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微在屋里咬牙切齒,康熙卻在內殿的龍床上瞪著天花板想心事:自己的一面琵琶果然賞出效果來了,連一潭死水的胤褆也活泛起來了,只是胤禎這孩子,朕因為胤禛的事情對烏雅氏存著虧欠,故而對她偏寵胤禎并不十分計較,畢竟胤禛已經長成,而胤禎年幼,做哥哥的總不會和弟弟計較,然而最近的胤禎卻有些恃寵而驕的跡象,朕必須要打壓,疼兒子是回事,捧出一只小老虎來就不妙了。
郭絡羅氏才幾天工夫就熬不住了,朕只是貶了她的侄女,與她是無涉的,只要她依然一心向忠,朕斷不會牽連到她,卻沒曾想她這回也來湊熱鬧,這個女人啊,什么事情都愛插一腳,也不看看形勢,康熙搖頭苦笑。
胤禩被朕關在家里倒是老實了很多,一眾在外開府的阿哥除了十三出宮時間尚短之外,就只有他至今無嗣,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那嫡福晉實在可惡,竟敢耽誤皇家子息繁衍!康熙咬牙切齒:希望這次胤禩真能給朕添個孫兒才好。
事實證明,康熙多事兒毛病是家族遺傳,這不,隔天下午,就有懿旨來到乾清宮,說是太后想聽洛宮人的琴藝。看看一點也不上心的老板,羅微認命地抱著琵琶來到慈寧宮,一進正殿就看到康熙朝后期有名地四妃在那兒排排坐,沒辦法,羅微上前一一見禮,上頭太后說話了:“昨日哀家說過要聽你的曲子,今日正好大家都在,你就把你那首《傾城》唱來聽聽。
羅微領命,一曲終了,女人們面面相覷,在座的都是滿人。平日里對漢人的詩詞歌賦少有涉獵,竟是有聽沒懂,于是太后皺眉了:“這唱的什么勞什子,鶯鶯燕燕的,不成體統,皇帝居然會喜歡這種曲子,簡直荒謬!”老太太怒了。羅微看見太后臉色不善,立即跪倒:“奴婢有污圣聽,罪該萬死!”
趁著老太太的心思,這等淫詞艷曲就應該徹底杜絕,唱的人該罰去浣衣局洗衣服去。奈何這個人是兒子的貼身隨侍,昨天兒子也表明立場要多留她幾年,自己不能發作她,臉色卻是不善:“洛宮人,似這種不干不凈的曲子,以后不準再唱,罰俸一年,你下去吧。”
得,果然老年人的審美就是那么另類,那么優美的一首歌,居然被訓斥成不干不凈,那我要是把老媽喜歡的鄧麗君金曲搬出來,隨便挑一首,那就是死罪難逃了。羅微退出慈寧宮,一路都在琢磨,好險,好在自己認錯及時,只罰了一年工資,不過這樣也好,太后是擺明了不待見自己了,那四妃大約也不會動自己的腦筋了。
誰知只顧著低頭看路的某人,迎面裝上了一堵墻。抬頭一瞧卻是四四。胤禛今天來是向康熙述職的,康熙貶斥了八八,把吏部的事情交給了十二阿哥胤祹。這讓四四感覺有些別扭。
十二阿哥從小在蘇麻喇姑很邊長大,與其他兄弟沒什么交情,為人老實刻板,四四只覺得跟他合作辦差真是吃力啊,江南貪墨案雖然被康熙壓下去了,但是江南賦稅連年減少卻是不爭的事實,這讓他很是頭疼,以前八八在的時候,偶爾還能通過他在江南的門生互通一些消息,現在八八變相圈禁,他只覺得這差事是舉步維艱。這不,剛才又被康熙訓斥辦事不力,心中煩悶。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遇上了同樣煩惱中的羅微,當羅微抱著琵琶低著頭一路撞過來的時候,四四的跟班蘇公公剛想開聲提醒,卻被主子阻止了,而且主子還示意他退下,蘇公公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隱進了花徑邊上的假山石中。
羅微看到自己居然撞到了四四,連忙屈膝:“奴婢無意沖撞四貝勒,還望四貝勒恕罪。”回憶起自己上次見他時他黑著一張臉生氣的模樣,心里祈禱:這回可別在撞到槍口上了。心里惴惴不安,更是抱緊懷里的琵琶。
“你這是打哪兒來?”四四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腦中浮現的是那天她親昵地扶著胤祥的手臂,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那晚她和胤禩在月下談心,兩人站的那么近,他甚至能看到兩人對望的目光,手無意識地握緊。他想起萬壽節上她看著自己,眼光中流露出來的迷惑,她微涼的指尖碰觸自己的臉,那塊手帕,他一直收在袖子里。但是自那以后她就躲著自己,每次見面都是淡淡的表情,讓他生氣。瞧她現在又是一副受驚的模樣,他的火氣又上來了。
羅微聽出四四的聲音里透著煩躁,心里更是惶恐,八八的事情讓她多少嗅出了一點風波的味道,再加上三妃求婚的荒唐事,讓她見了眼前的人更是退卻。“回四貝勒的話,奴婢剛從慈寧宮出來,太后傳召。”“嗯?太后不喜音律,怎么會讓你去彈琵琶?”四四看著拿頭頂對著他的女人,有種咬牙切齒的憤恨在心里翻騰。
羅微聽著他明顯遷怒的語氣,一陣委屈,昨天到現在,自己連著被康熙,太后訓斥,自己穿過來之后父母對自己寵愛有加,剛進宮的時候康熙和**主子們都對自己十分和氣,她覺得自己是清穿女中最運氣的一個了,可是從年關到現在,自己的好運氣仿佛用完了一般,事情一件件地來,讓她覺得她掉進了危機的漩渦里。
四四現在又來沒事找事,羅微實在是忍無可忍:“回四貝勒的話,太后傳召奴婢,為的是聽《傾城》,四妃皆在座。奴婢還有事,先告退了。”羅微只想早點離開,因為她感覺自己要哭了。實在是太委屈呀太委屈。
“你,好,你走。”四四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羅微一聽立刻埋頭就走,正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四四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她,羅微走的匆忙,被四四一拉,腳下一個踉蹌雙手抱著琵琶,身體一下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倒,嘴里忍不住“哎呀”一聲。四四的另一只手立刻扶住住她,羅微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四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