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希望在人間
- 白血淚
- 謝華
- 3596字
- 2011-05-13 19:58:27
送走了兩位來訪者,章護士長看了看王嵐,然后親切地問:“姑娘你多大了,患的什么病?”,“我叫王嵐,30歲,患的非淋巴M4急性白血病。”她微笑著回答。“小王,這樣年青、漂亮,得了這種病,真是太不幸了,但是這種病可以通過骨髓移植得到根治。因此,今天你們選擇了骨髓移植是正確的,因為化療是無法治本的,而且會使人大傷元氣。今天你們選擇了我們醫院,這無疑是明智之舉,一是我們與臺灣骨髓庫關系密切,臺灣人口僅一千多萬人,骨髓貯量就有二十多萬,比例約2%;而大陸本土十多億人,中華骨髓庫的貯量僅九十一萬,比例約0.07%少之又少,所以在我們這兒配型成功的概率大。二是我院多年從事這項工作,經驗豐富,成功率高。三是費用相對少得多,如果順利十多萬元就可以配型成功。當然如果不順利,或者說排異現象嚴重,可能就要四、五十萬不等。所以給你們講清楚,如果少于四十萬元的準備金,最好就不要與我院簽協議了。”章護士長始終是笑容可掬,十分從容的把話講完。
“請問護士長,我們當父母的應該可以給女兒配骨髓吧?”王志宇認真地說。“作為父母可以考慮給女兒配骨髓,但都只能是半配,而且年齡必須在50歲以下,最好是40歲以下,請問老師傅,你們多少歲了?”“我,我58歲,她媽55歲。”“對了,顯然你們年齡大了,細胞的再生能力差,不行!更何況即使行都是半配。”
“請問護士長,如果費用不存在問題下一步該怎么辦?”朱清平問。“下一步嗎?是這樣的,今天你們就可以掛號,到本院血液科住院部,給值班醫生講明來意,醫生就會立即給病人取兩個血樣,一個在本院做‘骨髓低分辨析’,一個是送武林路345號ZJ省血液中心做‘骨髓高分辨析’,報告出來后由我院下屬的宏大公司與各骨髓庫聯系,電腦搜索配型。這里有兩個問題現在就給你們講清楚,一是今天要交2000元手續費給宏大公司,配上了不退錢,沒配上退錢;二是一旦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手術必須在本院做。這些就是你們要了解的,你們清楚了嗎?”“清楚了,”朱清平說。
“清楚了就好,下去后,你們可分為兩方面同步進行,一個人陪著病人掛號取樣,一個人到宏大公司繳錢,付款后,請將發票拿到我這兒登記,自己妥善保管好發票,以后備用。就這樣吧,祝你們下一步順利!”章護士說罷已站起身來。“謝謝護士長!”王嵐、王志宇異口同聲地說,然后走出了辦公室。乘電梯下樓后,朱清平說:“叔叔,你去宏大公司繳款,我陪嵐嵐去取樣,辦完后我們都在醫院大門齊人,必要時手機聯系,不見不散。”“行行,你們走好。”他答應后,目送他們漸行漸遠消逝在人群中,才轉身找宏大公司去了。
王志宇在醫院的樓群中穿行,幾經詢問后,才在醫院后門,右側穿過曲折、狹窄的過道來到了一座年代久遠的六層老樓,終于看見在底樓的樓道口的墻上釘著一塊白底紅字的木牌,上面寫著:宏大公司(三樓)。
他于是沿著斑駁脫落早已變得灰暗的樓道上行,他用眼睛掃視了二樓闃無一人長長的過道,又向三樓走去,到了三樓過道上依舊空無一人,他向右邊走去,才在靠盡頭的一間大房間里,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士,正在對一只小白鼠注射什么藥物,而旁邊還有許多的鐵絲籠里關著不少小白鼠。王志宇看罷,轉身又向左方走去,終于在左方盡頭的一間大房間里,看到擺放著四張辦公桌,有兩位穿白大褂的女士在那里辦公,其中一位女士抬起頭很禮貌地說:“請進,你有什么事嗎?”“我是來繳骨髓配型手續費的。”“你把錢繳給我,”沒打電腦的中年女士,拿過錢放到點鈔機里去過了兩次,又用手仔細的審視了一遍,才將百元一張的共計2000元錢放入了抽屜,隨即開了一張發票給他。她囑咐說:“請保管好,萬一今后骨髓沒配上,就憑此發票退錢。”王志宇接過發票說:“謝謝。”然后十分認真的看了看發票,金額大、小寫沒有寫錯,名字是對的,而那枚印章確實是“浙大附屬醫院宏大公司”,他這才將發票放好,放心地走了出去。他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為他看到這破舊不堪的樓房、冷清的場面,怎么也不能同力挽狂瀾,救人于死亡線上這一功德無量的善舉聯系在一起。
王志宇還沒走到樓底,突然手機鈴聲響了,他忙接通手機:“喂,嵐嵐嗎?你們那邊辦完了沒有?”“不,叔叔,我是賀飛,嵐嵐沒與你在一起?不是聽她昨天在電話里講,今天要到浙大醫學院附屬醫院聯系骨髓配型的事情,不知進行沒有?進行得怎樣?”“賀飛,我們現在正在浙大附屬醫院,現在初步達成了意向性協議,我剛才去該院的下屬一個公司繳了骨髓配型的手續費2000元。王嵐由朱清平陪著去門診部抽血樣去了,等會兒還要到ZJ省血液中心送血樣做‘骨髓高分辨析’,謝謝你的關心。”“叔叔,代問嵐嵐好,祝她一切順利,我這里又有幾個業務電話進來了,等一會我再與她通話,再見,多保重!”“再見。”他回答了一句,通話中斷了。
他現在返回輕車熟路,只是一門心思在盤算著怎樣湊齊這筆錢,四十萬啦,這對普通的老百姓家庭來說可是個天文數字呀!雖說在女兒面前輕松的講賣老家的那套房子,但能賣十多萬嗎?賣了今后又去何處棲身?五老子那里能借到多少錢?這些都是未知數,更何況女兒還要繼續治病,每天花錢如流水,住院期間平均每天要用近兩千元錢左右,現在僅有不到二十萬元錢,真是難以為繼。想著想著,他已來到了7樓辦公室,章護士長,一人在那兒翻閱著什么,他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然后走了進去。
她滿臉笑容地問:“辦好了?”“辦好了,護士長,這是發票,”王志宇說著將發票遞了過去。“你請坐。”接著她就將發票在登記薄上做了登記,然后將發票退還給他。她說:“你請收好,以后備用。”“謝謝護士長。”略為頓了頓,王志宇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接著說:“護士長,我想打聽一下,象你們這樣大,這樣有名的醫院,經常都在做器官移植手術嗎?”“是呀,老先生,你有什么話請講?”“是這樣的,不瞞你說,我女兒王嵐,是我們老兩口的獨生女兒,她又孝順,又體貼人,但不幸得了這樣的病,我們肯定是砸铞賣鐵都想把她的病治好,可是這幾個月來,僅治病已花去了近10萬元錢,又沒醫保,所以要四十萬才能簽協議,真讓我發愁哇!錢現在還有些,可缺口太大,所以,所以……”他囁嚅地說:“我想打聽一下,你們這器官移植辦公室,知不知道有沒有病人需要腎臟、肝臟、眼角膜什么的,我的身體可好呢,我從年青的時候就堅持鍛煉,幾十年啦,曾經還考過空軍,只是政審不合格沒考上,身體棒得很!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給我撮合一下好,好找點錢救救我的女兒。”章護士長不禁眉毛一皺,輕輕地搖搖頭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國家政策不允許,嚴令禁止買賣人體器官,當然私下幕后買賣可能有,但是這些經紀人心腸黑得很啦!壓價壓得太低,而且極不安全,另外,還有年齡段的要求,比如骨髓移植,最大年齡不能超過五十歲,而且是越年青越好,所以老先生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想別的辦法籌錢吧!”聽到這里他不禁潸然淚下,無助地走出了“器官移植辦公室”。
不知過了多久,沮喪的王志宇來到了醫院大門口,他這時立即用手巾擦擦眼睛,又揩干潮濕的臉龐,打起精神,四處尋找女兒他們的蹤影。他的目光在炎炎烈日下的廣場上巡視,在樹蔭下巡視,沒看見他們。他急忙到門診大樓一樓雄偉寬敞的大廳里,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搜尋沒見到他們,他又上到二樓去尋覓,依舊不見蹤影。他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差5分鐘已11點了,他有些焦急的又來到樓下,站在大門的門樓蔭涼處,焦急的四下張望。這時手機鈴聲響了,他急忙按下綠鍵:“請問哪位?”“喂,我是嵐嵐呀,老爸你現在何處?我們辦好了正向門診大樓走來。”“嵐嵐,我也辦完了,現正在門診大樓底樓大門口等你,不要著急,慢慢走。”沒多一會只見朱清平一手拿著一個較大沒蓋子的玻璃試管,里面裝著殷紅的血樣,另一只手挽著王嵐的手臂慢慢地走來。王嵐穿得太多,又戴著帽子,只見她滿臉都是汗珠,正用閑著的手不斷用紙巾擦拭汗水。他忙迎了上去,心痛地說:“女兒,累不累,在這蔭涼處休息一下吧。”“沒事,老爸,清平已通知汽車開到大門外,現在時間不多了,還是抓緊送血樣吧。”他聽后,忙從朱清平手中接過那管沒有蓋子的血樣,仔細地看了看,有些不滿地說:“怎么這樣隨便,這可是取的血樣,而且要做‘高分辨析’的。這怎么行?天氣又炎熱,這還不凝固了,或者污染了?”“我們也是這樣問他們的,他們說血里添加了抗凝劑,都是這樣不會出問題,”朱清平解釋說。他忙從口袋里掏出自己折疊整齊的干凈手巾,將試管嚴嚴實實的包好,小心翼翼地捧著,就象捧著一個幼小的生命,捧著生的希望。他嘴里忿忿地說:“怎么這樣草率對待有關生命的大事,辜且不說分析費要花二千多元,就是我們驅車幾百多公里來到這里,尤其病人還要拖著羸弱的身體親自前往,而且是從她嚴重貧血的身上抽取血樣呀,真是難以理喻這些人的心態!”“爸,走吧,再晚了,那邊可能下班了,弄不好就要等到下午二、三點鐘,那才難辦。”“好、好,女兒,走吧。”王志宇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捧著試管跟著他們向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