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接下去的日子，男男破天荒地天天下班后按時回家，做飯、洗衣服、整理房子。

一起逛街，男男強忍歡顏，幾次放下愛不釋手的貨物，自言自語道：“這個款式的家里有，不買啦。”然后揮淚而去。隨后走到男裝柜，拿起一套模特身上的新款，不看價格就往大成身上比劃：“最新款，很合身啊。小姐，包起來。”

大成喜出望外，不會是仙女附身了吧。男男隨后給配上圍巾，然后躲到角落拿起手機不知道在做什么壞事，又蹦山羊似的回到大成身邊：“我拍了那條圍巾的織法，回去讓我媽打一條寄過來。”

回到家，男男又是摁電梯，又是主動開門，放整齊拖鞋，開好電熱水器，才心滿意足地打開電視機，撥到體育頻道，熱了杯牛奶，招呼大成過來看節目。

其實她并不知道大成喜歡看什么節目，包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最喜歡吃什么，喝什么，去哪里玩，哪種發型瘦臉，這么多年在小城里，一切只是為了生活而生活，就這樣找個人相依為命地混日子。

反正大多數男人喜歡體育頻道就瞎調著唄，男男還若有所思地看著，努力地探索運動的奧秘，追逐競技的快感。大成反而不習慣這種生活方式了，他有些心虛地不敢換臺，偷看男男近乎入迷的表情：“你最近迷上易建聯啦？”

“易建聯是誰啊？”

“籃球明星啊！”

“我只聽說過姚明。”

“姚明姚明？真要命了，姚明的腿受傷啦。”

“是嗎？我以為他的腿是承載過萬的橋墩呢，三萬多斤重的身體都能跑得起來，吼吼吼吼。”

大成一臉迷茫，籃球和一個從不運動的女人是兩條平行線上的單一體，如何假設都聯想不到一塊兒。除非那個打籃球的是帥哥，就可以想象一群女人穿著超短裙站在金屬圍欄邊跳踢腿舞，簡稱“美女啦啦隊”。可男男連個球星都認不得，別說當球迷了，肯定是腦子缺氧，或者是某個大客戶迷戀運動？

男男指指屏幕：“大成，快看，那個人也瘸了，吼吼吼吼吼吼。”

男男看到另一個球員因搶球過激而受傷，本來不是什么好事，她的笑聲確有其事似的陣陣尾音，盤旋在空中，余音尚且能繞梁三日。

大成實在受不了了，拿起遙控器就要轉臺，本想男男定會奪過遙控器大聲吼道：“干嘛換臺，還沒看完呢。”可如今的男男竟然鬼使神差地畢恭畢敬地盤腿坐在沙發上，然后若無其事地看下一個節目，還附和著大成：“幾個大男人搶一個球有什么好看的，還是新聞臺好看。”

大成用手扶了扶男男太正的身體，順便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男男轉過身問大成：“不喜歡這樣的我嗎？”

“喜歡，喜歡！勤勞賢惠，善解人意！就是不習慣，能自然點兒嗎？”大成審視著男男不同尋常的表現，“缺錢花？想收玫瑰？還是想出國旅行啊？”

男男擠兌著大成毫不知趣的反問，頓時原形畢露：“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自己的女人下班后就回家呆著，兼顧保姆和三陪雙職業；出門要么如影隨形，要么欲擒故縱互不干擾；遇到不懂的要忍住，切忌搜索百度，然后傻兮兮地睜大眼睛看著男人就問：‘這個你比我懂，快告訴我為什么吧，我好笨啊。’”

大成晃了晃腦袋，哭笑不得：“哈哈，如果你天生如此，我也算是功德無量了，可你總不可能裝一輩子不被穿幫吧。”

男男硬是掛著正直的身體：“怎么我就不能一輩子賢良淑德了？”

“得了吧你，一個人要是輕易能改變自己那不成了變形金剛了么。”

“變形金剛怎么了，那于嬌嬌多能干啊，變變變，就毀了人家的大好姻緣。其實我也理解，千百年來，男人習慣了三妻四妾，***的年代才開始宣揚一夫一妻制也不過百年，至今未必能適應，與其緊守著圍墻，倒不如自我改變，讓自己幻化成三四種女人，每天施展各種解數招待男人的不同口味。”

大成聽著，笑得幾乎要噴血，這男男原來是借著周若心的遭遇在做深入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并且積極實踐到家里來，結果一個不小心給矯枉過正了：“難道你還沒想明白么？這根本就不是于嬌嬌的問題，他們倆本來就不是一路的，鳳凰男PK孔雀女，猶如火星撞了地球，難免會擦出火花，可時間暴露了災難的本真，表面是小三劫糊，實質是性格不合。”

“你也主張離？”

“呸呸呸，我可沒說，我們的大好日子在即，你能不能別提那晦氣的事啊？”

“唉！結婚！”

“你可千萬別嘆氣？”

“為什么不能嘆氣了？”

“嘆著嘆著又不想結了。”大成及時斬斷不良情緒，“你的單身依賴癥必須被和諧在幸福美滿的婚姻大浪中，你看看人家娛樂臺里，那么多女孩子天天都在相親，還不是想把自己早些嫁出去了。”

“那些哪是出來嫁人的，要求苛刻，話語犀利，從沒給男人留過半點出路。”

“這話不假。”

“但她們好在認清現實，早早地透過現象看本質，寧缺毋濫，多沉得住氣啊。”男男認真地說著，眼睛像是被牙簽撐開的，眼白多過黑眼珠直立立地看著大成，搞得大成渾身哆嗦。

“現在不都流行試婚嗎？我們也來試婚吧。”大成聽不下去，看男男那么認真，就上來出個主意。

“我們不都試了很多年了么？”

“那不算，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假設我們已經結婚了，提前感受一下婚后生活如何？”

“啊，那不跟妄想癥似的嗎？”

“誰妄想了，這不是早晚的事么？既然你婚前恐懼，不如感受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大成聰明極了，想出這個鬼主意，無論怎么試，接下去的日子也不會有什么不同吧。

男男不笨，一聽就聽出了貓膩：“你干嘛不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試試，然后感覺一下分手有什么感覺呢。”

大成自知徒然，灰溜溜忙前忙后地洗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