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0 深圳之行
- 革命時期的愛情
- 沈萬九
- 3348字
- 2010-08-31 15:00:46
今天終于要去深圳了。
一大早,震動鬧鐘把床板震得像是鬧地震一樣好幾回,我才很不情愿地從夢境中爬了出來——記憶中這是近四年里起得最早的一次了,上次這么早起床還得追溯到大一剛入學的軍訓時分——往事不堪回首,那是一個多么精力旺盛如狼似虎的崢嶸歲月啊!真沒想到大學四年一千四百多天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晚起習慣最終還是晚節不保,給這鬼論文毀了。
不過起床后,我卻意外地發現其實早起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可以不要睡這么多的覺。說實話,這些日子我的睡眠質量如同經過了滑鐵盧之戰一樣,呈直線下降之態,而且夢多且雜,有時還會數羊到天亮。這樣的后果就是每天起來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腰酸腿疼,四肢乏力,大腦短路,可謂是睡不如醒,生不如死。當然,太早起的話也有眾多的不好之處,比如說起來的時候會很沒有精神,總感覺后腦勺好像是給人用榔頭給槌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幾乎走路都要扶著墻壁走——但如你所知,并不是所有的路都是有墻壁的;又比如說上課的時候會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睡醒來后發現課室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偶爾發現一個人,也是另外一個還沒有睡醒的戰友——這要是放在普通的教室課還沒有什么,要是上實驗課那可不得了,研究細菌的時候睡著就會被感染細菌,研究病毒的時候睡著就可能成為病毒宿主,研究兔子的時候睡著則可能解剖到自己而不是兔子。
從這說明了一點,對現在的我而言,早起或是晚起都不是一個好現象,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睡。可那樣的話,我就會因為長期缺少睡眠而導致大腦缺氧,郁郁寡歡,脾氣暴躁,精神崩潰……總之,跟我現在的癥狀也有些類似。
考慮到前一些日子老天都是一幅陽光明媚,晴空萬里的殷勤樣,所以我對于一大早的綿綿細雨很沒有心理準備,還以為是睡眠不足以至眼前出現了幻象呢。等我對著眼前的幻象刷完牙之后,我才確定老天今天的確心情不好,郁郁寡歡,需要發泄,必須理解。
此刻的天空非常陰沉,層層的黑云幾乎壓至頭頂,而且雨是越下越大,難以收拾,偶爾還夾雜著陣陣涼爽拂面的勁風,吹得每個人都心情氣爽,每個男人都性情旺盛——但這里的每個人或每個男人都不包括本人在內,因為我心想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話,就會出現兩種可能:一是不用去深圳了;二是去了之后不用回來了。要知道,這么大的雨,我們能否活著去到那里首先就是一個問題,然后就算去到那里也肯定是無法考察的――說真的,冒著如此大雨去爬一座半開發的山的話對我來說的確沒有問題,但對于淵博可卻年邁的劉導而言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挑戰,而且這個挑戰隨時都可能會演變成一個悲劇,所以明智的做法就是呆在那里等雨停掉再做打算。當然,我個人還是偏向于第二個方案的,因為如你所知,我現在不喜歡呆在學校,出去散散心當乃明智之舉,而且還是走得越遠越好。
按計劃是七點在賀丹青堂門口集合,可正當要出門時我才發現原來我還不知道所謂的賀丹青堂在哪――作為一名生科院的學生,這不得不說是一件極不光彩甚至足以讓學院蒙羞的事情。因為賀丹青堂身為是我們生命科學院的博物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就相當于一個人的家鄉一樣——總沒有人忘了自己的家鄉在哪吧。
然而,這種愧疚的感覺只不過持續了十幾秒種而已。因為當我好不容易把還在說夢話的建武叫醒時,得到的答復卻是不知道,然后問駱駝也是不知道,而他的建議是打電話給賀老師問問吧(照這個理論來推的話霍英東爺爺在世時也該有義務知道我們家鄉那個小學的圖書館位置在哪),末了還加個“真笨”兩字,結果把我當場雷倒。此外,看到國威才剛剛激戰完睡下,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他老人家,所以就沒有問他,劍圣則不知跑哪鬼混去了,而且我還不知道是該說“這么早就不見蹤影還是這么晚還沒見蹤影!”
最后沒有辦法,我見時間倉促,只能夠打電話給班長大人,可卻發現關機,旋即決定爬到七樓直接敲門找人――我們的學院領導不知發了哪根神經,既然把班長安排住在七樓。爬樓梯的時候,我心想如果連他都不知道的話,那我也就直接從七樓自由落體下來算了。結果幸好不用自由落體,班長還是發揮了應有的領導者作用,但是代價就是我幾乎敲破他們的宿舍門所引發的手部抽筋,以及整層樓被吵醒后引發的民憤——可謂是肉體和精神均飽受摧殘。
這一折騰下來,加上天又下雨,所以我是七點零二分才趕到賀丹青堂門口,一路上的掃地大叔或阿姨都投來了贊許的眼光,心想這個學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早起跑步的學生了——真是個鳳毛麟角的有志青年啊!而一路上我則在想劉導肯定老早就到了,并且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老雖然口上不會說什么,可一定會給我臉色看,而我就會一言不發地裝作誠懇地把她的臉色看夠為止。
但結果表明我所有的“心想”都是多余的,因為當我走到賀丹青堂門口時,發現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于是我就耐著性子站在那里等。期間還重新確定了一遍日期,時間,還有地點,然后還仰著頭仔細研究了一下門上那三個字是不是“賀丹青”――由于現在的題名都流行寫草書,越讓人看不出你寫的是什么就說明你的水平越高明,所以這一確認步驟很有必要。
半個小時過后,雨停了,我的耐心也用完了,打電話給劉導,可卻發現無人接聽,立馬感覺被放飛機了,當下決定閃人。就在這時,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出現了,隨后下來了一個司機大佬(從他的舊式牛仔夾克跟劣質皮鞋以及抽煙的手勢可以推斷出)跟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我見他們這么遠還瞪著我上下打量,也就走了過去,準備走近一些讓他們看得沒這么費力,同時還一言不發地圍著那輛車轉了一圈――目的在于找我的指導老師,可卻沒有找到,于是我確定這不是我要等的車,當下準備轉身離開。沒想到那個年輕人總算打量完了,開口攔住道,你就是那個要去鳳凰山的本科生小文嗎?我說對啊,怎么了。聽你這樣問,你應該不是本科生吧。他笑了笑,然后說那你要去哪啊,上車吧。我是劉老師的學生,研二,姓郝名仁(幸好名不是叫做“贏”,要不就從“好人”變成“好淫”了),這次也是去深圳考察的。
恍然后又茫然,我問老師怎么還沒有到。他說我們現在就去接她,之前是考慮到下暴雨的話就推遲再去的。聽完他的話,我當即就想破口罵道怎么可以這樣!害我那等了那么久,也不給個電話短信什么的!但我卻沒有罵出口,因為我雖然很氣憤,但還不至于失去理智,而且想到人家也是“好人”一個,不應該接受我的怒罵,于是就默默地上了車。
而更讓我默默甚至無語的卻是后來,原本我還以為是一路殺到老師家的,直接把劉導從床上里接到車上,沒想到司機居然把車開到了我們院的實驗樓,說我們老師在那,期間還掏出手機打電話催人。車到達實驗樓時,劉導還沒出現,于是我便就跟郝師兄聊天,以表示我的善意,從中我了解到原來老師昨晚通宵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為的是獲取素材用來今天做考察研究的。對此,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也不由地肅然起敬了起來,要知道,我在大學四年里頂多也就通宵看看電影打打游戲或是跟朋友唱唱ktv而已。
此外,我還從好人師兄的口中得知,原來劉導還是一個典型的科學研究者,平時非常專注于科學研究,而且對研究有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奉獻精神,座右銘是“我要把人生變成科學的夢,然后再把夢變成現實”,偶像當然就是居里夫人了,所以很多時候做起實驗起來跟居里夫人一樣不要命。正所謂天道酬勤,劉導辛勤地混到現在,除了不少文章在一些國際重量級比如science的刊物上都有發表之外,還經常受邀到各大國際高校或科研組進行專題匯報。此外,其在國內的同研究領域雖不能說泰山北斗,但也稱得上是地位卓然,舉足輕重。我心想還真不是一般的牛逼,沒準哪天不小心混個諾貝爾爾獎我可成了諾貝爾獎的直系弟子了。不過我又一想,如此一個優秀的勤奮女人對家庭對婚姻來說將會是一個不小的沖擊吧。但其實,劉導的家庭卻是非常的美滿幸福(看來好人師兄還是挺八卦的,這事兒都知道),而且這都得歸功于她有一個非常理解她的老公――不僅僅是理解,簡直就是非常支持。因為她的愛人也是一個生物學教授,而且還是研究同一方向的,估計是典型的實驗室戀情,所謂的珠聯璧合,琴瑟和弦了。
大概三分鐘后,劉導終于露面了。只見她的臉色疲憊,眼圈黑黑,眼神發力,看到我們就勉強地擠出笑容,說雨小了,可以走了,然后就鉆進車里,把眼鏡解掉,接著便靠著窗睡著了。車慢慢地開出了學校,上了公路。此刻天亮了很多,路上的車輛已經不少了。雨不知何時又彌漫了開來,我透過窗子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思緒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過去。