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早上郭琳拿出我做的蛋糕來吃，剛吃了一口就吐出來說難吃到極點(diǎn)，沒有一點(diǎn)委婉，這讓我難過了一個上午，路易安來找我吃飯，我黑著臉不理他。

“妞，需要男人的話，我可以犧牲一下?！?

懶得理他這些黃色語言，盯著他幾秒，便問：“如果你娶了一個做蛋糕很難吃的老婆，你會不會有一天厭煩她！”

“我又不喜歡吃蛋糕，不會做蛋糕影響不到我?！?

“那，比如做家務(wù)或者做飯呢？”

他抓抓下巴，兩腿抖索著：“如果連這些都不懂，我干脆單身得了，才不想為了一頓飯整天吵吵鬧鬧?！?

果然如此。

“怎么，喜歡上一個愛吃蛋糕的男人?！彼吭谵k公桌上好奇問，“誰啊，我認(rèn)不認(rèn)識，身體多壯，有我這樣還是比我還壯！”

我白他一眼不理。

“比我還壯你就不要了，那么瘦，隨時把你壓死?！?

“你說話能不能別那么黃?！?

他聳聳肩一副理所當(dāng)然：“哥是關(guān)心你。”

“滾出去。”

他回到正題：“說啊，到底是誰！”

“什么誰，沒有。昨天我做了蛋糕，郭琳吃了一口就吐出來，傷心死了?！?

說到郭琳，路易安的臉色瞬時難看：“她啊，在你家蹭住蹭吃的還嫌三嫌四。”

“不準(zhǔn)說她壞話?！?

“那你去吃飯嗎，我都快餓死了?！?

看他癟著臉揉肚子的樣子很可笑，我拿起包包就跟他出去。

去廣西賀州出差一周回來，依依不舍，那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標(biāo)準(zhǔn)的綠色旅游城市，坐在飛機(jī)上不停的翻閱相機(jī)里姑婆山、紫云洞、大桂山的絕妙美景，心想著等郭琳考過司法考試就帶她去玩。

下了飛機(jī)，機(jī)場突然鬧哄哄的，女人的哭聲傳遍每個人耳里，我和楚楚好奇的上前去看，見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男人的手求他不要走，那個男人手里還牽著另一個女人。女人哭得很痛苦，幾乎到了跪下哀求的地步，機(jī)場很多人圍上來看，議論紛紛，沒有人上前幫忙，也包括我們。

“求求你不要走，我會跟爸爸媽媽借錢，你可以拿這筆錢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現(xiàn)在你還不懂，我要跟你離婚！”男人狠心的說。

站在男人旁邊的那個女人也緊緊拉著男人對那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女人說：“你放手吧，Jack喜歡的是我，他要的不是錢，是要我?！?

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擦去眼淚：“我當(dāng)你是好姐妹，你卻搶我老公?！?

“你鬧夠沒有。”男人大吼一聲，圍觀者的議論聲更大，他不理這些，“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只有潔兒才懂我?！?

男人緊握潔兒小姐的手，潔兒一臉得意，把那位哀求的女人徹底擊垮。

楚楚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會這樣拋棄前妻跟別的女人走的男人，那個女人總有一天也會被拋棄?！?

其它我不想，只為這女人為了那樣的男人放下自尊苦苦哀求感到悲哀，讓我看到了6年前的影子，雖然沒有哀求郭輝回來，但淚水流了不少，甚至忘記自尊在馬路大哭。很多事過了幾年后回想過來就會覺得很傻，但曾經(jīng)那種迷失，誰又能說得清！

機(jī)場保安跑來，我拉著楚楚走，不經(jīng)意看到羅晟銘，沒想到他也是圍觀者之一，也是剛要走。

楚楚的男朋友來接她，我就坐了羅晟銘的順風(fēng)車回去。

“那個女人真傻，丈夫都要走了還要跑到機(jī)場大哭大鬧，這更讓那男的反感。那男的也是，不顧臉面這樣對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車窗外徐徐拂來的風(fēng)把我耳際的發(fā)吹起，撩幾下，又吹亂，撩幾下~~~干脆將窗搖上一點(diǎn)。

“性格不合的夫妻很多，好聚好散當(dāng)然好，只是有些人就是不肯放手。”

“如果好好聊，做事不要那么明目張膽，也許那女的會愿意離婚。你看那男的，居然牽著別的女人的手罵妻子。”

“你又不了解事情真相，就認(rèn)定是那男的錯？”

“難道不是嗎？”我看著他，他看著前方認(rèn)真開車，“再怎么討厭妻子，也要去沒人的地方好好談啊，大庭廣眾的，他就是急著上飛機(jī)甩掉妻子才什么都不顧。男人都這樣，說什么性格不合，性格不合當(dāng)初干嘛結(jié)婚！”

“你意思說是我錯了！”

我瞥向窗外，談?wù)撍坪踹M(jìn)入了冰凍局面：“我可沒這么說，只是為那個女的不值?！?

“不管什么事雙方都有錯?！?

我有些激動，嗓門低吼著：“但剛才那男就不應(yīng)該這樣對妻子?！?

他用眼角余光斜看我一眼沒說話，認(rèn)真開車。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這么激動，羅晟銘的沉默愈讓我感到憋氣，好像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樣。

“停車?！?

“什么？”他瞄我一眼又看向前方。

“跟你坐在一起覺得很憋氣，我要下車?！?

“這里是高速公路。你有必要為了那些陌生人生我氣嗎，我又沒惹你?！?

“我看你不順眼，停車?。　?

他不停，我抓著方向盤，車子扭扭曲曲幾下，他終于停下來，對我大吼：“你這女人~~~好，下車下車，我也不稀罕跟你坐在一起。”

“神經(jīng)病。”

我下了車，他也下了車，指著我：“你說誰神經(jīng)病呢！”

“沒說你，吼什么吼?！眲e以為是什么大公司的老總我就怕你。

他被我氣得說不出話，落下一句：“就扔你在這里，看你怎么辦。”

說得真?zhèn)ゴ?，以為全世界只有你羅晟銘有車啊！我背對著車子不理他，車子很快引擎離去，郊外的風(fēng)很大，我指著羅晟銘的車子大罵：“以后別讓我再見到你?！?

走了兩步看著長長看不到盡頭的高速公路，我上看下看，很多車子在我身邊呼嘯而過，但都是小車或貨車，不敢攔下。這時想起可以打電話讓路易安來接。

要掏手機(jī)時才想起我的包放在皮箱里，皮箱還好好的呆在羅晟銘的后車廂，剛才只顧著生氣忘記拿了。

“羅晟銘你給我回來。”

我對著寬闊只有一兩輛車子駛過的高速公路大叫，但是已經(jīng)遲了，根本沒有羅晟銘車子的影，我縮著身子彷徨無助的邊走邊前后看，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浩洋大海中，被人遺棄，尋不到一絲希望。

我低著頭慢慢的走，時而看看后面，都看不到車子駛來，眼里流轉(zhuǎn)著淚液，很害怕回不了家，很想郭琳。坐在一塊石頭上埋頭于膝蓋，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

“怎么，怕啦?！绷_晟銘的車子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對著我說。

看到他就像看到救世主，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你混蛋，你跟剛才那男人一樣會隨便拋棄人，回來干什么，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讓我看見。”

罵得越厲害，淚落得越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流。

羅晟銘似乎不跟我計較，下車?yán)疫M(jìn)去。

“為了回來找你，我可是違規(guī)了，你再罵，別怪我不客氣。”

他是慢慢倒車回來找我的。我也怕他真的再次扔下我，不敢出聲，擦去眼淚靜靜坐在車?yán)铩?

送我回到家樓下，雖然沒了怒氣，但我放不下面子，解開安全帶下車重重關(guān)上門想掀開后車廂，卻怎么也掀不開，我知道，又是羅晟銘搞鬼。

我走過去敲車窗：“開后車廂?！?

車窗搖下，他的語氣很平靜的說：“就算不道歉是不是應(yīng)該說句謝謝，可是我送你回來的?！?

因為剛才的哭泣讓我的眼有些紅腫和疲倦，我側(cè)著身子不理他，死都不愿道謝。

“那算了。”

他準(zhǔn)備開車走，我追著拍打幾下，又停了下來。

我很不情愿的道了謝。

最后，他幫我從后車廂拿出行李，遞給我時說：“如果剛才真讓你那么生氣，我道歉，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給了我臺階下，緊繃的神色漫出幾絲喜悅，我拿過行李就上樓。

開門回家，屋里一片狼藉，滿地是吃剩的食物渣滓和瓜子殼之類的垃圾，我一臉驚詫，以為進(jìn)錯屋了，但是是我親自開門進(jìn)來的啊。

放下行李換鞋，怔怔看著躺在本是干凈整齊有序的地板的垃圾，很無語，只好去陽臺拿起掃把打掃。

裝了好幾袋垃圾，心想郭琳昨晚到底叫了什么人來玩，怎么會弄得那么亂！整理好客廳，放眼望去廚房，心里默默滋生一個臟字，洗碗池里放滿沾著油跡的碗碟，幾個蒼蠅圍繞著嗡嗡飛。我怔仲好幾秒，那股氣還未發(fā)泄出來就壓在心底，徑直走去廚房又收拾一番，清洗一番，才換來清新舒心的一面。

半拖半拿著幾袋垃圾去垃圾房，好久沒有一天做那么多活，而且都是彎著腰，伸直的時候還伴著酸痛才勉強(qiáng)立直?；匚?，環(huán)顧四周，終于是以前纖塵不染，整齊明亮的屋子，我擦擦額間的汗，松了口氣。

去洗手，忽然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還有哈欠，看去，居然是郭琳！

“你怎么在家？”

郭琳像剛睡醒的樣子，不，就是剛睡醒，一副朦朧惺忪。

“昨晚請同事來家里鬧到天亮才散，一睡就睡到現(xiàn)在了?！彼嗳嘌郏瑳]去事務(wù)所上班似乎不要緊，直接進(jìn)洗手間洗漱。

“所以就干脆不上班在家里睡覺！郭琳，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念大學(xué)，你要正確對待工作，不是你不想上班就不想上班?！彼龥]理我，對著鏡子刷牙，我又說，“那待會兒還去補(bǔ)習(xí)班嗎！”

“去啊，羅翼來講課?！?

“你就不怕羅翼責(zé)怪你！你這么吊兒郎單，不怕羅翼不喜歡嗎！”

她吐了一口白沫，很大聲，似乎是故意掩蓋我的責(zé)罵聲。

“顧莎姐，今天周末，我還不至于那么懶散。”她低頭洗臉。

我被噎住了，今天是周末都忘記了。但想到剛才屋子的狼藉，我又忍不住多說幾句。

“郭琳，以后請同事回來玩可以不要把屋子搞得那么亂嗎，我整理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整理干凈?！?

臉洗好了，她面對我，純凈的臉很白皙：“我想過睡醒就整理的嘛，誰知道你那么早回來就整理好了?！?

她用身子推開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找東西吃，并不在意我的語氣是否存有幾分不悅，也不愧疚把我的屋子搞得亂七八糟，好像很理所當(dāng)然。我很生氣，緊促的呼吸在胸部起伏得厲害，但是~~但是看著低頭希望能在冰箱里找到一些東西吃的郭琳，不用克制，怒氣卻自動隱退。

“剛才整理的時候我把冰箱的東西全扔了。我從賀州買了些特產(chǎn)回來，你湊合著吃吧，我去買菜回來做飯?！?

“哦?！彼瓚?yīng)一聲，我的心越是不舒服。

把行李拖過來打開，禮物和特產(chǎn)全拿出來給她，她撕開一包魷魚絲來吃，我拉上箱子拉鏈想回房，滿嘴是魷魚絲的郭琳站在客廳突然說：“顧莎姐，你是不是生氣了，對不起哦，下次不再這樣了，我只是想請同事回來聊聊天增進(jìn)感情，順便了解羅翼的事。”

又是羅翼，迷戀一個人的人是沒有理智的，我也了解，能說什么呢！

我轉(zhuǎn)過身面帶微笑：“請同事來玩我沒意見。只是，郭琳，你現(xiàn)在主要任務(wù)是考試，可不能因為羅翼荒廢自己?！?

“什么呀，我哪有荒廢！”

“你懂就好。不要吃太多零食，待會兒又不想吃飯了。”

超市很吵，播音員不停的說今天哪樣產(chǎn)品打折和歡迎光臨選購之類的話，我推著購物車在食物區(qū)挑蔬菜和肉，肚子已經(jīng)咕咕叫，眼睛也很乏困，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半瞇著眼隨便拿了幾樣菜就推購物車走，來到其中一個收銀臺排隊付錢，購物車不小心撞了前面的人，他一回頭，是羅翼，我半瞇的眼下意識的睜開。

“嗨，那么巧?！蔽艺f。

如一泓溫潤清泉的瞳眸在他淺笑間蕩漾開，還是那么的溫和，我看著也舒心。

“你看起來很困！”他手里拎著購物籃問，籃子里也是蔬菜、肉和一瓶醬油。

我閉著眼點(diǎn)頭，睜開：“剛從外地回來，但家里沒人做飯，只好出來買菜回去做?！?

前面的人上前一步，他也上前一步，半側(cè)身子看著我。

“郭琳不做嗎？”

“她要看書?。　?

“也是，學(xué)習(xí)重要?！?

“郭琳在事務(wù)所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她跟同事的關(guān)系很融洽，也很有上進(jìn)心，經(jīng)常問我法律上的問題?！?

我笑笑，微微仰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你看起來真的很困！”

“嗯，我真怕待會兒做飯會睡著在廚房?！蔽疫肿煲恍Γ矔囊恍Α?

輪到他了，付了錢他站在外面等我，我們一同走出超市。

“送你回家！”

“不麻煩你了，我打車就行。郭琳說今晚你會去補(bǔ)習(xí)班講課，你也兼職做老師?。　?

“不是，是補(bǔ)習(xí)社的領(lǐng)導(dǎo)讓我去講幾個關(guān)于法律案件的課題，反正也是周末，就去湊個熱鬧?！?

“還有額外收入呢，哈哈~~”

“對?！?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羅翼不止溫和，給人感覺也很安靜淡然。

“那你回家吧，時間挺趕的?！?

“好，你路上小心。”

看著羅翼走遠(yuǎn)，我也攔到了計程車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