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向來倚門回首
- 不世故的人
- 米夕
- 3700字
- 2011-04-19 09:18:58
促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青衣透。見客入來,襪刬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李清照《點絳唇》
其實這首詞就完完整整的概括了瑞生去文禾家的情形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這個一個黃歷上標識的好日子里,瑞生就跟著向輝母親去了文禾家了。這事瑞生還羞答答在前兩天上班的時候,跟文瑞說過。文瑞也就告訴了亞夢,說布上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要來看看文禾。讓她在那天給家里準備點好酒好菜,也好招呼一下他們。文禾也知道這事,就問爸爸:“他們來這里干什么,我又不認識他,還要在我們家吃飯。真是的。”
“來相親的,女大不中留啊,你自己的事你也關心一下,看看自己覺得滿不滿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同意也是不行的。這可是一輩子的事,錯了這一輩子就毀了。”文瑞語重心長的對文禾說道。“瑞生這孩子,為人挺老實,也是不喜說話,但是挺開朗的。在煤礦里干活的時候,還時不時的跟我們這些熟人開起玩笑,把我們打家都逗樂了。做起事來也勤勤懇懇的。只是聽說有跟他父親一樣的暴脾氣。年輕氣盛的。”
文禾聽著父親一言一語的把這些事告訴她,心里既歡喜又害怕。這算怎么一回事啊。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的心里一種無助的感覺油然而生:她難道真的就要跟他走了,離開爸爸媽媽,離開可愛的兩個弟弟們嗎?可是她又喜歡,她喜歡和那個清清爽爽的男孩子,喜歡他看她的眼神。
這天錢亞夢正在廚房里忙的時候,瑞生就穿著一身齊齊整整,漂漂亮亮的新衣服,腳下還穿著一雙嶄新的鞋。
“亞夢在嗎?”向輝他母親喊道。
文禾一聽,就知道他們來了,趕緊從大廳里往自己睡覺的房間里跑去。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在呢,我在廚房里邊。”亞夢邊把菜在砧板上切的當當作響,邊回答道。
里邊文瑞也放下手中正在去皮的大蒜和秋天的小辣椒,走出門口來相迎,說道:“這么早啊,還帶這么多東西來,怪不好意思的。”說著邊伸手替瑞生提著那些東西,邊把他們倆往里面帶。弟弟文牧已經吃了早飯去學校上學去了,文牣也在家里幫忙,幫著亞夢在廚房洗菜擇菜。文瑞前幾天也去把文禾她舅舅,姑姑他們請到家里來,好幫忙審視審視這未來的女婿到底怎么樣。
“文禾,快點出來啊,瑞生他們來了。你躲在房間里干什么?”文瑞有向房間里的文禾喊道。
“讓她呆在房間里吧,按理說女方是不能出來露太長時間的面的。雖然說現在不一樣了,可是我總覺得還是那么個禮。”文禾舅舅說道。
“伯伯,文禾舅舅說的對,沒事,讓她在房間里吧。咱們幾個聊聊就行了。”
“這哪行啊,你又不是要跟我們倆結婚,跟我們聊什么?她不出來你進去不就行了。”向輝母親倒是快人快語,也沒有那么墨守成規。
“別這么不好意思,瑞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放開點,別跟女孩似的羞答答的。這上古留下來的禮數也有其粗鄙庸俗之處,我們不要管它。”文瑞勸道。說著又走進房間,叫她女兒出來了。“文禾趕緊出來呀,你坐在里發什么呆呢。你跟我說說,你自己怎么想的。這可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我也僅僅是給你一些意見僅供你參考參考的。”
文禾仍舊低著頭,臉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通紅通紅的。她心里很緊張,自從那天看見他之后,心里既期望看見他,又害怕見到他。愛情呀,她總是那么的千回百轉,撩人心扉。其實父親文瑞也說得很在理,是一輩的事情,是決定一輩子要不要跟他過的事情。這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也是一個看不到頭的抉擇。無論是誰,選擇和誰在一起,他們都不知道在一起后的生活是否會和想象地那樣一帆風順。這就需要時間,來看看這個將要和自己生活大半輩子的人是否有一個寬厚的肩膀值得依偎,有一個溫暖的臂膀遮風擋雨,有一顆純正的愛你的心值得交予。
文禾真的是想和他好好談談,與這個僅有一次眼神交流的人談談。在她眼里她只知道只有這么一次眼神交流。其實她不知道那天文禾第一次去偷煤被發現時,那個用礦燈照的人就是李瑞生。就像李瑞生不知道那個人就是文禾一伙人一樣。或許他們是永遠也不知道的。這樣說來,他們也不算只有眼神交流而已,他們或許還稱得上“不打不相識”呢。
但是心里的感覺,與年輕時渴望和異性交流的心促使他們倆都對這咫尺天涯,如隔重山的緊張的見面形式邁出勇敢地一步。戲劇性地,文禾對他父親說:“爸爸,我知道了,我這就出去看看。”說罷低著頭,慢慢地顫抖著走出去拉房間門的把手。正在此時,瑞生也從大廳里往她房間走,他也歷盡千辛萬苦,做盡各種心理斗爭,才有勇氣走向那扇通向幸福的門,慢慢地慢慢地用虔誠的手推開那扇仿佛金碧輝煌,又朦朧優雅的門。卻沒看見文禾的手也正好剛從那稍稍打開的門中伸出手來拉門把手。
“轟轟轟……”兩人心里跟打了一個驚雷似的。兩只手也跟觸電了一樣,迅速地從電的起源點————門把手上光速般地撤離。
還是瑞生先反應過來,說道:“你要出來呀,那你出來吧,我就不進去了,咱們出來說說。”心里想道:感覺怎么跟做夢似的。
“嗯,我……嗯,我是,我是要出來。”文禾還是有點不自然,吞吞吐吐的樣子。她心里也想道:“感覺怎么跟做夢似的。”
文瑞就從房子里面說道:“文禾,你帶瑞生出去轉轉,瑞生雖然在這邊出生的,但是后來也很少過來,你帶他各處轉轉去。”
“好的,爸爸。”文禾應承道。
于是倆人就從家里走了出來,就剩下向輝母親,文瑞夫婦在那里忙著做好午飯呢。文禾也不知道該去哪,只是抬著步子,腳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卻不想,每天洗衣服習慣了,竟走著走著就走到井邊的小溪旁邊了。進入秋天,溪水漸漸變得少了,只剩下一絲絲的水,偶爾溪水里面還漂浮這從樹上掉落下來的葉子,枯黃枯黃的,跟一葉小小的扁舟似的,滿載著希望和幸福走向未來和遠方。他們倆靜靜地走在這條布滿落葉沿著小溪的小路。這條路通向風子窩的山腳下,通向山腳下的菜園子。園子里面的菜要么已經過時了,要么還沒發芽。因此也沒有什么人在這一片大菜園子里。他們倆因為人多,都一直沒有說話。看見人少了,瑞生才試探性,微微顫抖地說道:“你平常在家里都干些什么呢?”
“沒干什么,就是做點家務之類的活。并沒有什么正經事可以做。”文禾也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你就只有一個舅舅,一個姑媽嗎?他們家里有哪些人?”瑞生沒什么話說,也只好問問這個,問問那個了。
“我舅舅家有兩個男孩子,他們倆都正在讀書,讀高中了。學習成績不得了的好。姑媽家也是兩個男孩子了。”文禾仍舊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倆人沒說幾句話,文牣就過來找他們去吃飯去了。瑞生看見桌子上擺著九碗香噴噴的菜。在桌子上有整整齊齊的擺著八副碗筷。文牧此時也放學回家來了。一桌子人就邊吃邊聊。
“是叫瑞生吧,你家情況是個什么樣子?”文禾舅舅問道。
“我有四個兄弟姊妹,大姐已經嫁出去了,兩個弟弟都還在讀書。”瑞生回答道。
“那你爸爸媽媽都在家里,怎么沒個家長陪著過來呀”文禾姑姑問道。
“我自己和媒人來,媽媽在家里有事,弟弟放學回家也得在家里吃飯。爸爸不在家,常年在外面的林場做事,前幾天給稍過信,讓他回來,至今還沒回來呢。”
“他爸爸在東營鄉的國有林場干活,現在住的那個房子是新建不久的,看起來有百十平方吧,前前后后加起來。”向輝母親也不忘作為媒人,為男方美言幾句。
“這個說的沒錯,這些情況我都了解,瑞生這孩子又勤勞,又誠懇的。稍微有點脾氣火爆。”文瑞說道。
文禾一直在那里吃著飯,也不管你們聊得熱火朝天了。她心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也不知道該問什么好。這一大家子人都對她很關心,幫她把關問這問那的。弟弟文牧還奇怪地小聲地問她道:“今天怎么這么多人來我們家吃飯啊,姑姑,舅舅也來了。今天是過節嗎?我記得沒節日啊今天。”文禾不好怎么回答他,只是說道:“小孩子,快點吃,哪來這么多話。小心噎著。”
吃完了飯,舅舅就叫文禾倒一碗紅糖水過來給瑞生喝。瑞生就很高興,很豪放的一口氣喝完了。文禾看了不好意思的臉色緋紅的又往自己房間里跑去了。大家看了,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都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這天下午,文瑞就帶著她姑姑、舅舅來到瑞生家來看家當。果然一座新的房子矗立在敬老院的下面。敬老院的老人們都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呢。看著文瑞他們來看地方,一個個都面露微笑,他們知道一個年輕的家庭又要組成了,又要經歷他們曾經經歷的風風雨雨了。這些他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是自己晚年可以回味的寶貴回憶。縱然,他們各自的家庭都經歷的各自的不幸。但是,仍然覺得活著是種修行,是種考驗,是種幸福。
文禾一家人看了這座新房子確實不錯,又看了看瑞生住的那間十米進方的房子,各色家具都挺齊全,被子也是厚厚實實的新被子。用的東西也挺齊備的。因此文禾一家人也挺滿意的。在這里吃完了晚飯,文瑞他們一家人才高高興興的走了。母親易惠蘭也很高興,想想自己的兒子婚事終于有著落了。心里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瑞生睡覺的時候,都還不敢相信,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想想今天,真的比吃了山珍海味還高興,竟然興奮到很晚才睡著。文禾則不一樣,她的內心突然由以前的幸福感,滿足感,變成了一種稍稍恐懼的感覺。她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這個家了,離開這兩個弟弟了。況且小弟弟身體還這么弱。更重要的是要離開自己的母親了。多么善良美麗的母親啊。況且嫁到那邊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會怎么樣。又看到明亮的月光照進來,竟帶有絲絲寒意。想到這里文禾不覺躺下淚來,到雞叫了才緩緩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