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有人在敲門。

“莫逸，三點以前拿著今天白天的會議資料到我辦公室一趟。”莫小念的背還僵在那里，這個很久以前自己萬般想念的聲音如今就像是鬼魂一般纏繞著自己，令她的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

“好的，顧經理。”莫逸掠過眼前的莫小念，直接與顧凡交流。

顧經理？莫小念的再一次被這個稱謂嚇得手抖了起來，她的思緒開始漫天拉扯起來，卻怎么也不能擰成一股清晰的思路。這個人是莫逸的上司，這個已經不像三年前那樣簡單的人，這個如今一身危險氣息的人，這個令人不想再靠近只想退避三舍的人又出現了，以如此令人難以招架的氣勢出現。莫小念努力平息自己內心的不平靜，深吸一口氣，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去迎戰。

“看來莫逸你有客人啊，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顧凡轉身欲離開。

“等一下。”這個聲音出自楚西，他早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從莫小念的背影移至門口。

兩個男人四目相接的時候，莫小念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你好，我們認識嗎？”顯然，顧凡對這個男人有一種濃烈的興趣，他的口氣是戲謔的。

“顧經理，你是貴人多忘事，我記得我們見過一面的，在C酒家的門口。”楚西走向門口，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楚西，莫逸的妹妹莫小念的男朋友。”楚西禮貌地微笑，他企圖與之握手的右手優雅地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比較有潔癖，不喜歡和別人隨便握手。我叫顧凡，你好。”顧凡將手插進口袋，紳士地頷了頷首。

“以后找個機會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吧，相信對我們彼此公司都有幫助，這是我的名片。”楚西的臉還是同剛才一般含著笑，他將手收回竟也沒有顯得尷尬。

“當然，這是我的名片。”顧凡從錢夾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楚西，然后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莫小念還沒有從這段對話中反應過來，卻被莫逸敲了敲腦袋，嘟噥著：“我覺得妹夫和我們經理有點像。”這句話立刻點醒了腦袋還處在死機狀態的莫小念。“哥，我和楚西有事先回公司了，劉媽說今天晚上家里不開飯，你自己解決吧。我們先走吧，再見。”不給莫逸任何發表言論的機會，莫小念牽過楚西的手逃離了這個低氣壓的辦公室。

祁雪掛下電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的笑容。剛才她打電話給了莫城的司機，告訴他今天董事長要用的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離公司有近三十公里的酒店里，叫他趕緊開車去拿。

莫城一走進辦公室，祁雪立馬換上了一張委屈得令人心疼的表情：“董事長，不好意思，昨天我去看望我奶奶了，所以住在了酒店里，把你昨天叫我準備的文件資料落在了前臺。我以為很重要就叫司機去拿了，實在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丟三落四了。”

“沒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莫城疲憊地擺擺手。

“董事長，我奶奶的病情不太樂觀，我今天可不可以先提前領這個月的工資。”祁雪一邊說，一邊啜泣起來。

“祁雪，你的工作我非常認可，你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說，這樣，我先幫你奶奶付醫藥費，你也不必每天跑來跑去，不然上班分了心不是得不償失了嗎？”莫城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祁雪，想著這不過是個與自己的女兒年齡相仿的孩子，不由得心生憐愛。

“不行不行，董事長，我來公司還不到三個月，我自己可以湊足錢的，不能麻煩你。”祁雪連忙阻止。

“好了，你不用這樣了，我明天就叫財務處把錢打到你的工資卡上，不夠的話再跟我說。好了，不要再和我說什么，這件事就這么定了。”莫城起身，從桌上拿了一張紙巾遞給了祁雪，“對了，你會開車嗎？下午還要去西郊的工廠視察不要忘記了。”

“會，我馬上就去車庫把車開出來。”祁雪將淚水拭干，離開了辦公室。

莫城坐在辦公桌的后面，眼神一直追隨著祁雪逐漸消失的背影，臉上讀不出表情。

現在，莫小念和楚西面對面坐在辦公室里，莫小念看著一直沉默的楚西，她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她從沒見過楚西這副表情，陰沉得仿佛眼睛里洶涌了一股巨大的浪潮，她低著頭不愿意對上楚西這雙似乎可以將她的靈魂都讀透的眼睛。

“你現在可以說了嗎？”楚西的聲音低沉地傳來。

“你想知道什么？”莫小念的聲音也毫無底氣地輕起來。

“顧凡！你為什么看到他就有如此大的反應，不要跟我說他只是你的一個簡單的追求者，你以為這種幼稚的借口他媽的騙得了我一次，我會像傻子一樣被你一次又一次地騙嗎？”楚西氣憤地將那張薄薄的名片摔在辦公桌上，如此單薄的一張紙卻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巨響。

莫小念顯然被嚇了一跳，她抬起頭，楚西再一次看到了莫小念那種脆弱的眼神，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再一次在這種眼神里淪陷，他要的是真相。

莫小念想：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可以永遠不被提及的故事，卻偏偏不能安放下來，既然它遲早要暴露出來，那么我就告訴你。

空氣里安謐得不留一點可以令噪音侵襲的罅隙，窗外是漸漸暗下來的杉城。夏日的余溫還在努力釋放自己的能量，杉城的人流在這個時間點漸漸熙攘起來，喧鬧地掩蓋這座城市正在上演的悲慘的戲碼。

“走。”聽完一切的楚西拉起一旁莫小念的手。

“啊？干嘛？”莫小念還沒有從剛剛的回憶里脫身出來，顯然不能配合楚西的舉動。

“餓死了，去吃飯。”楚西的神情無理而霸道。

“喂，我說了這么多，你就不想發表點什么？”莫小念怔怔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剛才她鼓起勇氣將自己的身世，和莫逸的關系，以及與顧凡之間的故事都同他坦白了。雖然也講了其中導致分手的原因是因為祁雪，不過介于祁雪現在正在同一個公司，她便隨意起了個代號來避免提及祁雪的真名，當然她定然是沒有將自己的父親正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這個事實坦白。現在，她口干舌燥地正想找杯水結果卻被楚西從沙發上拉起，還用這種一點不憐香惜玉的無理口氣和自己說話，莫小念當然是很不滿了。

“哎呀，都是你們小孩子之間的戀愛，有什么好說的。”楚西擺擺手，掩飾不住滿臉的笑意。

“喂！什么嘛？那你還要和我這種小孩子談戀愛嗎？不會覺得我很幼稚嗎？”莫小念撅著嘴，心情并沒有因為楚西嬉笑的態度變好。

“莫小念，你別想從我身邊逃開。”楚西轉過身，低頭看見莫小念撅著嘴并不高興的表情，他的心一軟，輕輕地親了下去。

這個吻并不是纏綿的，但是帶著憐愛的疼惜，莫小念安然享受這種來自楚西的溫暖的包裹。這場戀愛的開始，本就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先前并不是應該參與彼此生命的個體，卻還是因為際遇而彼此相愛。相愛？原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莫小念已經愛上楚西了。

“小念，如果我早些遇到你該多好。”楚西將莫小念摟進懷里，毫無疑問的莫小念再一次淪陷了。

其實年輕的愛戀都是無知卻美麗的，我們回憶的時候它們大多數都變成了與現在的生活比較優劣的優等品。所以好勝心太強的人愿意去追尋這種原始美好的情感而拋棄道德的信仰，他們被一種純愛的假象迷惑，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也在所不惜。在這場追逐舊愛的旅途中，顧凡毋庸置疑的是首當其沖的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