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2)
- 聆雪
- Mo大夫
- 2788字
- 2012-02-16 18:59:54
前不久她在雜志上看到了一則美術大賽的廣告,據說獲得特等獎的作品將會與郁竹的畫一起在今年九月他在洛城舉辦的畫展中展出,所有獲得名次的都能得到畫展的邀請函。梅玨綾當然不敢奢求自己獲得特等獎,但還是希望能得到一張畫展的貴賓邀請函,畢竟郁竹是她崇拜已久的畫家。
比賽的截止日期是八月一日,之前一直忙考試根本沒時間畫畫,因此她必須這幾天趕快把畫趕出來,但糾結的是她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畫些什么。
旭日的暖紅,溪水的幽藍,遠山的青翠,她知道這些雖美卻不是她的畫筆能駕馭的。白白面對如此美景,她只能遺憾。
要不畫人?她想到了身邊的人。
雪萊?向日葵一樣的人,永遠迎著陽光,陰影被拋到身后。只不過她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把心里的陰霾留在雪萊帥氣的笑容上。
王八?不行!她根本沒辦法畫歸裳翰的,他們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知道要畫什么樣的歸裳翰。只要一閉上眼睛,歸裳翰就像動畫一樣在她腦海里跳來跳去,各種年紀、各種神情、各種動作的王八。想著想著,她不禁笑了。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還真是恐怖,雙方有什么糗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從未刻意記過,但歸裳翰的愛好、特長她無一不知。歸裳翰的電話號碼她永遠記得比自己的還熟,“王八”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她的口頭禪。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還真是個麻煩,過了十六次生日貌似每次都是和那只王八一起過的,和他一起早就變成了一種很難改變的習慣。
梅玨綾仰頭看了看天,費了很大力氣才讓王八從她的腦海里游出去。
她的眼前突然浮現了游若零那個抽噎的背影,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想起了那次在學校小樹林里蘇澤飄與游若零對視的情景,蘇澤飄的眼神太復雜,她根本看不懂,只是能隱約感覺到目光里的憂傷。
要畫小樹林中的蘇澤飄嗎?那復雜的眼神,也許比她不擅長的風景畫更難駕馭。
她掏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幣,自言自語地說:“國徽就畫,數字就不畫!”
她用力將硬幣拋得很高,希望再給自己幾秒鐘思考的時間,也讓硬幣多考慮考慮,誰知她居然思考超時,硬幣一偏,掉到了水里。
河水看上去很淺,但也許會很深。她站在岸邊犯了難。
“阿綾,你在這兒干嘛呢?”一只大手用力地拍了她一下。
看到他梅玨綾好像看到了救星,可憐巴巴地說:“王八,你的視力好,能不能幫我看下水中的那枚硬幣是哪一面啊?”
歸裳翰一臉疑惑,湊到河邊看了好半天,才很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哪兒有硬幣啊?”
梅玨綾一臉失望,搖頭道:“算了。”
一件T恤突然向她飛來,隨后她就看到一個人跳到了河里。
“歸裳翰,你瘋啦!”梅玨綾大喊。
這時一枚硬幣從水中飛出,梅玨綾恰好接住。
“阿綾,是數字。”歸裳翰一邊說一邊從水里爬出來。
梅玨綾看了看手中的硬幣,又看了看溪水,低聲說:“是國徽。”
她伸出手,給王八看她手中的硬幣,是國徽朝上。
“但是我從水里看到它的時候是數字朝上!”歸裳翰用T恤擦了擦身上的水。
“好啦,我知道了,咱們走吧!”梅玨綾將畫架遞給歸裳翰,悄悄地將那枚硬幣塞到他的口袋里,然后搓了搓他冰涼的手臂。
“沒關系,夏天這么熱下水就當涼快涼快了,一會兒就不涼了!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一大早就出來了。”王八抽出手臂,攬著她的肩膀。
“只是睡不著。”
“臭毛病!不躺在你那張破床上就失眠,將來去念大學也不能背著床去啊,結了婚難道拿一張床做嫁妝?”王八開始了嘮叨。
“喂,你怎么這么像我媽啊!”
“不過,”歸裳翰的眼珠一轉,“你睡我的床好像也不失眠吧?小時候看你睡得很香的,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如果還適應不如干脆就……”
歸裳翰還沒說完就遭到了梅玨綾的襲擊。
兩個人的背影越來越遠,那條河里,有一枚一元的硬幣躺在河底,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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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的郊游相對于假期來說畢竟是短暫的。
對中學生來講,假期當然是越長越開心,但杭鈞釩卻是個例外。他早已厭倦了長年生病在家的日子,因此他會想盡辦法不讓自己待在家里,哪怕只是出去逛逛。
某一個中午,天空暗得像黑夜,厚厚的云層下閃過幾道彎曲的亮紋,然后就是悶悶的擊鼓一樣的雷聲。杭鈞釩坐在一家冷飲店靠窗的位置,觀察著窗外的雨是如何由一滴連成一線,最終又形成瓢潑之勢。雨砸在玻璃上,粉身碎骨,尸體成股地流下。
這樣的天,這樣的雨,外面幾乎沒有行人,也不太可能有行人。
正想著,杭鈞釩驀地發現一個穿著純白色半袖襯衫淺綠色長裙的女孩正在街上踱步。說她是踱步一點也不夸張,銀白色的細跟涼鞋緩慢地交替著,即使是水坑也不躲避。杭鈞釩實在想贊一下她穿高跟鞋的技術,這樣都不會崴腳。
即使撐著傘也未必能抵擋得住攻勢如此強烈的暴雨,而她,居然可以悠閑地在這樣的雨里漫步。
杭鈞釩暗自嘆氣,這個可憐的女孩大概是失戀了,才如此自虐地淋雨。
女孩攏了一下貼在臉上濕噠噠的頭發,把手擋在額頭上,以便于看清前面的道路。
冷飲店里的杭鈞釩突然站了起來,那個淋雨的女孩竟然是游若零!他瘋狂地敲著玻璃,企圖引起她的注意,但那種微不足道的聲音比起雨聲差得太遠,她依舊向前走,想著自己的心事。他又撥通了她的手機,無人應答。他沖到門口,打開門,大喊她的名字。店里的人都像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但游若零仍然什么都沒聽到。盡管她的衣服頭發都濕透了,貼在身上,雨中的她卻毫不狼狽,反而高貴得像一個司雨的女神。
杭鈞釩猶豫了一下,從冷飲店門口拿了兩把雨傘沖進了雨里。他很快就追上來游若零,代價是他的鞋與褲管都濕透了。果然,這種大雨打傘并沒太大的作用。
“若零!”他遞給她一把傘。
她回過頭,蒙蒙的雨霧中,他隱約看到了她溫柔又有幾分天真的笑容。
“你是哆啦a夢嗎?隨時都能從口袋里掏出我需要的東西。”盡管這么說,她還是用冰冷的手推開了他遞傘的手。
“你不打傘嗎?”他大聲問。
她笑著搖搖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你在生氣嗎?在難過嗎?為什么要淋雨?”
“沒有!”她也大聲地回答他,“我喜歡淋雨,無論是晴天、風、雨、雪不都只是天氣的一種嗎?為什么那么不公平地對待它們?晴天就開心,雨天就撐開傘擋住它或者是躲開它?”
杭鈞釩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她,因為她說的確實說得有道理,盡管明知道這樣淋雨是不對的。
“但是……但是淋雨會生病!”杭鈞釩用自己的那把雨傘為她擋雨,把自己暴露在暴雨里,這下子他徹底濕透了。
“沒關系,我身體很好……”游若零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動地把傘又推給他,“杭鈞釩你瘋了?你是做過換心手術的人,你根本就沒有免疫力,淋雨一定會生病的!”
“但是我是一個男生,發揚一下風格總是應該的吧!”他現在根本已經忘記了醫生對他說過的注意事項了。
“你是病人!”
“我的病好了,你可以淋雨我也可以!”他倔強地瞪著她。
“我真是怕了你了,杭大少爺!”游若零拉著他往前跑,她記得爸爸的酒店在附近有分店。果然,跑了不到一分鐘,她就看到了“天誠大酒店”的牌子。
“開一間房。”游若零本來以為爸爸給她的酒店特別的貴賓卡只是個錢包里的裝飾,這回居然真的派上用場了,也不知道他的爸爸得知了她和杭鈞釩開房的消息后是開心還是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