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操場

雖然是在補課，但作息制度和真正開學時并沒什么兩樣，甚至于更嚴。按林基的說法，現在不是在補課，而是真正的上高三了。老師會盡快把高三的課程在暑假期間上完，然后進入第一輪復習，以爭取第一輪復習在今年結束，因為到明年還要進行第二輪、第三輪復習，時間十分緊迫。

每天6：20起床，6：50開始早自習，7：20吃早餐，8：00準時上課。上午四節，下午三節，晚上除星期六外，都要晚自習。第一節從19：30開始，到20：40結束，中間有20分鐘休息，然后再上第二節自習。21：45回寢室，10：30準時熄燈睡覺。一個禮拜上六天課，星期天休息，但晚上仍要晚自習。學生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許多勤奮的同學這樣仍覺得學習時間不夠，因而好些中午也不休息，晚上熄燈前在床上還要看書。他們資料買了一本又一本，題目做了一套又一套，總還是有許多不會，考試也總拿不到滿意的分數。

平時要休息或是出去玩，只有在中午、下午以及周末的時候才有時間。天葉最喜歡課間休息時與丘瞿或是蔚蕓她們去操場上散心，下午吃完飯后，有時他還會到北大橋上或是佳葉廣場去玩。佳葉廣場在佰河邊，下面有人造的石壁和美麗的水池。水池中有許多石樁，人們可以從上踏過，而不掉進池里。不過那池水里的水也不深，掉進去后不過沒去膝蓋，不會有什么事的。天葉喜歡到河邊去玩，喜歡在水池上走來走去。這主要是丘瞿喜歡去水邊的緣故。不過，欣語不喜歡嘈雜人多的地方，蔚蕓又要幫她媽媽料理餐館，天葉往往是先送欣語回校，之后要再出來也就沒有時間了。因而他一般是去寢室或者直接到教室和丘瞿、林蕾、毓靈她們聊天，去外面玩的時候很少很少。至于那天他偶然興起而和欣語提出的要去綠海公園的建議，因為幫著蔚蕓一洗池子，過了一個星期，也就全忘了。

一天，天葉和丘瞿說起佰河河邊看到三個竹筏的事，丘瞿高興得不得了，要天葉帶她也去。天葉答應。當天下午，丘瞿吃完飯很早從家里出來，在北大橋上等他。天葉卻等送欣語回學校后，才急忙從學校出來。等他到時，丘瞿已經在那等了他十多分鐘了。

“你怎么吃那么慢啊！”丘瞿看到天葉過來，向他佯嗔道，“我都在這等你半天了。”

“不好意思，”天葉歉然道。他怕丘瞿生氣，不敢說他是送欣語回學校后才過來的，撒謊說：“今天蔚蕓家吃飯的學生特別多，我等了許久才吃到飯，讓你久等了。”

“看你跑得氣喘吁吁的，就原諒你了，不過，你要怎么補償我呢？”

“你要什么補償？”天葉笑道。

“哪有像你這樣問的？”丘瞿嗔道，“什么補償，當然是你自己想了，還要我說那多沒意思。”

天葉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呢？”

“笨！”丘瞿罵道，但馬上又笑起來，說道，“等下請我吃東西。”

“好！——你要吃什么，我叫永興賓館的大廚給你做去。”永興賓館是佳城最好的賓館，建在一中校門前，正門正對著佰河，后面還有一個小門，過去不遠就是一中。

丘瞿“哧”地一聲笑了：“誰說我要吃飯了，我要吃巧克力點心，永興賓館的大廚能做嗎？”

“他不能做，我叫美國巧克力制作大師……克里·斯克芬給你做。”

丘瞿笑道：“美國哪有個什么巧克力制作大師啊，還克里·斯克芬呢，我看應該是叫Dog－yetianchen才對。”說完又笑起來。

天葉想起那天課上丘瞿在他生物課本上畫的畫，說自己是小狗葉天陳，一時也笑起來：“你不知道，yetianchen是克里·斯克芬的師父，克里·斯克芬還有一個女兒叫丘瞿·斯克芬，也是跟著yetianchen學藝的。”

“你少臭美了，還想當別人師父，我看你當人家徒孫還差不多。——好了，不和你說了，那些竹筏都停在哪呢？”

天葉帶著丘瞿從橋上下來，沿著佰河往上走，大約七八分鐘，就到了蔚蕓生日那天他們去的地方。丘瞿看到下面停著的三個竹筏，高興地跑了下去。

丘瞿跳上一個竹筏，四處找了找，不見竹篙：“這怎么沒有竹篙啊？”

天葉說：“要竹篙做什么？”

“要有竹篙的話，我們就可以劃著這個竹筏漂走啦。”丘瞿在竹筏上蹦了蹦，這才發現竹筏都被人用粗繩子系著，根本劃不動，心想：“原來這竹筏是有主人的。要是我把它劃走了，不知這主人會不會罵娘呢？”

天葉想起蔚蕓的話，笑道：“你會游泳嗎？”

“不會。”

“那你在河上漂著，等下要是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辦呢？”

“不是還有你嗎？”丘瞿笑道。

“我也不會游泳。”

丘瞿望著天葉，似玩笑又似認真地說：“那如果我掉到水里，你會跳到河里來救我嗎？”

“會，”天葉立即答道，“當然會，不過就怕我跳到河里，也救不了你。”

“我不信。”其實，丘瞿心中已經相信了，但她還是要再為難一下他。

天葉笑著說：“那你先跳到河里，我再跳下來救你證明給你看。”天葉這是在開玩笑，試想，丘瞿怎么可能跳到河里去。既然她不會跳到河里去，他這樣說也就沒關系。況且，即使哪天丘瞿真的掉到河里，他肯定會想辦法救她，他并沒有對她說謊。

“你說得好啦！”丘瞿說，“萬一我跳下去后，你不跳下來救我，我不就死翹翹了。”

天葉說：“只要你跳下去，我一定跳下來救你。”

“那好，”丘瞿說，“我們一起跳，然后你再來救我。”

天葉望著丘瞿，丘瞿也望著他，表情似乎挺認真。天葉突然不知如何回答了，丘瞿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

“這不大好吧？”天葉說，“我們一起跳下去，萬一我又救不了你，豈不是我們兩個都白白死了。”

“就知道你說謊，沒良心！”

天葉被她說急了，說道：“好，我們兩個一起跳下去，一起死了算了。”

丘瞿甜甜一笑，一跳而上了岸：“要死你死好了，我才不和你一起呢。”丘瞿說著高興地踏上石階走了。

天葉跟上，兩人往回走。天葉走著，忽然說道：

“上次你寫的那個‘he’到底是誰呀？”他是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在探詢著，丘瞿聽了，停下來想了想，這才明白天葉問的是什么意思。她笑望著他說道：“你很想知道嗎？”

天葉臉一紅，說道：“我不過心中好奇，隨便問問。”

丘瞿說：“只是隨便問問啊，那我就不說了。”

這時，他們已走到永興賓館正門口，兩人走了進去。從這進去，經賓館后門出去，一下就到了學校。兩人出來，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一中門前縣正街上擺了許多賣小吃的大小攤位，只見賣燒烤的、賣水果的、賣快餐的、賣米粉的比比皆是。門口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文具店，店前還放著些新書、雜志。丘瞿不理天葉，走到雜志攤前，看見上面有一本《英語沙龍》，因而拿起一本，對天葉說：“看過這個嗎？”

天葉搖搖頭說：“沒有。”

“就知道你沒有，有時間多看一下，對提高你的英語水平很有幫助的。那天你看到我寫的那首是我看了這些之后偶然興起寫的，不過寫的一點不好，我正想把它撕了，就被你給搶走了。”丘瞿說完直看著天葉。

天葉心知不妙，連忙轉移話題，他轉過頭避開丘瞿的眼神，說道：“你要吃什么東西？”他指著滿街的小吃，那神情豪闊得好像丘瞿只要想吃，這一整條街他都能買下給丘瞿一樣。

丘瞿把那本《英語沙龍》一丟，說：“現在不想吃了。”然后就往前走了。

兩人回來，到教室后坐下不久，晚自習就開始了。

第一節晚自習歷時1個小時10分鐘，之后可以休息20分鐘，毓靈這時候喜歡到教學樓前操場上散步。晚上，外面非常涼爽。毓靈可以站在輕柔的晚風下，看深邃而神秘的夜空。那時的天空朦朧而又安靜，這讓毓靈的心也變得格外地寧靜和舒適。不過，有時她也會感到寂寞和悲傷。每當這時，她就特別思念她的爸爸媽媽以及她難忘的童年。

這天，毓靈和林蕾一起去操場上散步，夜晚的風像晨曦一樣柔和而溫暖。操場上有許多人，但因為是晚上，大家互相都看不大清楚，所以毓靈感到非常的自在和輕松。林蕾拉著毓靈的手走著，突然停下，自己一個人彎腰笑起來。毓靈莫名其妙，問她怎么了。林蕾仍是笑，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不笑了，站起來說道：“我想起早晨看到的一個笑話，哎呀笑得我肚子疼。”

“什么笑話這么好笑，”毓靈說，“讓你隔了那么久還笑成這樣？”

“有件事你知道不？”林蕾說。

“什么事？”

“班主任現在追韓玉老師。”

“老師在追韓玉老師？”

“不僅班主任，129班楊老師也追求韓玉老師好久了。”

毓靈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有說話。

“你不知道，”林蕾笑著又說，“班主任在我們面前看起來不知道多嚴厲，一到了韓玉老師面前就變得跟個柔順的小貓似的。今天早上我看見他跟韓玉老師走在一起，整個人好像矮了半截，一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樣子，看得我直想笑。他一看見我，瞬間變了樣子，腰也直了，臉也變了，真的是比電影里演的還夸張。”

在毓靈心中，林基確實總是一副一本正經、嚴肅認真的樣子，她還真沒想到林基會這樣。林蕾思維極具跳躍，這話剛一說完，馬上又想起另一件事來，立刻向毓靈說道：

“你說我們班上那個林依諾怪不怪，每次我在路上遇見他，他在五米外就讓開道了，都不曉得他是什么意思。說什么我們也是同學，有必要這樣嗎？”

毓靈說：“管他呢，我們和他又不是很熟。快上課了吧，我們回去吧。”

林蕾笑道：“晚上哪來的課？”

毓靈自知說錯，笑著拉過她手說道：“要上自習了行了吧，走啦！”

兩人回來，走出操場圍欄時，突然看到天葉和丘瞿走在前面。林蕾指著二人的背影笑道：“你看，那不是天葉和丘瞿嗎？”毓靈點了點頭，表示她看到了，神情卻有些落寞起來，腳步也比先前緩了。

“走，”林蕾拉著毓靈追上去，“我們抓他們這對奸夫淫婦去。”毓靈被她拉著跟了上去。林蕾跑到二人身后，伸出雙手，正準備拍一下他們肩膀，嚇他們一跳。丘瞿卻忽然停下來，像是天葉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因而惹得她“生氣”了，要打他。天葉往旁邊一躲避了開去，丘瞿轉過身追上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這一轉身立刻看見了林蕾和毓靈。

“林蕾！”丘瞿一驚。天葉也回過頭來，此時林蕾舉著雙手，一下也愣住了。她反應也極快，不到十分之一秒，馬上堆出一副笑臉來：

“又被我抓到了吧，”她順勢指著丘瞿仍抓著天葉衣服的手說道，“這算什么？”

丘瞿兀自撒嬌似地說：“他說我壞話，我要修理他。”

天葉一下看見了毓靈，高興地叫了她一聲：“你們兩個剛剛也在操場啊？”

毓靈點點頭，她看著丘瞿雙手扯著天葉的袖子勉強笑著，和丘瞿打了聲招呼。

“怎么我和天葉沒看到你們呢？”丘瞿說。

林蕾說：“我們也沒看到你們兩個啊。”

“早知道你們也去那里，我們就一起去了。”天葉說。

“誰叫你不叫我們的。”

天葉說：“我不知道你們要去，下次，我一定叫你們。”

“算了，不敢打攪你們。”林蕾說完，看到丘瞿伸手要來拿她，往毓靈那邊一躲，回身笑道，“害羞啦，你看天葉在那里偷偷地笑呢，你又何必害羞？我現在總算看清天葉這個人了，他心里不想我和毓靈去打攪你們兩個，嘴上卻還假意地這樣說，唉，虛偽啊！”

“哪有，”天葉說，“我說的絕對是真話。”

“誰知道呢？”林蕾對毓靈笑道，毓靈微笑著不答。

“讓她一個人去胡說吧，等下我們再收拾她。”丘瞿給天葉暗示了一個眼神，微笑著說。

林蕾看到了那個眼神，明白丘瞿說的是她坐在他倆前面，等下也就難免要任其“宰割”了，然而她仍不怕，繼續取笑道：“我錯了，丘瞿姐姐，等下你們‘夫妻’聯手，我如何招架得住呀……啊！呵呵……”她話還沒說完，丘瞿已經一下撲過去，林蕾立馬跑上了樓梯間。林蕾邊跑邊求饒：“我錯了，下次再不……啊！”她剛回過頭來說話，就被丘瞿追上來抓住了。

“我真的錯……了，呵呵……，”林蕾一面喘氣，一面仍是笑，“下……下次再不……說了。”

毓靈和天葉從后面趕來，林蕾求丘瞿道：“瞿姐姐，看在毓靈面上，放我這一次吧。”

“看誰的面都不放。”丘瞿抓著她，未及動手，林蕾已先喊道：“天葉，讓你的瞿姐姐饒了我吧，別人的面子她都不給，我只能求你了。啊……”

丘瞿“狠狠”在林蕾手臂軟肉上掐了一下。

天葉說：“算了，你越這樣，她越要說。你若不理睬她，她一個人說著沒意思，自然就不會說了。”

二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后面一大堆人涌過來，丘瞿只好先讓開松了手。

毓靈一直沒說話，默默地走在一邊。天葉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毓靈微笑地搖了搖頭，說“沒有”。天葉于是又問林蕾，林蕾回道：“毓靈不說話怎么了，你也沒問她話呀？”

“她好像有心事，看起來心情不好。”

“這個我怎么知道，你關心她自己去問她好了。”

“她不說。”

丘瞿望了望毓靈，對天葉說道：“你瞎操什么心，人家女孩子的心事怎么會隨便告訴你呢？”

“她有什么心事？”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會知道，反正是不能跟你說的心事就是了。”

四人走進教室，鈴聲響起來。

天葉坐到位置上，向前拍了拍毓靈肩膀。毓靈回過頭來，天葉連忙一笑，說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沒有。”毓靈說道，“我只是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

“哦。”天葉點頭道，“你哪不舒服？”

“我現在已經感覺好些了，謝謝你。”

毓靈說完向天葉再看了一眼，就回過頭去了。不久，林基走進教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