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人不多，很安靜。蔚藍的天空上浮著幾朵云，不時有飛鳥飛過。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樹枝在風中搖擺著。回到家幫著許晗整理著東西。

“許晗！這么一大堆衣服我這衣柜里可放不下了。”

我看著這堆小山似的衣服發著牢騷。本以為沒多少東西，一會兒時間就搬完了，可這一搬就是半天。還好她那張巨大的床沒有搬，要不然我這條小命可就搭在這張床上了。

“你怎么就那么笨啊！一會兒我整理衣服，你去整理別的。”

許晗拍了拍鋪好的床說道：“大功告成！”

我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那副翻身奴隸把歌唱的架勢，真是后悔啊。我怎么想也沒想明白，這溫柔可愛的小紅帽一轉眼就變成大灰狼了，看來我這次還真是引狼入室了。

我的自由啊，怎么就斷送在自己手中了。

看著許晗忙忙碌碌的身影，好像也沒我什么事兒了。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兒。

“我說許晗，咱倆的結婚證在你那兒吧？”

“怎么啦？你以為我們大家伙拿結婚這事逗你玩呢？”

“我哪敢啊！我這不是失憶了嘛。說不定還能想起點什么呢，”

許晗停下手里的活兒，拍了拍腦袋說：“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這點呢？你等著啊。”說完急匆匆回到屋里抱出一個大箱子來。

“結婚證和婚紗照都在里邊，你慢慢看慢慢想。”

許晗也沒多說什么，又去整理她自己的東西了。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箱子，鼻子有些酸酸的。

我打開箱子，看著一張張照片和兩本鮮紅的結婚證，雖然熟悉，卻怎么想也想不起來。我有些惱怒地拍著腦袋，看來還得慢慢來。

“許晗，我把這些相框掛起來吧？”

我拿著相框看著許晗，許晗轉過身對我很幸福的笑了笑，感覺很溫馨。

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

有多長時間了，我都沒像今天這樣輕松過。覺得一切悲傷不順心的事兒，在這一瞬間煙消云散了。

原來這么久以來，我自己都在作繭自縛，原來活著，也沒有那么累。突然想起我們少年的時候，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整天快快樂樂的生活著。那時候，真好。

我拿著小錘在墻上釘著釘子，掛好每一個相框。這些照片都會不斷地提醒著我，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看著房子里的一切，覺得像是做夢似的。

“羽寒，你一個人坐這兒傻樂什么呢？”

許晗來到我身邊坐下，用手揉著自己的胳膊。屋子里已經變得整整齊齊。干凈的茶幾和地板，干凈的被褥，新添的相框。還有許晗，我的妻子。

“我一個人偷著樂不行啊？”

“行，你愛怎么樂就怎么樂。不過我肚子餓了。”

看著許晗嘟著嘴捂著肚子的樣子，還真是可愛。我想，正好快到晚飯的時間了，把石頭和陳嫻叫出來，大家一塊兒聚一聚。也正好說一下我和許晗的事。現在的我想通了很多事，人只要活著，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那我們出去吃吧。要不要讓石頭和陳嫻過來？”

“那你通知吧，我進屋換衣服。”

我找出手機，低著頭翻他們的號碼。

“喂，陳大小姐。忙什么呢？”

“閑著沒事上網唄。聽說你和許晗回家了？”

“是回去了幾天，今天剛過來。這不就給您請安了。”

“嘿，還是算了吧。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禮，您不怕折壽我還怕呢。怎么？一回來就急著找我有什么事嗎？”

“哪有什么事兒，請你吃飯唄。”

“這還真巧了，我正發愁今晚的飯去哪兒混呢，你就自動送上門來了。說吧，請我上哪兒吃大餐？”

“還是老地方。到了給我來個電話。”

我掛掉電話，許晗已經換好衣服了，順手遞來了我的外套。

“喂，石頭。吃過飯沒？”

“還沒呢。正和筱雨逛商場呢。”

“那你們還是去老地方，大家今晚聚一聚。”

“知道了，一會兒見。”

我穿好外套和許晗一起去樓下打車。大約二十分鐘后，來到了約好的地方，正好碰見剛下車的陳嫻。

“哎呦，你們倆怎么一塊兒來了？”

“你猜我們倆怎么一塊兒來了？”

“我哪兒猜得到啊。”陳嫻話說到一半，突然間長大了嘴巴，表情豐富地看著我：“張羽寒！你不會是記起什么來了吧？”

陳嫻用高分貝的嗓音贏得了相當高的回頭率。看著人們驚異的目光，陳嫻不由地縮了縮脖子，拉著許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進定好的包間。

我沒有跟她們一起進去，站在門外等著石頭。

車來人往的大街上，每個人都忙碌著自己的事。商場的門前，打折廣告牌，新上季的服裝，某商品的促銷活動，雜亂的腳步，喧鬧的聲音。我微笑著看著城市的繁華，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看著不遠處，韓石與郭筱雨迎面而來。

“快進去吧。許晗和陳嫻在里邊等著呢。”

郭筱雨微笑著沖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韓石搭著我的肩說：“怎么還有那個瘋丫頭。快進吧，我已經前心貼后背了。”

進了包間，我們找位子坐下。陳嫻一臉深意地看著我，看得我冷嗖嗖。

“陳嫻，干嘛這樣看著我。我可是拖家帶口的人了，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沒機會了。對吧，許晗。”

韓石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轉過頭看著我愣了一下：“拖家帶口？”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許晗：“羽寒，你正常啦？”

“石頭，聽這話咋這么別扭。我可一直都挺正常。”

“嚴肅點，問你話呢。你記起來了？”

看著韓石嚴肅中略帶驚訝的表情，我說：“雖然沒記起來，但是許晗都告訴我了。”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許晗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茶杯，陳嫻和韓石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我，儼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郭筱雨則超然置身事外。

許晗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說：“你們倆別這個樣啦，有什么話說出來吧。”

陳嫻指了指韓石：“你先說吧。”

“前些日子你突然回來，是許晗讓我們別告訴你以前的事。其實我們都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記起來。既然現在你都知道一部分了，剩下的那些事是不是要告訴你，你自己決定。”

“羽寒，石頭說的沒錯。如果你想知道，我們會告訴你。”

我看著他們一臉嚴肅樣兒，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我和許晗會開始新的生活。過去的那些事，計較那么多有什么用。”

“這樣也好。許晗，我這個兄弟以后就交給你了。”

許晗聽這話可不樂意了，她說：“韓石，少說話，多吃飯。話那么多小心咬了舌頭。”

雖然大家都知道許晗在開玩笑，韓石還是裝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逗得大家大笑了好一陣子。吃飯期間，幾個人都聊著輕松的話題。幾個女孩聚在一起談論著化妝品，服裝，首飾，電影，飯菜倒是很少吃。我和韓石則是以快速消滅著桌上的飯菜。

吃過飯后，大家一起出去等車。陳嫻與我們一一告別，坐上車先走了。韓石遞過來一支煙幫我點著，說：“本來打算給你說件事。看今天這情況本來就是出來放松的，想了想還是明天去公司說吧。”

“什么事？”

“明天再說吧。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一輛出租停在我們面前，韓石拍拍郭筱雨讓她先上車，隨后鉆進車里朝我和許晗揮揮手。

我看著身邊的許晗，許晗也在看著我。

“許晗，接下來去哪兒？”

“不知道啊，要不我們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好吧，咱們去看電影。”

許晗挽著我的手，顯得很開心。夜色降臨下的城市顯得比白天還要熱鬧些，五彩的霓虹，整齊的路燈，賣小吃的大排檔，顯得挺和諧。

我們拐過幾條街，來到影城門口。許晗急匆匆地排隊買票，讓我去買飲料和爆米花。離我不遠處，一個小姑娘擺著地攤，賣一些工藝品。我走過去，看見一個水晶蘋果在最角落里放著。我拿在手里才發現，原來這個看似無暇的蘋果缺了一小塊。

“這個多少錢啊？”

“二十塊錢。不過你手里這個壞了，我給你重新拿一個。”

小姑娘說完轉過身在腳邊的包里翻弄著，我趕忙說：“不用了，我要買的就是這個。”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下說：“好吧，你既然要買，就給十塊錢吧。”我遞給她錢，收好那個殘缺的水晶蘋果向許晗走去。

“怎么想起送我一個這東西？”

許晗接過我遞過去的“蘋果”看了一眼，說：“你送東西怎么還送個壞的？”

“正是因為是壞的才要送。”

許晗看著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開心地拉著我說：“快點走，別磨磨蹭蹭。電影馬上就開場了。”

我知道她明白我為什么要送一件壞了的東西給她。那個有著缺口的蘋果，不正像是我們現在的狀況嗎？

我們傷痕累累的心需要用彼此的溫度來療傷，無論這個過程多么艱苦，我們都要緊緊拉住對方的手。

電影總有散場的時候。初春的風帶著些許寒意一刀刀刮在臉上，整個城市在風中顯得疲倦而頹萎。

許晗攬著我的胳膊意興闌珊地看著城市的夜景，輕聲哼著歌。大街上車來人往，繁華依舊。天橋上的乞丐，眼神渙散地看著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路人，懶散的坐在地上。

大街兩旁的法國梧桐，整齊如列兵。我和許晗去附近的夜市吃東西，意猶未盡的樣子。看得出她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這樣的情景出現在我面前時，頓時讓我有種身處幻境的感覺。我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看到許晗這幅模樣了，記憶中，她一直都是滿腹心事的樣子，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