有如果。

“大姑，俺答應(yīng)你，以后奶奶不會讓你們照顧，這個家這會就是俺說了算。”馳玉龍看了眼盤坐在炕上的奶奶一眼，無奈的哭著說道。

“好，二龍大姑這會就給你回去拿。”馳彩云此刻仿佛一只斗勝的公雞一般，昂首朝外走去，眼睛里雖然還閃爍著淚花，可是臉上卻精神煥發(fā)。

第一次的當(dāng)家作主卻是這樣的無奈，草草的結(jié)束但卻沒有讓馳玉龍休閑下來，爺爺?shù)膯适乱约案赣H的手術(shù)費還有瘋了的奶奶這一切的一切現(xiàn)在都需要他來解決，可是他卻還是一個孩子，他能承擔(dān)起嗎？他能承受住嗎？

春風(fēng)依舊在呼嘯，院墻外的鄰居、村民全部握緊了拳頭，他們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從惡夢中醒來，他們都為為這個孩子捏了一把汗，就算是一個大人也不一定能承受住這樣的打擊，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他能一直這樣“站”著嗎？

“咚！咚！”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五點，在這個不平凡的夜里，發(fā)生了許許多多令人不敢想象的事，可是在這個村子里，幾乎沒有多少人熟睡，他們都在等待。

馳玉龍從奶奶的枕頭下找出了鑰匙，打開全家省吃儉用下來的唯一裝著錢的箱子，打開用布匹層層包裹著的錢，他明白這是家里的全部存款，也是能救父親的唯一一線希望，沒有大額鈔票，最大的面額也就是十元，厚厚的一摞并沒有多少，“五千四百三十五塊！”馳玉龍有些呆了，看著那五千四百三十五塊，喃喃的自語著，“爹，我到底該怎么辦吶。爹、爹，老二真的很難。”手捧著這些錢馳玉龍再次的哭了，距離治療父親的錢差的太多太多，算上兩個姑姑給的以及借老村長鐘柏的也還差四千多，差的這些錢到哪借，就算借到了又拿什么歸還？

“孩兒，你睡一會吧，你別想太多了！咱村里還有人，鐘爺爺給你借。”老村長鐘柏再次的流淚了，一向梗硬的鐵漢，今晚卻是哭的最多的一晚，此時臉上充滿了淚水，單手顫抖著撫摸著馳玉龍的臉龐，任由淚水滴落。

“鐘爺爺！”

“咳咳！”老村長鐘柏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夜半時分鄉(xiāng)親們吵鬧聲，“鄉(xiāng)親們，咱們是一家人嗎？栓柱哥家有難了，相信你們也知道，也看到了，你們能看著這個孩兒自己承擔(dān)這不幸，你們能讓這個家垮了嗎？小窯上的老板跑了，可咱們是一家人，不能看著不管哪。”

“你們看看，這是一個孩兒，一個十二歲的孩兒吶！”

“云天這會在醫(yī)院要做手術(shù)，醫(yī)院就是在燒錢吶，你們說一個孩兒能承擔(dān)起那么大的手術(shù)費嗎？這個家的條件，咱們心里都有一桿秤，這個家不容易呀，不管如何，咱們不能讓外人小看咱們村，更不能讓其他村里的人看咱們的笑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說完，將口袋里僅有的一百多塊錢放到了不知從哪找出來的一個簸箕里。

“對，鐘叔說的對，咱不能看著不管，咱是一家人。”

有的人在奔走相告，將熟睡中的鄉(xiāng)親叫醒，呼啦啦一大片，他們排成一條長龍，按次序捐贈！

三十、五十、十塊、五塊，簸箕里的錢在堆積、增長，在場的誰都沒有藏私，將自己兜里的錢全部都掏了出來，他們此刻的目的都一樣，那就是挽救這個家。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太陽慢慢冒出了地平線！村會計胡艷東將所有的捐款清點了出來，交到了馳玉龍的手里。

“五千三百四十二塊錢！”

每一分錢代表著的都是鄉(xiāng)親們的心，是鄉(xiāng)親們對這個家的憐憫、同情！

“噠噠噠”的三輪車轟鳴聲響起，馳玉龍懷揣著一家人的希望一萬五千多，熱淚盈眶的被鄉(xiāng)親們送上了車。

“娘，二龍咋還不來？俺爹不能再耽誤下去了。”馳玉田拉著母親柳艷茹的衣襟，抽噎著道。

柳艷茹深知自家的情況，家里對于手術(shù)費根本無力籌措她更深知馳玉龍兩個姑姑的為人，他們不可能借給家里多少錢，就算是借，也肯定有條件的，二龍雖然在村里好評如潮，可是那不頂錢用，誰也不會拿一個小孩當(dāng)回事。

柳艷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老村長鐘柏的支持與發(fā)動鄉(xiāng)親們捐贈，更想不到的是馳玉龍雖然年齡小，但有句話是“有志不在年高”，但鄉(xiāng)親們都長著一雙眼，都沒有把馳玉龍當(dāng)成一個孩子。

“你到門口看著點，二龍一會就該來了。”柳艷茹吩咐道。

良久，坐在三輪車上的馳玉龍老遠就看見送拉著腦袋的馳玉田背靠著醫(yī)院的墻，東張西望著。

“哥，哥！咱爹呢？”馳玉龍沒等三輪車停穩(wěn)，著急忙慌的小跑到馳玉田的身旁。

“錢拿上啦？咱娘看著咱爹呢，就等你了。”馳玉田拉上馳玉龍就往醫(yī)院大堂跑。

醫(yī)院走廊里，馳云天躺在一個活動病床上，依舊是滿臉的煤灰，雙目緊緊閉著，柳艷茹雙目呆滯的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娘！”馳玉龍低聲喊了一聲，柳艷茹的雙目才放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