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試探著觸碰她的臉，那樣溫熱而又柔軟的觸覺，這樣的陌生感讓他皺起眉，他還是不適應將手套脫下來，他的手太臟太臟，濃重的血腥味似乎浸進了肌膚，在骨子里肆意泛濫，他不要用這樣一雙手去觸碰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

收回手，將手套帶上，那手套就像是皮膚一樣，只有帶上它才會覺得安心，就好比臉上的面具，帶了這么多年，已經與他融為一體，面具能隱藏太多不能示人的秘密。

在午夜的漆黑中呆坐了一會兒，北堂墨見她還沒有醒的意思，便翻身上了床，原本寬敞的雙人床突然變得狹小不堪，他側身躺在床上，身邊女人安靜的樣子很難讓人聯想到初見時她令人頭痛的聒噪。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將她攬進懷里，溫熱的氣息撲打在他臉上，這樣的感覺，比握著槍入睡還要安心......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再次睜開眼已經是早上了。

他看向懷里的女人，她的睫毛微微顫抖，看樣子是在裝睡。

北堂墨了然一笑，金色面具下的紫眸閃著清冽的光澤，他忽然想要戲弄戲弄她，于是湊近她的臉龐，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一吻——懷里的女人身體一顫，卻沒有睜開眼。

蘇千亦其實早就醒了，夢里感覺被什么東西壓得喘不過氣，睜眼一看，居然是個男人的手！

她驚愕地側過臉一看，一張帶著金色面具的臉，下顎棱角分明，涼薄的唇瓣緊閉，他低低的呼吸在耳邊回響，蘇千亦忽然停下了動作，乖乖地躺在原處，面頰緋紅。

他們靠得這樣近，蘇千亦很想伸手取下他的面具，看一看下面究竟是怎樣一張臉。

但是她沒有這么做，她在等，等他親自在她面前取下面具。

北堂墨低低一笑，起身離開她，銀色發梢掃過她的面頰，留下玫瑰的暗香。

閉著眼的蘇千亦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裝作熟睡的樣子，身體僵硬，她快要裝不下去了。

這時，她感覺身體騰空而起，驚慌地睜開眼，卻瞧見對方戲謔的眼神，她被他橫抱而起，為了避免摔下去，她不得不伸出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

“你總算醒了。”他抱著她，抬腳往洗手間走去，鏡子里的女人面色潮紅，像熟透的蘋果，誘人的美。

她掙扎了一下：“放我下來。”

北堂墨卻沒有動作，反而問她：“你昨晚來找我做什么？”

畫面切回昨晚——

蘇千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今日自己的回答有些懊惱。她當時是故意說“莫子柒”的，他的半真半假惹怒了她，她非要將他也氣到心里才覺得平衡。可是他一走，自己又后悔了，其實心里明明不是那個答案的，為了賭一時的氣，吐出來的答案就成了打醬油的“莫子柒”。

她的眼前不斷浮現出白日里他帶著面具的臉，他會給自己做秋千，會別扭地解釋著不是虛情假意，這一切......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是有那么一點喜歡她的？

蘇千亦用被子捂住頭，懊惱著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心里像貓爪子撓似的，難受極了。不行！她必須給他說清楚！

跳下床，剛打開房門，就看見一團黑影站在面前，陰森的風從門外飄進來，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張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蘇千亦低眉，盯著裝潢華麗的地面看了一會兒，才吱吱唔唔地出聲：“其實昨天的答案，不是莫子柒。”

他的喉嚨一緊，想起昨晚北堂夜的話，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似乎預料到她要說什么似的，強烈的不安在心底盤旋，他忽然不想聽到她的回答了，于是出聲打斷她快要竄出口的話：“好了，你先洗漱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待會兒我派人送你回去。”

北堂墨放下她，轉身就走，他怕再停留一秒就會忍不住做出不明智的舉動。蘇千亦錯愕地看著空蕩蕩的門，方才的氣氛蕩然無存，她回身，看著鏡中朱唇微啟的女人，擰開了水龍頭，嘩嘩嘩的水聲沖走了來不及說出的話，只剩下落寞在歇斯底里地蔓延......

“墨老大！”在門外收了一晚的手下眼里布滿血絲，卻依舊夾緊菊花不敢怠慢。

他略微點頭，順勢結果小弟遞來的煙，借著zippo的火光點燃。涼薄的唇含住香煙，深深吸了一口，他的目光在煙霧中顯得頗為迷離。

站了一會兒，他抖抖手里的煙灰，吩咐手下說：“叫人給她把早餐送來，還有，拿一套衣服來，越保守越好。”

早餐很快被送進房內，蘇千亦看著一大堆的食物，卻沒什么胃口，昨晚的興致勃勃也一時間煙消云散。

“小姐，這是您的衣服。”一個女服務員將口袋放在床邊，正要走，卻被蘇千亦拉住：“拿衣服給我做什么？”

那人也是聽上面指示的，并不知道情況，茫然地搖了搖頭。

蘇千亦松了手，走過去，翻開袋子，露出里面墨綠色的連衣裙。衣服是新的，商標都沒拆，上面的價格讓她的眼皮跳了跳，從小到大還真沒買過這么貴的衣服。

低頭看了看身上暴露的遮羞布，她毅然換上了連衣裙。

匆匆吃了幾口早餐，蘇千亦起身出門，反正再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了。

剛跨出門，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仿佛在打量著什么怪物，蘇千亦覺得毛骨悚然，難道是自己衣服穿反了？

她低頭一看，沒有啊......

正在疑惑，耳邊忽然響起雷鳴似的喊聲：“嫂子好！”

她的頭上升起一條條黑線，唇角抽搐——嫂子？

話說，這北堂墨不近女色，這是眾人皆知的，但凡有女人對他**，他皆是狠心棄之。如果是生意上或是道上有利用價值的女人，他倒是會好言相待，不過一旦利用完了之后，便不再甩視，甚至，連名字也叫不出。

可是昨晚卻在這女人房里過了一夜，又派這么多人在門口守著，護她周全，你說，這不是嫂子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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