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快退回到這一切開始之前
- 楊滅滅
- 2153字
- 2011-07-31 22:56:49
一周之后,我終于第一次見到了嚴蜜雪。
就在容裕和言蕾補請酒席的當天。
后來我從頭到尾仔細回想了一遍,我確信容裕和言蕾這一對男女身上肯定是有一種氣場與我相克,否則我不可能接連兩次意識麻痹喝到醉。當然這一次沒有第一次那么徹底,我只是有些過量,偷偷跑去洗手間吐了一次,至少神經還是清醒的,也沒有昏睡。但是要知道,一來喝酒這事在本來我就很少做,喝醉就更是屈指可數,二來雖然我不常喝酒但天生有一點酒量,不大不小恰好控制在幾杯不倒的狀態。回顧我的人生經歷,喝醉只有三次,兩次獻給了容裕和言蕾,他們的面子還真是大了去。
從前每每看別人扔下酒杯胡言亂語,雖然也覺得很好笑但從沒有過更多的感想,我總是覺得,一個人可以舉起杯來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并把自己喝趴下再把肉吐出來,能有這種魄力的人大抵不會壞到哪兒去,除了性情豪爽身上更多的是一種天真的孩子氣。而自己接連喝大了兩次之后我忽然明白,其實性情豪爽也沒什么可光彩,孩子氣也并非優點,丟人才是喝醉后的最大心得體會。
好在那天,不幸中的大幸是我不是唯一一個喝大了的人,我還有一個墊背的人,那個人就是嚴蜜雪。
下班之后,我等著程三忠處理完一些瑣事,兩人坐上車的時候已經六點二十了。容裕打來兩個電話催問我們到哪兒了,程三忠用慣用的伎倆蒙騙他:這就到,塞車塞得很啊。然后我們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剛放下電話,鈴聲又響起來,程三忠不由得大罵:有完沒完!說著接了電話,半天沒說話。
你現在在哪兒?你原地等著我吧,我馬上就開到你那接你出去吃飯。
誰?。课液翢o線索,搜腸刮肚完全猜不出。
嚴蜜雪,程三忠輕描淡寫地說。
???什么情況?
一直說找我有事,我最近不是太忙了嗎一直沒騰下空來找她,今天正好一趟了事。
我覺得有點冒汗,上上下下把自己的裝束打量了一遍,又拉下后視鏡,照了照,縷了下頭發。
程三忠在一旁笑起來。
你們女人是不是特別喜歡培養假想敵?程三忠問我。
我把鏡子推回去,正襟危坐:程總,我一個奔三的女人,會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人產生一點兒恐懼,這是本能。
別恐懼,程三忠笑著說:咱這點兒姿色還能勉強再撐兩年。
我沒顧得回嘴,心里一直再斗爭要不要掏出粉餅補兩下,又覺得那樣似乎表現得過于忐忑了,這么猶豫著的時候,程三忠的車子忽然一個急轉彎,拐進了南大后門的一條小道,輕車熟路地又開了一會,在一個岔口停了下來。他按下車窗,探出頭去:
上車!
我從程三忠的背后的間隙處看見了一個長發齊腰的瘦削女孩兒朝我們走了過來,個子很高,足有一米七,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牛角扣大衣,斜挎一個大包,包上掛著一條狐貍尾巴,隨著走動,身上不知是什么東西發出丁丁冬冬的清脆聲響,聽上去熱熱鬧鬧的。
女孩兒繞過車子,走到副駕,剛要伸手開門忽然發現有人,錯愕了一下,我們透過窗子對視了兩秒鐘,我朝她笑了一下,習慣性抬起手擺了擺,但女孩兒卻面無表情,漆黑的大眼一轉,拉開了后面的車門。
我尷尬地收了笑容,收了手。抹了一把冷汗。
這是嚴蜜雪,程三忠將車子調頭,快速朝外面駛去:這是杜明明,我女朋友。
我再度回頭,鼓起勇氣又朝她笑了下:你好。
你好。嚴蜜雪端坐在后座上,回應我一句,但是沒有笑。
我使勁嗅了嗅車廂內的氣息,深秋沁涼的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清淡的香水味,這個味道有點熟悉,我仔細搜尋記憶碎片,到底沒能想起來是什么香水。
你說找我有事,什么事?程三忠問。
沒什么事,嚴蜜雪的音色比較低沉,還有一些沙啞,很有磁性,和她的外形不是很搭,她外形看上去更甜美一些,她的聲音似乎跟她的性格更貼近。
沒什么事是什么事?程三忠又問。
唉呀,你別問了好不好啦!嚴蜜雪嬌嗔地說,聽語氣能推測出她和程三忠的熟悉程度,除非她是個比較放得開得女孩兒跟誰都撒嬌。鳳梨曾經說過,女人有三種境界,一種境界是會跟自己的男人撒嬌,第二種境界是會跟所有的男人撒嬌,第三種境界是會跟所有的男人和女人撒嬌。
不知道嚴蜜雪屬于哪種。
我覺得肯定不是第三種,看她那陰沉的臉我能感受得到,她對所有雌性都充滿敵意。
前些日子天天找我,怎么現在又不說了?程三忠不依不饒,不知他是不真的不明白,還是故意戳破嚴蜜雪的小別扭。
一會再說還不行嗎?嚴蜜雪欠了欠身,挪動了一下位子,像是用這個動作告訴程三忠,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我也插不上話,索性什么也不說??催@陣勢也沒必要進行什么禮貌性寒暄了,人家壓根也沒打算與我客套,說了三句話兩句都像小刀子似的扎得我夠嗆。我還從沒扮演過這么不識趣的角色。很明顯嚴蜜雪是不想當著我的面說,人家要談的是她和程三忠兩個人之間的事兒,而我卻好死不死地夾在中間,讓人不能暢所欲言,必然心生厭煩。我真恨我自己怎么就沒有跳車的勇氣呢?
這個女孩上車不到兩分鐘,我已經得出了最終結論:我們相互憎惡。
程三忠說得沒錯,女人是善于培養假想敵的動物,而我明顯感到我在這方面的段位遠遠低于嚴蜜雪。人類對同類間某種氣味的嗅覺比動物差不了多少,基本第一次見面的前十分鐘,就能將對方清晰地劃分到他該去的行列。
車子緩緩地開著,下班高峰時段,誠如程三忠所言:塞車塞得很。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在心里發誓有時間一定要去買輛自行車。隨著城市交通的告訴發展,開車這件事變得越來越土鱉,開車的沒有打車的明智,打車的沒有騎車的瀟灑,就是這樣。
我側頭望著窗外霓虹初上的街,執意將沉默進行到底。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嚴蜜雪,她和我一樣,呆呆地望著窗外繁華,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