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快退回到這一切開始之前
- 楊滅滅
- 2244字
- 2011-07-05 20:17:23
16
這時,已然被我們忽略了的一對新人從遠處朝我方移動。只見新娘子一襲粉紅亮片魚尾裙裹身,足蹬一雙水晶高跟鞋,一走三晃,婀娜多姿猶如剛從海底爬上來一般,徑直爬到程三忠的背后,使足力氣拍向他的肩。
程三忠被嚇了個激靈,“嗷”地一聲跳起來,扭頭看見盛裝的言蕾,更加驚魂不定:您,您老這是cos人魚小姐嗎?海洋公園新來的那條和你是一趟火車吧?
言蕾聞言大笑失聲,亮晶晶的嘴唇煞是耀眼:缺德!你就不能說點正經話嗎?說著朝程三忠胸口推了一把,妖嬈盡現。
我哪兒不正經了?程三忠揉了揉胸口,立即退后一步,以防言蕾的手臂再度搭上自己:你這造型未免也太……
言蕾杏目單挑,嬌嗔地看著程三忠:太什么?太什么?你說?
太好了!程三忠決意不再調侃,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扭身落座。
喲,我這忙的暈頭轉向,也沒顧得上介紹,大家都認識了?容裕頂著一張黑亮亮的笑臉探了過來。
哦麥高的!我小聲叫了一句,急忙錯開眼神,避免和他正面接觸。這是那次被困汽車事件之后,我第一次見到容裕。
是是,我們大家都認識的,鄧盛起身,端起酒杯:杜明明,我,周紫氣,我們三個是高中同學,同班同學!
什么?言蕾夸張地把嘴張成了一個o:不是吧?真的假的!也太巧了吧!
是巧啊,周紫氣說:世界還是太小啊。
其實,這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容裕接過話頭,看看我:是不是?杜小姐?
咳,我抬起頭又低下去:是就是吧。
來來,大家為了緣分,干一杯!
劈劈啪啪,六杯酒下肚。鄧盛急忙又給每個杯子加滿:來,敬完了緣分,該說正題了,今天是哥哥嫂子大喜的日子,這杯一定要敬的!大家舉杯,舉杯!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六杯酒又下肚。
我心說得,莫名其妙又喝了冤枉酒,你代表自個不行啊?敬酒也有團購的?誰推選你了?你當你還是學習委員啊?
我撂下酒杯,滿腹怨氣,剛要落座,言蕾又一把奪過了酒瓶,每個杯子逐一斟滿,我眼見不妙急忙護住自己的杯口,言蕾愣了下,側過臉,目光幽幽地看著我:明明,不給面子嗎?姐今天可是大日子,你得讓著我!
手拿開,拿開,容裕上前一步,欲抓我的手,我觸電似的渾身一抖,急忙縮回了手。
這么著,言蕾又賺了一杯。
我自認為還算是有一點酒量的,對我這種不是酒場殺手的女性來說,還是足可應對一般場合的。但是,我從來沒試過一連干掉四杯52度的帝王酒!少說也有小半斤!一連貫的!沒帶喘氣的!在鄧盛敬過,言蕾開始敬第三杯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有點暈了,否則的話決不會喝第四杯!確切地說,周紫氣敬的第四杯酒,我已經不知道是怎么喝下去的了,我倒是記得我是怎么吐出來的。
我一點沒浪費,全吐在了身旁周紫氣的牛仔褲上。然后扒住他的大腿,小心翼翼地嘔出了最后幾顆飯粒兒——以示對他的報復。吐完之后,我的大腦倒是多少回復了一絲清晰,但身體卻如一灘爛泥,栽了下去。
幾個人都被我的氣勢震住了,程三忠率先反應過來,跨過周紫氣把我從地上拉起來,鄧盛則急忙跑到鄰桌拿來幾盒紙巾,一疊一疊地扔在周紫氣的牛仔褲上。言蕾——我沒看到她的臉,但我可以揣測得出她的反應——捂著嘴,皺著眉,嫌惡地跳到黑猩猩的身后,浪聲浪氣地說:怎么回事兒啊,怎么會這樣兒啊?好像這輩子都沒看見過嘔吐物似的。
程三忠用紙巾幫我擦嘴,擦了一遍又一遍,我閉著眼鏡,極力掙扎,想和眾人說點類似于“我不要緊”的話,說沒說出口不能確定,反正我是迅速睡了過去,合上眼皮的前一刻,瞥見了程三忠怒氣不爭的臉。
再醒來時,飯店已經沒什么人了,酒宴已盡,人影消散。只有幾個正在擦桌的服務生小姑娘時不時地偷偷朝我藐來,我知道她們心里肯定在說:不能喝還喝這么多,真沒出息,丟人!
我眨了眨眼,確認了一下人物地點身份,清了清嗓子,咽掉一點兒沒吐干凈的殘渣,從程三忠身上直起身子,說:我真不知道黑猩猩和發型簡約者的酒量都這么大?簡直是帝王俠侶啊。
噓——程三忠朝旁邊看了看,快速按住了我的嘴。
他們喝的是水!鄧盛坐在旁邊,痛心疾首地說:你不知道嗎?你看不出來嗎?水!你這個傻子!
什么!我一下坐起來,腦袋很暈,指著鄧盛:你說誰傻子!
鄧盛急忙往后一縮,擺了擺手。
學習委員,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怎么能說她是傻子呢?她明明是白癡。程三忠說完,一把扛起我,朝飯店外走去。我吊著腦袋,舉著屁股被搭在肩膀上,像一條干燥的毛巾,姿態甚是不雅。還好今天沒穿裙子,我心想:有謀略。
之后的一夜我始終恍恍惚惚,在程三忠車子的后座上醒了一陣,和他搭訕了幾句,半夜躺在柔軟的床上醒了一陣,努力回憶了一下醉酒的前因后果,不甚清晰。直到清晨天光大亮,我在頭痛中壓抑醒來,喉嚨發澀,好像吃掉了整個蛋糕店的蠟燭。扭頭發現床頭放著一杯水,水下壓著一張紙條:
不好意思,無意間探知你的酒量了,別太放在心上。
我刷刷兩下把紙條撕了個粉碎,忿忿然。再仔細看了看周圍,床罩藏藍色,窗簾淡紫色,家具淺木色,地板褚紅色,對面的電視柜很低,零零碎碎擺著許多喝到一半的紅酒,還有無數我叫不上名字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屬物件,床頭柜上放著一摞書,已然落滿灰塵——我用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這地方不是我的臥室。
我急忙掀起被子,身上穿著一件不知是誰的深藍色睡衣,細小格子,袖口和褲腳都被卷了起來,不像是純棉,但極其舒服。我蓋上被子,愣愣地坐了一會兒。
沒錯,這是我第一次來程三忠的家,交往幾個月以來。在這個速食社會,在很多人看來這恐怕是難以想象的,但事實如此——我們兩個成年人,從各自的私人領域探出頭來,思想碰撞,語言交流,關于親熱淺嘗輒止,戀得熱烈卻又節制,這一刻,我簡直有些崇拜我自己,或許還包括程三忠——等等,在我得知昨晚的真相之前,還是不要自我感覺良好得太早,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