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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老夫人(二)

  • 仙鄉(xiāng)甜蜜坊
  • 水藍(lán)郡主
  • 4001字
  • 2011-10-23 16:49:34

六樓的餐廳里,繁復(fù)的歐式水晶吊燈灑下高雅而柔和的光芒,映得主位上的人一臉雍容華貴……可是那不時傳來的杯碟細(xì)微碰觸聲,卻像在寧靜美好的湖面上投下了一粒破壞的小石子,蕩起了陣陣漣漪……

從回來到現(xiàn)在,林老夫人不知看了跟前邊吃飯邊瞇著眼一臉笑容的羅媽多少眼了。她一直低著頭靜靜的吃著飯,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有意發(fā)出的陣陣聲音。實在忍不住了,從來嚴(yán)格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林老夫人終于開口道:“到底遇到什么趣事,這么高興?”

“先吃飯吧,老夫人”看著難得緊張在意的老夫人,和她相處三十年的羅媽有心賣關(guān)子。“不然一會兒胃又不舒服了…”

你不說,才會不舒服呢?林老夫人無語,只得再次打破她慢嚼細(xì)咽的大家風(fēng)范,不一刻就吃完了飯。坐在了小沙發(fā)上,靜靜的等著羅媽。

羅媽端著托盤慢慢的走了進(jìn)來,把剛泡好的菊花茶輕輕放在林老夫人面前。

“喝喝看,合不合味?”說著,自己坐到下首,端起了茶杯,先輕輕的聞了一下,然后閉上眼睛,卻是沒喝。

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也端起杯子。先聞了下,剛剛還覺得有些淡淡的菊花香氣,一瞬間,全鉆入鼻腔里,頓時全身四肢百骸都好像浸在了菊花海里了,清新淡雅、恬靜舒適……她的眼一下睜開,看著面前一付了然表情的羅媽,笑了笑:“剛剛帶回來的?”然后有點了點頭“確實不錯。”

羅媽輕輕一笑,能得她一句不錯,想來也真是不錯了。豪門大家出生的大小姐,嘴里說出一個“不錯”已是相當(dāng)難得了。羅媽在心里又嘆了口氣,可惜了……聽她母親講,這是她自己親自曬制的。想到這里,不禁搖了搖頭。

“怎么了?”對上前面老大姐疑惑的目光,她輕輕說了句“可惜了……”接著輕言細(xì)語的把下午打聽來事情全告訴了林老夫人。

。。。

看著面前有些變涼的茶水,她輕輕放下茶杯“真是可憐啊,多可愛的孩子。”似又想到什么“男人啊……”

現(xiàn)在老夫人心里一片雪亮,阿坤會有那樣的舉動一點也不奇怪。看來那孩子心里的結(jié)從來沒有打開過啊。都過去整整三十年了……

回想當(dāng)年,那五歲多的稚子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他冰冷刺骨的眼神,孤寂無助的小小身子深深的震撼了她,這哪里是一幼小的孩子應(yīng)該有的?

像這樣的世家大族的孩子不都應(yīng)該是高貴優(yōu)雅,美麗可愛的嗎?這讓林知秋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車禍中失去的兒子。十歲的兒子,眼神里永遠(yuǎn)是天真可愛、慧黠調(diào)皮。多么大的差別啊,也讓她一顆母親的心更加的疼痛。多可憐的孩子!

所以她不自覺去接近他,關(guān)心他,心痛他……并不是作為一個姑婆,而是像個母親一樣的去愛他。隨著他們的相處越來越融洽和諧,她發(fā)現(xiàn),他真是個異常聰明又任性的孩子。五歲多的孩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樣。不管是學(xué)什么,他都會做的又快又好,從不要旁人過多的督促。哪怕是他祖父讓他拜師學(xué)武,每天被摔得鼻青臉腫,也從沒聽他道過一聲苦……讓人不由的心痛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是,另一方面又任性的讓人頭痛。自他被送到祖父處生活后,幾乎沒有回到過他父親家。每次接他回去,家里就會出現(xiàn)很多麻煩。后來,他父親也就斷了接他回去的念頭……

其實,林知秋知道,阿坤是個最善良、最孝順、最貼心的孩子。每年,在她兒子的祭日那幾天,他總會無聲的陪在她的身邊,安慰她,照顧她……而她也是最了解他的,她知道,他心里一直都在怨著他的父親,背叛婚姻,和別的女人生下了一個比他小半歲的妹妹。更是恨他父親,拋妻棄子,對他生病的母親不管不顧,以至他母親在他五歲時就抑郁而終!所以他不想回到那個家,更不想叫那個在母親去世僅僅半年就鳩占鵲巢的女人為母親!

真是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這讓她打從心里心疼他,愛護(hù)他……也讓她剛剛失去孩子的心被迅速的填滿。他們祖孫倆的心越走越近,不似祖孫更像母子……這么多年來,自他五歲起,直到十五歲被他外祖父接到法國留學(xué)。他們一直是相互支持、相互依靠……

林知秋心里不由感嘆,她這輩子雖然不幸,中年喪夫失子,但是她卻也是有福的,現(xiàn)在有什么比老有所養(yǎng)更讓人感到幸福。她身體不好,有風(fēng)濕性心臟病,每年在最容易發(fā)病的冬季到來之時,阿坤就會把她接到這個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心臟病醫(yī)院療養(yǎng)。這個秋葉華僑醫(yī)院正是阿坤以林知秋的名義修建的。“落葉知秋”!一想到這里,她的心里五味雜呈。既為龐家有這么好個孫子可傳家業(yè)而感到高興,同時也為他感到心疼。如今她已經(jīng)快68歲的人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孩子。估計大哥(阿坤爺爺)也和她的心思是一樣的吧。阿坤都35歲了,還沒有成家,雖然事業(yè)有成,可是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他身邊,如何叫他們放心?!這幾年就連他遠(yuǎn)在法國的外公,彼埃爾·馮·加爾爵士也有些著急了,近年來頻頻安排合適的世家小姐到他身邊。可惜都被他給趕走了……這次,一聽到這樣的事情,讓她的心不由和泛起來,還以為……看來,不過是因為同情而已!

。。。

林老夫人淡淡的看了羅媽一眼:“看來,是我們多慮了……”

羅媽點了點頭,“嗯,可惜了……”也不知她說的是可惜這么好的女人,還是可惜了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又沒有找到女朋友?

直到,林老夫人再也沒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在每次品嘗到羅媽帶回的水里和花茶后,忍不住搖搖頭又點點頭外,再也沒有問過一句。

倒是羅媽,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特別喜歡那兩個孩子的關(guān)系,常常到那里去走走。和那祖孫幾人也是相處甚歡,每每回來,都是滿臉笑容,直嘆有趣。這讓林老夫人忍不住調(diào)侃她:“看來真是人老了,想孫子了?”

。。。

這幾天,傾晨心情非常舒暢。隨著治療的深入和家人的細(xì)心呵護(hù),現(xiàn)在孩子的身體已恢復(fù)很多,已經(jīng)不用繼續(xù)掛水了。看著孩子越來越紅潤的臉上掛滿愉快滿足的笑容,傾晨覺得這幾天的辛苦真的不算什么了。雖然確實是有點痛苦。因為平安夜的中斷,第五重粹練身體必須重新開始。當(dāng)三天前,她再次坐到第五層樓的青色小沙發(fā)上時,沒想到重修的難度竟然大了一倍不止。那骨頭縫里透著的擠、壓、拉、扯讓她有痛不欲生的感覺。幸好老婆婆早有預(yù)見的告訴她,一定要忍耐……三個晚上過去了,她一直咬牙堅持著。因為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對自己說:“不能再做弱者了,那么多愛的人需要你……”

。。。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經(jīng)過半個月的治療,孩子的病已經(jīng)基本治愈了,就要出院了。看著琦琦越來越紅潤的雙頰,傾晨一直不敢稍卸的擔(dān)憂終于可以放松下來。雖然現(xiàn)在孩子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但是她相信只要堅持調(diào)理,三個月再復(fù)查時一定完全恢復(fù)健康。所以這后續(xù)的調(diào)理尤為重要!畢竟心肌炎對身體的傷害是很大,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復(fù)發(fā)…決不能讓孩子再受任何的傷害了!不管怎樣,兩個孩子再也不會交給任何人!

一想到這里,她就心就不由的一沉!她知道,朱令冬不會這么輕易就把孩子交還給她的。雖然自琦琦住院第二天,他打來電話被傾晨指責(zé)后,再沒出現(xiàn)過。但傾晨還是知道,他不會甘休的。果然,當(dāng)出院的那天,他來了。

傾晨看都沒看他一眼,只叫母親帶著琦琦先回家。然后,她這才轉(zhuǎn)頭,淡淡的對他說:“我們談?wù)劇!?

這是兩個人自從離婚以來,第一次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朱令冬抬眼看著面前幾乎陌生得有些認(rèn)不出來的“前妻”,這是他認(rèn)識近十年的女人嗎?

冬日里難得的陽光從窗戶斜斜的照了進(jìn)來,為面前的人兒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那白璧無瑕的臉上也隱隱生澤……雖然神情有些疲憊,但卻不見憔悴,更見美麗!

他不禁低下頭來,平靜如鏡面的咖啡杯里倒映著自己微微浮腫的雙眼,松弛的面皮……

離開自己,她更年輕美麗了,而自己卻越來越老了……

傾晨靜靜的坐在那里,也低頭看著手里的咖啡杯。黑的咖啡,白的杯,多么的黑白分明!她也想,他們也像這樣黑白分明就好了。本來心里有無數(shù)的怨恨,無數(shù)的指責(zé)的話,最后都融化在了口里那抹苦澀里了……

一切都已過去了,面前的男人已是陌生,何必浪費不必要的唇舌。現(xiàn)在只要孩子就好。

“傾晨”見她半天也沒有抬頭,他有些坐不住了“前段時間,有個新項目……一直在出差。”不知為何,他覺得必須給她解釋一番才行。

“不用跟我說這些。”她抬起頭來,平靜的說,“我知道,你很忙……”說著,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病歷本來,輕輕遞到他面前。

“這是琦琦這次住院的病歷。”她的聲音又重又沉,透著濃濃的傷痛“當(dāng)時,被120急救送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昏迷休克……”

“我,我當(dāng)時正在外地出差。”他有些急切的說。

她再抬眼看了他一下“當(dāng)時如果不是在學(xué)校,被老師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哽咽,“她只有六歲,需要有人照顧!”語氣很堅定。

“我知道,家里有保姆。過幾天,我媽…”

“你媽都七十多了……”她定定的看著他,心中實在無法理解他為什么不肯放棄孩子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他不是很快就會又有一個孩子了嗎?而且還是盼望已久的兒子!

“你應(yīng)該也知道這個病。很嚴(yán)重,而且還可能會復(fù)發(fā),現(xiàn)在也只是基本治愈,要斷根還沒有這般容易!”她停頓了下,語氣輕柔了些“孩子還這么小,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她將來怎么辦?”

朱令冬看著眼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急切想要自己放棄孩子的女人,心里不由一慌。他有不好的預(yù)感,如果他把孩子交給了她,他人生的前四十年將會一無所獲,什么都不會留下……她們將不再和他有任何關(guān)系!

這,絕對不行!他在心里對自己說。他甚至有些理不清自己最近的想法,為何一直不顧張玉清的催促,遲遲不肯結(jié)婚。他更不想承認(rèn)自己還想要回到過去的家!

“暫時可以在你那住一段時間……”

“你這又是何必!”她的語氣不由得提高。“不管怎樣,我是再也不會放手了。”她坐直身子,緩慢而又堅定的說,“我的孩子,自我生,由我養(yǎng)。”

說著,傾晨站了起來俯看一眼坐著的男人,很輕很淡的說:“別讓孩子恨你,畢竟她都六歲多了,很多事她都明白。而且,”她停頓了下,慢慢的又說“再過幾個月,你們家不是就會降生一個新的孩子嗎?我想,到時法官也會認(rèn)為,你們不會有時間、精力再照顧一個生病的孩子!”

掏出錢包,輕輕放下自己的那份咖啡錢,她再沒看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

一進(jìn)家門,母親和琦琦歡快的笑聲從廚房傳來。孩子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不由的傾晨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不管怎樣,現(xiàn)在孩子在她身旁,在她眼前!接下來的日子,她會更加的努力,把孩子的身體調(diào)理好,把自己的學(xué)業(yè)完成,然后開一家屬于自己的西式糕點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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