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老爸和老媽出去鍛煉身體了，桌上有做好的飯菜。胡亂地吃完早餐感覺胃舒服了一些。家還是那個家，還是那樣溫馨，帶給人溫暖。

看看表已經八點多了，老爸老媽還沒回來。我走近書架，順手拿下相冊，相冊里裝著的滿滿的全都是回憶，而那些發生過的事情有好多都已模糊不清了。

看著這些照片，記憶的大門仿佛開了一道縫，我站在門口向里邊觀望。

看見，我和毛毛，在樹上掏鳥蛋，我騎在樹杈上，他在我對面，手中拿著幾個小小的鳥蛋，很開心的笑。

看見，我們挽著褲腿，光著腳丫彎著腰，開心的在河里摸魚。

看見，我們抱著一堆蘋果被果園的大叔追趕著。

看見，我們站在教室外，老師指著我們大聲責罵。

看見，老爸舉著笤帚追打我。

看見，老媽把書包背在我肩頭，順手塞給我一個熱滾滾的雞蛋。

看見，我的小學，我的中學，我的大學。

看見，我一點點長大，一點點失去笑容……

突然覺得，人生真是一場夢，過去的，是夢。未來的，還是夢。現實，也許只有一秒，也許不到一秒。這些誰又清楚。

老爸老媽回來已經九點多了。我接過爸爸手中的蔬菜帶進廚房。

“羽寒，下午你去看看劉伯伯和方阿姨。毛毛不在了，他們倆一下子老了好多。我和你媽偶爾過去看看，心里真不是滋味。”

“爸，我知道了。下午我等許晗過來一塊去。”

老媽換下外套坐在沙發上對我招招手，“兒子，過來。媽有話問你。”

“什么啊？搞得這么嚴肅。”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你和許晗是不是在談戀愛啊？我看，許晗這丫頭還真不錯，要是……”

“媽！我的老媽呀，你倒是別瞎說啊。我哪有和她談戀愛啊！”

“沒有？真的沒有嗎？”

“千真萬確，我向您保證。”我舉著手，鄭重其事的看著老媽。真不知道老媽怎么問這個，聽著還真讓人頭疼啊。

“老媽，我知道你想早點抱孫子，可這事總得一步一步來吧。你兒子我現在還是光棍一條，距離你的終極目標還遠著呢。”

“你這淘小子，你說你，現在都老大不小了吧。再說，許晗這丫頭不錯的。真不知道你這腦袋怎么就和木頭一樣呢。”

“這點我隨我爸，您不總說我爸是塊木頭嘛。俗話說，長江后浪推前浪，我爸都能把您娶進家門，你還害怕少了兒媳婦啊！”

老媽敲了一下我的頭，“少貧！我可告訴你，許晗可是個好姑娘，就算以后你找老婆，也得按照她那樣的給我找。不然想過我這關，門兒都沒有。”

“我的媽呀，許晗怎么忽悠您了？下午見到她我一定得好好問問。”

我一臉郁悶地回自己房間，這話說得，那叫一個糾結呀。

我和許晗？天哪，這世界真叫人瘋狂。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許晗,我們認識了整整八年，我喜歡你嗎？可是毛毛喜歡了你整整八年，這些你都知道啊，可是你們為什么就沒有結果呢？是因為我嗎？

可是為什么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呢？我只記得毛毛說，照顧好許晗，一定。

我呆呆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么。總是覺得有一些事情無論怎么想都想不起來了。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床上，暖暖的。

下午我買好禮品去車站接許晗，看見她下車的樣子，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涌上心頭。看著她，突然覺得很安心，這一年多來從沒有過的安心，仿佛冬天里的一束陽光灑在身上，滲進心里。

那種感覺來的好突然，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我不知道我這是怎么了。

“喂！羽寒，張羽寒!”

“啊，怎么了？”我回過神，看見許晗晃動在眼前的手指，眨了眨眼睛。

“張羽寒，我站在你面前這么久你才回過神啊。是不是發現美女啦？也好讓我開開眼。”

“那有什么美女，要是有也是你啊。這么個大美女站在面前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呵呵，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我沒快走吧，我站在這里腳都站酸了。”

“我又沒讓你站……..喂，你別推我啊。”

我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推著許晗向車站外走去。

“羽寒，一會兒見到劉伯伯和方阿姨別板著一張臉，知道嗎？”

“還有你說啊，我比你清楚。”

“瞧你這張臭臉，看著人心煩啊！羽寒，來給姐們笑一個。”

“你這丫頭找打啊，你別跑啊。”

許晗跑出幾米外，回過頭給我做鬼臉。我笑了，原來，我在想什么她都知道。

毛毛的家沒有多大的變化，客廳的墻上掛著一張全家福，旁邊是毛毛單獨的一張大照片，很燦爛的笑容。看著這些，我的心仿佛被刀劃了一下，很疼。

“羽寒，快坐下。來就來唄，帶這么多東西干什么！”劉伯伯招呼我們坐下。

“這些東西都是些營養品，給您和方阿姨補身子的。”

“我和你方阿姨身體都好著呢。你們倆可有好一陣子沒來家里玩了。”

“這不沒時間嘛。”我回答得有些不知所措。方阿姨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過來，笑呵呵的遞給我和許晗。看著兩位老人，他們，真的老了許多，老來喪子的悲痛不是我可以體會得到的。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許晗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羽寒，伯伯知道，你和毛毛是好朋友，好兄弟。可是毛毛都走了兩年了。我知道，對于那次事故，你一直都認為是自己的錯。伯伯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從小看著你和毛毛長大，我這么會不知道呢？羽寒，聽伯伯的話，不要自責，那只是一次事故，一次事故而已。”

“劉伯伯，謝謝，謝謝您。我……”

“什么都不要說了，今天你們能來看我們，我和你方阿姨都很高興。一會兒我給你爸打電話，今天留在這吃飯，伯伯好好和你喝兩杯。雖然劉伯伯失去了一個兒子，但是我還有你這個兒子。你說，對嗎？”

看著劉伯伯的眼睛，我眼前已經被淚水模糊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在兩位老人心里的位置是那么重要。

我擦掉眼淚，堅定地點點頭說，“您說得對！我也是您和方阿姨的兒子。”我看見劉伯伯眼里閃著淚光，方阿姨在旁邊擦著眼淚。許晗扶著方阿姨坐下。

“許晗，羽寒他還沒……”

“老婆子，水開了，你也不過去看看。”

方阿姨神色稍微變了一下，很快起身。許晗看上去有些緊張，而劉伯伯一臉的嚴肅。氣氛一下子僵了起來。

我攔著方阿姨，說，我去吧。我走進廚房，水還沒有開。

我看著嗡嗡直響的水壺，覺得好像大家都在瞞著我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接下來的時間了，我陪劉伯伯下了幾盤棋，結果被殺得丟盔棄甲。看得出，劉伯伯好久都沒有這么開心了。

我們吃過飯起身告辭。在回家的路上，我和許晗都各自想著心事，沒有說幾句話。

“喂，許晗。你怎么跟著我啊。”

“今天我跟著你住你家啊，你媽昨天交代過的。”

“別拿我媽做擋箭牌啊，你不說我還忘了。我媽今天還讓我把你娶回家呢，差點沒噎死我。我的天哪，想想就是噩夢啊。”

“張羽寒，你太過分了！”

“我這么過分了，我還奇怪我媽怎么就想起問我這話了，一定是你說了些什么吧？”

“就是我說的怎么啦！我就說非你不嫁了，你怎么招吧！”

“得，你說都說了，我還能怎么招，白撿一個漂亮媳婦誰不樂意啊。”

“你………”

許晗氣的滿臉通紅，一甩手轉身朝我家方向走。

“許晗，你怎么還去我家啊。喂，等著我啊，我還有話問你呢。”我追上許晗，看著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好啦，別生氣了，我開玩笑呢。”

“我哪有生氣，你那只眼睛見到我生氣了。”

“好，好，你沒生氣。喂，剛才在毛毛家，方阿姨打算問你什么啊？”

“啊？沒什么啊，我，我口渴了，過去買瓶水。”

許晗神色有些慌張，轉身朝著一家商店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看不清了。大家到底在瞞著我什么？是和毛毛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