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淪(3)
- 四月上旬
- 我叫末生
- 2023字
- 2011-03-18 23:52:06
從溫州到深圳也就一個半小時的飛行,從我穿著開襠褲到現(xiàn)在也就一回眸,從和周綺瑤在一起到劉惠茜的出現(xiàn)也就瞬間。
瞬間可以改變一切嗎?
早上和劉惠茜喝粥,她碗里咸菜放得滿滿的,雞蛋只吃蛋白,留下蛋黃給我,夾著往我嘴里塞。
“我不要,你放著,我自己夾,別人看到了多不好。”
“我不,我要喂你。”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大廳里坐滿了人,各自埋頭在吃面,吃混沌,吃油條,吃粥。“不要,我真的自己夾。”
“我不,我不,我就是要喂你。”
我只能張開嘴巴,她很開心地把蛋黃送到我嘴里面,瞇起眼睛來笑笑。
想起來,我和周綺瑤也沒這樣親密地吃過早餐,雖然偶爾去開開房間,但她總是很害羞,一大早起來都各自跑去單位上班了,或者買點東西在車上吃。除了我媽,劉惠茜應該是第一個和我這么親密吃早餐的女人。
時間在哪里都不會改變旋律。要回溫州了,和劉惠茜短暫的親密相處居然讓我產(chǎn)生了留戀的感覺。從酒店的窗戶望出去,車水馬龍,行人匆匆,他們必然也有他們精彩的故事在演繹。劉惠茜在身后抱住我,說:“回到溫州后,我們還能這樣么?”
我不說話,但我知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說呀。”
“我要和周綺瑤結(jié)婚的。”這句像是臺詞一樣一次又一次從我嘴上說出去,在安慰自己也在逃避。
“你天天這樣說,不覺得厭倦嗎?”
“那你希望我能說什么,惠茜,對不起,我什么都不能給你。”從窗戶望出去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幾只鳥,閃一閃就不見了,它們的天空好大。
劉惠茜緊緊抱住了我,現(xiàn)在她不說話了。氣氛陷入沉靜中,她的頭靠在我的后背,她的這種安靜是第一次,我有一點點的不知所措。
劉惠茜兇起來,我拿她沒辦法,她敢愛敢恨,我也拿她沒辦法,在她眼里有很多意外,我更加拿她沒辦法。她的腦子里裝滿很多想法是我想不到的,但是這樣的安靜讓我不知所措的同時又產(chǎn)生對她的憐愛。
“好啦,會好起來的。”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并不知道具體是指什么,應該是生活總體上會好起來,無論對她還是對我。
她還是沒有說話,我轉(zhuǎn)身看看她。淚珠子居然在她的臉上滑落下來,而她一聲不吭,這是安靜的眼淚,是劉惠茜在我面前的第一次眼淚。
我用手把她的眼淚擦干,該說什么好呢?什么都不能說,什么說了也沒有用。把她攬入自己的懷里。風透過縫隙吹進來,像那個早上我從酒店出來坐公交車風透過車窗吹進來一樣,只是那個時候風是暖的,現(xiàn)在是涼的,天氣變了。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jīng)注定要繼續(xù)發(fā)生了。
她哭聲大了,越來越大了。她為什么哭,我不是很清楚,但哭聲真的很大。我不說話,讓她在懷里哭,抱著她,如果有陽光照進來應該也是溫暖的吧。但是那天沒有陽光,陰沉沉的,很蕭瑟。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停下來,說:“仁杰,我爸爸搞房地產(chǎn)的,你知道的。”我點點頭。她繼續(xù)說:“他以前很窮的,我媽一直陪著他,支持他,后來他有錢了在外面有了女人就和我媽離婚了。他們離婚后,我跟著我爸和后媽。”
我一句話都沒說,第一次走進劉惠茜的內(nèi)心世界,原來她的家庭也曾支離破碎。她那高亭的鼻子上閃著依然水靈的眼睛,那雙眼睛還見過多少滄桑?
“我期待一份愛,沒有傷害,你會傷害我嗎?”
“我不會的。”我摸摸她的臉蛋,說,“我不會的。”
“別安慰我了,你要和周綺瑤結(jié)婚的。”她莞爾一笑,這笑反而沒有憂傷。她看透生活點滴,但也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她的內(nèi)心必定要經(jīng)歷一番掙扎。
“都會好的,你別多想了,整理整理,我們好好去吃個飯然后去機場。”我原本在擔心和她一起回去在機場碰到熟人不好,可是見她這樣,這念頭突然也就沒有了。
“我先結(jié)婚,你再結(jié)婚好不好?”
“好。”我想現(xiàn)在無論她說什么我都會答應的。
“我嫁了人,你會心疼嗎?”
“會的。”
“真的?”
“嗯”
“其實我也覺得周綺瑤挺好的。”她自言自語,這自言自語里似乎有些自卑,她靜下來了。
在機上的時候,她很安靜,似乎變了一個人,不跟我說那些刺激的話,不瞪眼,眼里沒有意外。我想嘗試著和她說幾句話,但她一句都沒說,這樣的安靜讓我不習慣也讓我不安。她應該沒什么事吧?
從機場出來,我說打車先送她。她說:“各走各的吧。”
提起她的行李進了出租車,頭都沒回,走了。
各走各的吧,這話到底什么意思?結(jié)束了?將近九點,我給老媽打了電話,我說:“我到機場了,現(xiàn)在坐車回去。”
“路上小心點。”
掛了電話后,我給周綺瑤打電話,我說:“回來了,很累,在回家的路上。”
“那你早點休息啊,明天好好犒勞下你。”
掛了電話后,我想了想給劉惠茜發(fā)了短信,說:沒事吧?
她回:沒。
現(xiàn)在我可以坐上車踏實回家了。開車的是個中年男人,聽口音應該是東北人。我說:“帶我回家。”
“家在哪里哩。”
“邊走邊說吧。”我指指前方,從他的額頭其實也能看出滄桑,他說今年他的孩子剛上了大學,在上海念書,他很得意,從他的眼睛里我看到光芒。
“真好,師傅,你老婆呢?”
“在工廠上班嘍,現(xiàn)在生活難過啊,油價又拼命漲,掙錢不容易哦,你做什么的,小伙子?”
“在報社上班。”
“喲,了不起啊,結(jié)婚了沒?”
“打算了。”
“趕快成家吧,圖個穩(wěn)定,你看我,整天到處跑啊還不是為了娃為了家阿。”
“嗯。”
我從車窗望出去,天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