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素心更加不害怕了，雖然言語不太伶俐，但是素心還是開口示好了，“對不起，我迷路了，這是哪里??？不過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族里的人不都在參加首領兒子的滿月宴會么？”

出乎意料的，那名女子開口了，竟然是不太流利的漢語，“我知道你，和扎娜麗夫人一起回來的，我們族的救星。”

“額，救星這個稱呼太夸張了吧，我叫做素心，姑娘你怎么會說漢語？”素心一頭黑線胡亂解釋，順便在那女子身邊蹲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那小嬰兒，睡得流口水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啦。

“我叫輕煙，本是奏國人?！陛p煙擦了擦眼淚，見素心對孩子有興趣，便將孩子抱起來湊近了素心一點，“這是我的孩子，叫做格泰，才三個月，可愛吧?！?

素心點了點頭，原來是個小男孩啊。

“這個時候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孩子還這么小，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知道輕煙的身份之后，素心頓時覺得她親近多了。

輕煙苦笑了一聲，“危險又怎么樣？我早就不想活了?！?

“什么話?！彼匦穆牭竭@種話不樂意了，“孩子還這么小，就算你真的這么想，也不該代替他做這樣的決定吧，不然何必把他生下來？還有孩子的爹呢，你也不為他考慮一下？”

“孩子的爹？”輕煙苦笑了一下，眼角又開始冒出了淚花，“如果他還在的話，我就沒有必要抱著格泰在這里……”

“哎？”素心不明所以，但是隨即明白了過來。

這小小的土丘，埋著的正是輕煙的丈夫。

可是她還這么年輕！

素心不可置信地看著輕煙，但隨即神情黯然了下來。

這是戰爭時代，戰士的死去，勢必導致年輕的男子越來越少，老弱婦孺越來越多，人間慘劇。

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說，沉默了片刻發現對方哭得越來越厲害，幾乎抽噎到窒息，素心慌忙找話題，不敢讓輕煙繼續這么哭下去。

“哎哎，你別哭別哭，莽古不是正打算把瑪塞族滅了嗎？你們會贏得，到時候就可以給你的男人報仇了！”

“不，不可能的，你根本不知道瑪塞族是一群怎么樣的瘋子，他們不是人，完全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啊?！陛p煙拼命地搖頭，淚水越掉越兇，素心不僅未能安撫她，反而讓她的情緒更加的失控了。

素心不得已起身抱過孩子，傾身拍著輕煙的后背安撫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怎么回事嗎？我現在一頭霧水，你們的首領還邀請我和我的同伴幫你們打群架，可是我們對敵人一無所知啊?！彼匦膰@氣。

這種時候她自然也說不出咱們換個地方聊天奶孩子這樣的話了，雖然在墓地聊天讓她心頭涼嗖嗖的，不得已拼命地安撫自己現在不是七月半，各路鬼魂們還沒到回家探親的日子，所以肯定不會撞鬼。

輕煙哽咽著，但是哭聲漸漸小了，也許有人，還是個同族，愿意傾聽，這讓她好過了很多。

人都是群體性動物，當脆弱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會好過很多。

“我知道這次因為你們，扎娜麗夫人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瑪塞族暫時被我們逼退了?？墒牵热皇峭?，我不得不說，雖然我很想能夠為我的丈夫報仇，可如果可以，你們還是快走吧?！陛p煙輕輕地咬唇，接過孩子抱在手里，聲音還帶著微微的顫抖，“瑪塞族那些人，真的很可怕。他們是我見過的最殘忍的族群，也是最兇惡的民族。”

“哎？有這么可怕嗎？”素心瞪大眼睛，“他們和戈薩族都是草原民族，可是我看戈薩族很好啊?！?

“那是因為他們培養戰士的方式完全不一樣。”輕煙低聲道，“你聽過藏獒這種生物嗎？”

素心迷惑的搖了搖頭。

“藏獒，也叫做戰獒?！陛p煙道，“俗稱九狗一獒，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九條狗可以培養成一條獒。而培養的方式很殘忍，在狗還小的時候把它們扔到一個籠子里，只給一份的食物和水，要存活下去就要和同類廝殺，而最后活下來的那條，就是獒?！?

素心打了個寒顫。

她有種沖動想要阻止輕煙繼續說下去，她已經猜到輕煙的意思，可是黑夜、墓地、白衣女子，微弱燈光，恐怖傳說——這一切構成了一個分外懾人的漩渦，讓素心開不了口，她只好被動的、遍體生寒的聽著。

然后，噩夢般的預感變成真了。

輕煙說的每一個字都成了素心的噩夢，“瑪塞族的戰士，培養的方式和藏獒類似，你認為有著這樣一支可怕的軍隊的族群，會輕易被打敗嗎？”

“可可可可……藏獒是狗，那些……那些可是人啊……你騙人的吧？”素心的牙齒開始打寒顫了。

雖然否認了，可是素心知道輕煙沒有說謊。

“是啊，那些是人，連自己的族人、子侄都可以這樣殘忍的用物競天擇的方式決定他們的生命，更何況是敵人？”輕煙飄忽的笑了，“素心姑娘，你是奏國人吧？”

素心點了點頭。

雖然她是夏國人，可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輕煙姑娘看起來也不是草原上的女子。”

“沒錯，我本是青城人士。”輕煙點點頭，對自己的來歷并不避諱，“我家本來經商，常年跟草原上的部落打交道，我們從這里那土產回去銷售，也會從青城帶來一些絲織品賣到草原上，生意不錯，雖然有些危險性，可是有利可圖，也沒遇到過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一直輾轉于兩地。”

素心靜靜的聽她說著，知道她的話還只是開始。

“直到后來一次，誤入了瑪塞族的領地。”輕煙抱著小嬰兒的手顫了顫，隨即用了些力抱緊，“那次我們在回國的途中遭遇了風暴，為了避難偏離了原來的路線，而這就是我噩夢的開始?！?

素心的手緊了緊，手心微微的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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