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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星光

枼影轉過身,剩下的人紛紛離開,眼前鄭哲祺的面孔逐漸清晰,偌大的會場,高空下昏黃燈,一絲絲,一縷縷光暈傾瀉在他白皙透明的肌膚,隱然間散發(fā)著沉寂的美。他臉上蕩漾著燦爛笑容,走到她面前。

“哇~~今天的晚會真是太棒了!”他深呼吸一口氣,吐了出來,感嘆的說。

枼影抿嘴輕笑,笑容淡然,她臉色有些泛白,紅潤的嘴唇干裂,發(fā)白,像一個瀕臨死亡的病人。

“走吧!”說著他拉起她的手,一步步往下,踏下著臺階。

他的手是溫熱的,厚實的手掌與男人的一樣,牽住的掌心就像被系住了心結一樣,她似乎感受到在掌心的另一端,同樣一顆跳動的心。

她看著他的側影,恬淡寧靜,突然開始感激,感激命運的偶爾仁慈,讓她一無所有,絕望,悲傷的時候,卻派下這樣一個人,來到她的身邊,給她溫暖和愛,撫慰她的悲傷。

“對了,你要的英文CD買到了嗎?”枼影想起昨天的慌張離開,將他丟在CD店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還沒有,聽店長說已經賣完了!”他有些遺憾的頹喪著臉,表情像個得不到糖果失望的小孩。

“不過沒關系,明天我會再到別家去看看。”他像是在自我安慰似的,轉過頭對身旁的枼影笑笑。

枼影轉過頭,臉上的笑有些牽強,她的嘴唇干枯泛白,雙眼暗淡無光。濕潤的空氣里,淡淡暗香,枼影卻覺得花粉味濃重,有些喘不過氣來。

夜晚,校道旁亮起一長串的路燈,柔白的光,似六月里滿天飛舞的梔子花瓣,血紅的橫幅伴著樹輕輕搖曳著。校道的盡頭,學校門口擠滿了人群,有正準備回家的同學,還有正等待著孩子的家長。

很快他們便走到了校門口。

“讓我送你回去吧!”哲祺突然轉過頭對她說。

“不用了,很晚了,你回家吧!”她心里暖暖的,但卻始終克制不住那難以喘息的痛。

“可是……”

“祺祺,祺祺啊!”

話音沒有落,一個女人的呼喚聲傳來。不一會兒,一個披著卷發(fā)的華貴女人便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女人同樣白皙透明的肌膚,與哲祺有著幾分相似。

“媽!”哲祺乖巧的叫著女人,女人將目光投向哲祺身旁的枼影,臉上的笑容蕩漾著。

“哲祺的同學啊?”

“嗯!”鄭哲祺低著頭,低聲回應。枼影側過臉望向他,心被割似的疼。

“那我們要先走了,哲祺他爸的車還等在外面呢!”

“好的,阿姨,再見!”枼影禮貌的回應,卻越來越感到心里那股躁動難以承載。

女人笑著走過來搭住哲祺的肩,大步消失在人群中,消失在枼影困乏的視野里。她憋住心疼,一個人驀然的走出焦急等待的家長群中,心底有一絲孤寂,在這個喧鬧的人中,那絲孤寂如蔓藤悄悄爬上心間,爬滿全身每個角落,深深吸一口氣,是徹骨的涼。

“枼枼!”一個喘息的聲音傳來,枼影緩緩抬起頭,一個頭發(fā)散亂的女人,一張枯槁憔悴的臉,她的笑容如干裂的土地上開出的血泊色的花。

枼影的心猛的抽動著,憋屈的淚水擠滿眼眶,六月里,空氣中一點淡淡的寒。

“我說你這孩子,今天有晚會怎么不只會一聲呢!要不我早來了!”女人埋怨著。

“來,快,快披上!”

她將挽在胳膊上枼影的外套拿了出來披在了她身上,一種被裹得嚴實的溫暖,雖然心里有些窒息,仍是暖呼呼的。

“冷了吧!”女人責怪的撅起嘴笑著,像在逗弄著小孩。

“要不是小賣部李奶奶告訴我這事啊,我還不著急死啊!”女人仍喋喋不休,拉過她的手,冰冷如霜,她騰出手掌使勁的搓著。

枼影楞楞的望著她,很想伸出手將她頭上凌亂的發(fā)撫順,指尖慢慢靠向她的頭頂,卻越發(fā)顫抖。

她感動著,猜忌著,畏畏縮縮。害怕只要觸到那絲發(fā),她就會像在夢里一樣,消失不見。

“我可以愛你嗎?可以嗎?”

隨著時間慢慢向后推移,她的疑問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苦痛。

“我們還得在這等會兒,李奶奶囑咐我順便帶她的孫子回去。”女人拉著枼影的手,擠向門口,在眾多家長群眾張望著。

偶爾一些家長會投來微笑,像一縷春風,她突然不再感到怯弱與不安,只要指尖另一端是另外一顆裹住的心跳,就會變得很踏實,踏實到想帶著這股溫暖大步走遍所有的大街小巷。

“光,今天晚會這么成功,我們一塊去喝酒吧!”校道上,蔡詠妮的聲音甜如蜜,撒嬌似的拉住秦光的胳膊,秦光將她的手輕輕推開,沉默不語。

在一邊的女生們眼里透露著愛慕的光,不時湊近耳朵講些什么,路上,滿是歡聲笑語。

“好啊!好啊!”身后火把和馭手擁了上來,一致贊同。

秦光臉上揚起一絲笑意,蕩在酒窩處的邪氣,讓人琢磨不透。他像是沉浸在某些場景,還沒有完全走出來。

“光哥,這些日子為了樂器的事情我們幾辛苦啊,去玩玩吧,啊?”火把用肩膀蹭蹭他的肩。

“對啊,對啊!就到這附近,完了我叫司機送你們回去。”蔡詠妮順勢附庸了起來,眼神里注滿了期待。

他俯臉,眼前兩個家伙像傀儡般哀求著。

“光哥!”

男人裝起女人般的撒嬌,他還真有些吃不消。

“好啦,好啦!”秦光裝著不耐煩的樣子,敲敲他們的頭。

蔡詠妮臉上堆滿微笑,跟了上來,像一個穿著木屐的日本女仆般恭敬。

“小光!”在校衛(wèi)的看管下,所有家長堵在門口,接送自家的孩子,像一群簇擁的歌迷。

枼影在包圍的人群中,喘不過氣來。

“秦光!”

人群中,女人召喚的揮手,聲音響亮。

“光哥,好像有人在叫你額?”馭手朝人群望去。

“秦光,這里!”

秦光抬頭,擁擠處,一個張熟悉的臉。他急忙跑了過去,女人臉上露出歡欣的笑。

“小光,你奶奶擔心你,讓我?guī)慊厝ァ!?

“江姨,您回去跟我奶奶說,”

“咳咳……”

枼影實在喘息不過來,從擁堵人群中擠了出來,抬起頭,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驚魂的身影,他眼里閃著狼人犀利的光。

秦光的話在嘴邊咽下,眼前這個頭發(fā)蓬松,雙目昏暗,臉色蒼白的少女,脆弱得如一絲云。

“怎么了?光!”蔡詠妮擁了過來,秦光表情嚴肅,目凝聚前方,順著光線,定睛一看。

是她!

蔡詠妮的微笑瞬間結冰,心冰凍似的涼,紅潤的臉逐漸蒼白。在那一刻她似乎能夠預感到她的全部生命將與眼前這個平庸不堪的少女牽連。望著秦光的眼神,她的心感到莫名的驚慌。

“回去跟你奶奶說什么?”江美鳳一頭霧水,疑惑的望著他的臉。

“沒什么,我這就回去。”秦光臉上蕩起一絲笑,笑里含著少年少有的邪氣,而這邪氣如妖精吐出的煙霧,讓人欲仙欲死。

“那我們走吧!”說著,江美鳳拉起枼影的手,擠出了人群。背后不遠處,秦光慢悠悠的走著。

“秦光,快點,跟上,要不然,我們趕不上最后一趟車了。”

江美鳳不時回過頭來催促著。

秦光雙手插進牛仔褲上的口袋,聳著肩膀,走走看看。

“江姨,這時間最后一班車早走了。”秦光望望天空,不屑的說。

枼影拉緊裹在身上的衣角,蒼白的額頭上,滲滿了冷汗,她微微顫抖著,聽不清楚他們的話,喘息越來越強烈,像一個被吹脹極點的氣球,正待釋放的那刻。

“我說你這孩子,還在這慢吞吞就真趕不上了。”江美鳳松開她的手,朝秦光走去。

刺眼白光慢慢變得昏暗,清冷的街道只剩三人,涼涼的空氣里,他們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她緩緩抬頭,燈光上面的黑色天空,亮著幾個模糊的小星星。

“叔,我好辛苦!”曾經,她也如今夜痛到不能呼吸,像個身中劇毒的人,顫抖著等待死亡一樣。

“別怕,我們枼影別怕啊,再疼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會好了!”

男人的聲音在枼影空曠的心里回蕩著,緊緊抱住她的身體,顫抖后的溫度不再冰涼。

“不哭,馬上就不疼了啊!”

她望向天空,幾顆星星似男人的眼中滴淌的淚。

“我們不是受命運詛咒了的人,對不對?如果有罪,并不一定要我們每個人都去償還!”

她仿佛聽到男人憤恨的嘶吼聲,聲音徜徉在漆黑的夜空,夜空寂寞就像眼前的這般。

“呼……赫……呼……”她聽到自己的生命在這沉重的呼吸聲中,慢慢流盡,努力撐住的眼皮也往下掉。

“我會死嗎?”

她感到步履如呼吸般艱難,半夜霧氣開始散開,逆光處,她的身影如一只單薄而瘦弱的蝴蝶。

“枼影!”江美鳳拉起秦光的胳膊,回過頭。枼影仰著頭,身體如紙傾倒地面。她松開手奔了上去,聲音在剎那間崩潰。

“枼影!枼影啊,你別嚇媽媽啊,枼影……”女人抱起女兒,驚恐的看著她拼命顫抖的身體。

秦光像狼一般撲了過來。

“小光,快,快,看枼影書包里有沒藥。”

枼影緊閉著雙眼,蒼白的唇,像個快要死去的人。秦光喘息著從枼影身后取下書包,拉來拉鏈,一把將書包倒過來,書本,文具,礦泉水零亂墜地,書本旁邊一瓶白色的小藥瓶滾了出來。

“水,水……”女人嘴邊喃喃自語著,慌張得不知所措。

“在這!”秦光撿起水瓶遞了過去。

女人將藥片放到枼影嘴里,然后慌慌張張將瓶口放在她嘴邊,枼影慣性的吞咽進去。

呼吸漸漸舒緩過來,枼影緩緩睜開眼睛。女人散亂的發(fā)垂到了她的臉頰,“叔,我好辛苦!”

“我知道,知道!”

女人哭笑著抱起她,枼影躺倒在她的肩膀安心的睡去,淚劃過沾濕她的衣衫。

女人狼狽的背起安穩(wěn)熟睡的枼影,安靜走著,秦光在一旁凝視著她熟睡的臉。

最后一趟晚班車已經開走,他們三人在空蕩蕩的街上慢慢走著,世界寧靜了,仿佛只剩下這三人,秦光緊緊跟隨在江美鳳身后,望著她背上她干瘦的女兒,如同看著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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