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天安門前的上空燃氣了焰火，火光在黑寂的夜空燃燒，擺出絢麗的姿態。擁堵在天安門前的人應該很多吧，不然那樣的歡呼怎能通過沉悶的空氣也能夠被傳得如此遙遠，枼影獨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享受這份燈火闌珊處的孤寂。

突然，小徑不遠處亮起了煙火，紅的、綠的火光在冰冷的空氣中綻放開去，絢麗多姿，然后在空中燃燒成一絲白煙，漸漸消失不見。

誰會在如此安靜，頹廢的公園放逐煙火，枼影起身，慢慢走進，樹林盡頭的草坡上，三個人的身影，如此熟悉。

姚亮的火光，他們的臉若隱若現，煙花筒的焰火繼續燃燒著，像流星一樣，瞬間沖破長空，嘶吼般的乍泄光芒。亦川和張旭兩人分別拿著兩竄燭火，在眼前迸濺出白色的花，他們歡呼著，跳躍著，像兩個調皮的孩子，不遠處，一個少年手握住酒罐，低著頭，落寞的身影，有著和她一樣的感傷。

張旭望望前方，她的身影定刻在他眼前，他推推一旁歡呼跳躍的亦川。

“一元妹？”亦川擦亮眼前，大聲驚叫起來，少年抬起頭，望向那片幽暗風中。

“喂，一元妹！”亦川丟下火花，興奮的迎了上去。

枼影見他樂得如此興奮的臉，心被感染得也跳動快速。

“什么時候來的啊？”他臉上閃著異常愉快的燦爛笑容，喘息聲抑制不了興奮。

枼影淡淡的笑著，

“才來一會兒！”

“跟我們一塊玩啊！放煙花可好玩了。”

“不了！你們玩吧！”枼影轉身準備走，身后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緊緊的。她轉過頭，少年的眼睛里是哀婉的請求，“留下來！”

“是啊！一起吧？”亦川望望秦光凝望她的眼神，一絲擔憂，繼而又附庸起來。

煙火繼續燃燒著，沖向天空中，像幸福一般短暫的燃燒，余燼是如煙絲般淡的回憶，最后連回憶也會被埋進風中。亦川點燃兩根小的焰火，遞給枼影。自己很興奮甩動著白色的火花，“嗚~~哦~~~”

枼影笑了，冰涼的心里，是仿佛被灌入一壺熱乎乎的酒，暖呼呼，迷醉在幸福中，行不過來。她轉過頭，秦光又回到原位，繼續灌酒，她突然記起那幅畫，如果畫面上不是一個女孩長長的發遮掩，她會當真以為那個人就是眼前這為少年，他的心底即使在這樣溫暖的空氣里也會孤寂，清冷嗎？他仿佛是枼影身體的一部分，是她的影子，只能看到他黑漆漆，冰涼的身影。

枼影將手中燃燒的一支遞到他面前，他緩緩抬起頭，眼角是入醉過后的暈紅，他望向她，疑惑，傷感，無奈？

她抬抬下巴，笑著，下意識讓他一起玩，他接過焰火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蔣小優為什么沒來？”煙火持續紛亂，枼影大聲問亦川。

“她說她對我去哪里不感興趣！”亦川湊近她的耳朵。

“哦！”她略顯失望的回答，轉過頭，秦光的眼像燃燒著的白色火芯，凝望著她。她朝他笑笑，一把拉過他，輕輕將他推到亦川身邊。

“光哥，這個給你！”亦川將手中燃燒著的焰火遞給秦光，“一元妹，看你亦川哥哥給你來個活版邁克爾杰克遜的太空舞！”

說著他舞動起動作怪異的舞步，他靈活搖擺的全身各個支節，讓枼影看得目瞪口呆，驚喜得捂住嘴巴，一旁的張旭吆喝著，“好！太棒了！”

秦光凝望著枼影臉上揚起的笑臉，也跟著淡淡的笑了，像是一種寬慰，他還在為險些讓這個女孩喪命而愧疚。

一場舞下來，三個人的歡呼聲讓林亦川得意的差點兒飄到天上去，他走向枼影面前得意的問，“一元妹，怎么樣？”

“挺好的！以前怎么沒見你跳過啊？”枼影笑問。

“這叫做深藏不漏，高人所謂！”林亦川自豪的揚起頭。張旭看不順眼了，“你就擱這兒吹吧，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頂多騙下一元妹。要說高人，那光哥才算呢！”

“你什么意思啊？我技不如人，是不是？”林亦川推推張旭的肩膀，張旭無辜的臉望向枼影，戰火看似要燃起。

“是吧？”突然他笑了起來，張旭繃緊的臉舒展開來，狠狠的一錘，向他的肩膀。

“哥們，什么時候跟光哥學得這招啊，裝嚴肅!”

“給！”張旭遞過煙火，亦川笑著白了他一眼，又繼續像個孩子放風車般，像風力跑去。

“他們真像個孩子！”枼影笑著回頭，秦光嘴角揚起一絲詭秘的笑意，“是你裝得太大人了。”

“有嗎？”枼影笑著，坐下。

秦光也坐了下來，遠處林亦川追逐張旭的影子像兩道燭火，在黑漆的山林里涌動著。

他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還有酒嗎？”枼影四處找尋著，幾乎全是空的酒罐。

“是想像上次那樣要我背你回家嗎？”他雙手交叉于后腦勺，躺了下去。她平靜的心又變得忐忑不安。

因為隱約感覺到那個夜晚，他的臉像一條向她蠕動的蛇。

“上次…上次…我們…我們…”她的心變得慌張，嚼在舌尖的話語，支支吾吾，吐不出來。

“上次我們接吻了！”他臉上一絲冷淡的笑，帶著戲謔。

“啊~~”她吃驚，張大著嘴巴，久久才合攏，羞紅的臉，灼燒得發燙，她低著頭，心如潮涌。

“騙你的！”他低聲說，望向被燈光染紅的遠方天空。

枼影的心這才平靜，她梳理梳理不安的心臟，呼了一口氣。

“你愛他嗎？”

突然他坐了起來，望向她。嚴肅得表情，認真。他的問話突然，讓她慌亂。

“誰？”她假裝不知道，牽強的笑笑，目光始終凝視著前方。

“你知道是誰？”他淡漠的語氣。

“當然了！”謊言被戳破，無需再作假，她立馬回答。他似乎不甘心，繼續追問，“為什么？”

她假裝鎮定的深吸一口氣，像要凝聚起所有的力量去戰斗，她不能被人家看到自己的真實，不能被看見軟弱，否則所有人會因此而討厭她。

“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她鎮定，仿若她身體里面的另一個人在作答，堅定的如同一道冰墻。

“這只是電視里面的唬人語段！你也相信？”他低聲嘲弄，笑意帶著常有的一絲輕蔑。

“我信！有很多生活反映在電視里，也有很多電視取材于生活！”她冰冷的表情又返回她的面頰，如此不真實的她，到底什么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她，她不想追究，只要能夠保護自己，保護家人，不管那個她，都不能夠被算是讓人討厭的吧？

他哼笑一聲，又繼續躺下，像是睡著了，遠方的燭火也回來了，一同仰望著這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